一百多個寨子都去一遍不是個輕鬆的活,尤其當這百餘個寨子分布在方圓九百裏的大澤內各個角落的時候更是如此。


    不過還好蒹孤城也不能算是個正常人,在不眠不休,日行數百裏的情況下,也可算是把大澤都逛了一遍。


    一開始遇到的水賊都不會太配合,動不動就要動刀刃,在蒹孤城把他們的腿都打斷以後,才會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蒹孤城也受過傷,水賊裏會武功的不多,大多是靠經驗在打鬥,但高手還是有那麽一兩個的。


    那次蒹孤城為了不讓豆花被傷到,伸出左臂擋下了那個高手的大刀,刀一直砍到骨頭上才停下。


    那人還想繼續發力直接把手砍斷,被蒹孤城一記頭槌打得找不著北,又被踢斷了兩條腿才得以製服。


    還好蒹孤城提前捂住了豆花的眼睛,左手一會兒就愈合了,騙豆花說手臂上是別人的血,不然豆花可能要哭好久。


    在走過三十多個寨子之後,就沒遇到過要動手的情況了。


    水賊們看到他都恭敬地把他領到所有水賊麵前,讓水賊們好好認認。


    因為水賊間已經傳開了,有個妖怪帶著一個小姑娘到處問問題,不老實回答就會被打斷腿接著問。


    ......


    安倉寨是雲夢澤裏最大的水賊寨子,足足有上千人,宛如一個小鎮盤踞在大澤中。


    戚陰是安倉寨的老大,他此時和一個中年人坐在小屋子商量事情。


    那中年人一看就是個十分儒雅的書生,也有個十分儒雅的名字,叫古文瑞。


    不過寨子裏的人更喜歡叫他軍師,因為他就是個出主意的人。


    “軍師,聽手下說那個妖怪已經帶著小女孩往我們寨子走了,你看我們該怎麽做?”戚陰語氣很陳懇,因為他清楚軍師出的主意總是要比他好很多,他也知道自己就是糙漢子一個。


    儒雅書生和李從文一樣也有一把扇子,也喜歡在大冷天的扇風,不過他的是把羽扇。


    “不知寨主何意?”軍師的聲音低沉厚重,能讓人感到信服。


    “哼,我們安倉寨千餘好漢,戰船上百,豈會怕他一個妖怪?


    我們在寨口擺下戰陣,強弓百步開外拋射,硬弩百步之內平射,先在他身上開個百十來個窟窿。


    若是還沒死,就讓我手下最厲害的十幾個兄弟穿上重甲圍攻,他就算是妖怪,手無寸鐵肯定也對付不了重甲。


    不過我觀那人也算好漢,必然會給他一個體麵的死法。”戚陰一拳錘在桌子上,說得豪氣幹雲。


    軍師嗬嗬一笑,搖了搖扇子,“寨主高義。隻是俺聽說那妖怪是為幫一個孩子找父母而來,亦是為了大義,不如就讓兄弟們指認一番。若真抓了人家的父母,給那孩子送回去豈不是一樁美談?”


    戚陰皺眉說道:“我們水賊要美談幹什麽?”


    “寨主啊,你若還想讓這大澤成為棲身之地,接下來就不能做太多惡事。


    之前俺們派人阻撓嶽州建城,其實已經試探出了朝廷的意思。朝廷讓江湖人來圍剿俺們,就說明朝廷把這事兒當做江湖事而非國事。


    俺們隻要不再胡作非為,小打小鬧朝廷是不會管的。況且俺們就算殺了那妖怪也沒任何好處啊,要是還讓兄弟們有所死傷,那就更不值了。”軍師的語氣並不激昂。


    戚陰沉默了一會兒,深深地看了軍師一眼,起身走出了屋子,“就按你說的辦吧。”


    ......


    蒹孤城帶著豆花問完了最後一個寨子,依舊沒有問出豆花父母的下落。


    “我爹娘......是不是已經......”豆花低著頭抹起了眼淚。


    蒹孤城摸了摸豆花的頭,沒讓豆花說下去,“你爹娘確實已經不在大澤裏了,可能去了外麵。沒關係,我帶你去找。”


    豆花一下抬起頭,眼裏還閃著淚花,漆黑的眸子裏映著蒹孤城白皙的臉,“外麵太大了,要找到什麽時候?”


    蒹孤城蹲下身子,幫豆花抹幹眼淚,“你這個愛哭鬼,找不到一次就哭一次,上輩子肯定沒哭過。外麵大有什麽關係,不管多久我都陪你找。”


    豆花瞪大了眼睛,緊緊抓著蒹孤城的白衫,“蒹葭叔叔你不用做別的事的嗎?會找很久很久的哦。”


    蒹孤城聽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裂開了嘴,“哦,我要找的已經找到了,也找了好久好久了。”


    “啊,蒹葭叔叔你也是愛哭鬼!”


    ......


    楊小央看到消失了一個多月的蒹孤城突然回來有些驚訝,據寨子裏的人說當時他帶著一個叫豆花的小姑娘出去了。


    楊小央倒不擔心那小姑娘,因為他知道蒹孤城隻是表現得怪異點,其實一點不壞,甚至還有點善良。


    然而此時蒹孤城給人的感覺卻不同了,楊小央也說不出他哪裏變了。


    可能是找到歸宿了吧。


    楊小央其實並不喜歡蒹孤城,但在蒹孤城搶走自己的那罐辣醬之後,自己生氣之餘竟還有些不舍。


    楊小央知道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了。


    而李從文卻注意到,楊小央眼裏更多的是羨慕。


    楊小央他們三個半人加上薛雄把二人送到岸邊,蒹孤城揮揮手就牽著豆花走了。


    豆花回頭笑著對薛雄說:“薛叔叔,我去和蒹葭叔叔找爹娘啦!”


    薛雄一愣,瞪大了眼睛小聲嘀咕道:“我不是早就告訴她她爹娘已經死了嗎?”


    ......


    楊小央以為狗子會很快就從嶽州城回來,誰知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老陳也一直沒消息。


    楊小央好幾次都忍不住要回去看看,都被李從文攔下,說要他放一百個心。


    至於鞠夜闌和小荼,她們一天到晚混在一起,在島上跑這跑那的,也不知道這個島上有什麽樂子。


    現已是開春了,以前楊小央不知道鼉龍寨為什麽這麽叫,當他看到一條條鼉龍從水裏遊到岸上曬太陽的時候才明白。


    寨子裏的人會喂它們魚吃,據說這樣這些鼉龍會幫忙抵禦外敵,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狗子帶回來了許多糧食和嶽州刺史的文書,還帶回消息說隻要能把水賊抓回去,就同意李從文的方法,並已經上奏朝廷調來軍隊協同看守了。


    還有老陳說他要繼續和各派商談,暫時回不來。


    李從文一聽到消息立刻讓人找來薛雄,說有事情交代,並拿來紙筆幾下就在紙上寫了幾句話。


    “薛寨主,嶽州刺史的文書已經送來了。現在你立刻找人把官府的文書和這張紙上的內容劃抄一百份,再讓善用弓箭的人把信穿在箭上,射到附近三個寨子的門口就行了。”


    楊小央一愣,這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呢?


    薛雄則麵有難色,“李公子,善用弓箭的人還好。但這寨子裏可都是糙漢子,別說寫字,認字兒的都沒幾個,這抄寫著實......”


    李從文瞥了瞥嘴,“行了我知道了,我們抄好了再叫你。”


    薛雄行禮退下。


    “你什麽時候改的主意?”薛雄一走楊小央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剛剛。”


    楊小央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李從文,一言不發。


    李從文揮了揮他的折扇,“這一百多個寨子我們一個一個問要問到猴年馬月,還要一個寨子一個寨子的押回嶽州城,太麻煩。


    再說我們深入別人的地盤終究不太妥,我們和他們約個地方商量,到時候是戰是降一並解決,豈不美哉?”


    楊小央很生氣,並不是生氣李從文的計劃不靠譜,而是生氣他當初竟然覺得,李從文說那個太麻煩的那個計劃還挺好。


    “對了,你把這信和文書都抄一下吧。”李從文竟然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楊小央忍無可忍,“那你幹嘛去?”


    李從文啪的一聲打開折扇,遮住嘴輕笑道:“自然是去想想我那主意還有沒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不行,你也得給我抄!”楊小央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


    李從文撇撇嘴,鄙視地看了楊小央一眼,“瞧你那德行,算了,本公子就大發慈悲幫你抄寫一些吧。”


    兩人一直抄到了深夜,楊小央看到李從文寫的又火了。


    倒不是因為李從文寫得敷衍了事,雖然他寫的字不合章法,讓人覺得自由散漫,但看了會覺得很舒服,是一種別樣的美。


    再看看自己的,雖然一筆一劃都沒什麽毛病,但合在一起。


    那是真的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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