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傷口雖然已經被靈氣止住了血,渾身上下的疼痛卻止不住,然而骨子裏的那股不正經,在心中的惡鬼放出去之後還是回來了。


    楊小央笑嗬嗬地在地上的幾具屍體上摩挲,要是摸到了銀子就會高興地收起來,嘴裏還念叨著:“小兔啊,等會兒咱們在武東城吃頓好的。”


    拍了拍懷裏的銀子,足足一百多兩,衣食無憂之時不懂柴米油鹽的重要,如今雖貪財卻也不愛財。


    楊小央朝地上的屍體們拱了拱手,笑著說道:“反正你們扶家基本完了,你們身上的碎銀與其充公不如就讓貧道收下。”


    說完割下了扶修崖的腦袋,封住了傷口止血,又從屍體上扒下一件大衣裹住。


    楊小央對屍體的大不敬不知是哪裏來的。


    天還沒亮,楊小央出了扶府,找了顆大樹坐在樹枝上,把腦袋掛在一邊,打開匣子邊縫袍子邊跟小荼聊天。


    “小兔你看,這個大叔就沒你厲害,腦袋掉了就活不成了。”


    “小羊你還不是打不過他,要不是有我幫你,你也要掉腦袋啦。”


    “這大叔武功確實厲害,我怎麽說也是個先天圓滿,竟然絲毫奈何不了他,感覺他比磨槍也差不了多少了。”


    “哼哼,還不是被我電到了?”


    “小兔你雷法練了多少了?”


    “哈哈,我陰雷已經練完啦!”


    “我怎麽從沒感受到你吸收過靈氣?”


    “我就剩一個腦袋啦,隻能吸一點點的。”


    “哦,那陽雷呢?”


    “那個魂我指揮不動,所以沒法練。”


    楊小央撓了撓頭,有些懊惱地說道:“唉,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晉升人仙呢。”


    “人仙會怎麽樣?”


    “人仙我就帶你去吃遍全天下的好吃的。”


    “哦,那你快快修煉,怎麽還跟我聊天呢?是不是不想帶我吃好吃的?”


    “修煉了也沒用啊,卡住了,就跟你指揮不動那個妖魂一樣。”


    “哦。天快亮了,我們吃什麽?最近一直沒吃到好吃的。”


    楊小央看了眼天沒亮就出來擺攤的商鋪,起身說道:“都買點,帶回去給他們也嚐嚐。”


    “給青草買一串糖葫蘆吧,她肯定喜歡吃。”


    “小兔,等會兒回去要見見他們嗎?”


    “好呀好呀,這樣我就可以跟你們一起吃飯啦。”


    楊小央長吐了口氣,吐盡了心中的殺念。


    ......


    李從文看著拿著個大油紙包的楊小央,覺得他應該不會特地跑去城裏買吃的才對,而且他從楊小央身上縫過的道袍,和略微不協調的步伐中看出了些許倪端。


    “昨天晚上你幹什麽去了,怎麽早上才回來?”


    “哦,去殺了幾個人,順便買了東西回來。”


    “你去殺了誰?”


    “扶修崖還有他幾個兄弟吧。哦,還順便把他們身上的錢順來了,足足一百多兩,別看我,不可能給你了。”


    李從文一臉的無所謂,淨遠和老陳也隻是笑笑,沒有多問。


    李從文看著楊小央嬉皮笑臉的樣子吐了口氣,覺得人沒事就好,管他殺了誰呢。


    李從文邊翻著那個大油紙包邊說道:“我看你不像是個貪嘴的人,為什麽對吃食如此執著?”


    楊小央取下背上的匣子,輕輕拍了拍,說道:“今日便把小妹介紹給大家認識。”


    楊小央見眾人毫不意外有些不服氣,難道他們已經猜到了?不會吧?


    楊小央打開匣子,裏麵的小荼正瞪大著雙眼。


    李從文仔細打量了一番,問道:“你是怎麽保存的這麽好的?竟然不會腐爛?”


    “小李子你才要腐爛呢!”


    李從文一顫,萬萬沒想到這個腦袋突然開口說話,竟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淨遠和老陳稍好,畢竟是見過大世麵的,隻是嘴巴也已經合不攏了。


    楊小央看著有些得意,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得意李從文看不見,沒想到李從文這麽不經嚇。


    不過想想也是,李相這麽厲害的讀書人肯定教導過李從文敬鬼神而遠之。


    “道友,令妹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變成這樣?”淨遠白淨的臉更白了。


    邊上老陳已經在掐李大公子的人中了,還給剛剛醒來的李從文灌了口烈酒,李從文蒼白的臉色一下漲紅了起來,估計老陳覺得自家公子被嚇暈了太丟人,要借酒給壯膽。


    小荼甩甩辮子從匣子裏飛了出來,讓淨遠和老陳剛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來,李從文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又要翻上去的眼睛翻下來。


    楊小央知道小荼的性子,一講故事就停不下來,殷勤地倒了一碗醪糟備著。


    酸酸甜甜的小姑娘喜歡喝,至於喝醉,對小荼來說應該不太可能。


    “我叫小荼,是茅草上盛開的白花的那個荼,本來臭小羊要叫我路途的途,還好被娘製止了,後來我在一片林子裏遇到了小兔子......”


    幾人靜靜地聽著小荼的故事頗有些唏噓,沒想到小姑娘生活如此坎坷,又想到每次楊小央吃飯吃一半跑出去喂飯又有些感動。


    楊小央聽著小荼絮絮叨叨地訴說著往事,談及悲處也不似往常那樣哀傷了,還不時給小荼遞上醪糟潤潤嗓子。


    他已經偷偷喝了幾口,卻依然能在小荼審視的目光下佁然不動,楊小央就自覺已經做到了不被過去所束縛。


    李從文終究是個大家子弟,見小荼不是鬼又膽大了起來。


    楊小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盯上了小荼那個能飛起來的銅盆。


    至於之前暈過去這件事,李大公子說這是敬鬼神的一種表現。


    馬車啟程,長安終究還是要去的。


    馬車上的歡笑聲從沒停過,小荼小李子小李子的叫著,李從文絲毫不生氣,也是小兔小兔地回應著。


    小荼見小李子識趣,很大方的把銅盆借給他,然而小李子怎麽樣也隻能離地不過一尺,小荼歸咎於小李子太重了,就再也沒借給他過。


    小荼又跑去問淨遠:“光頭哥哥,你說世上有佛嗎?”楊小央也伸長了耳朵聽。


    淨遠笑著說:“有。”


    小荼不信,她覺得世上沒佛,“那我燒香拜佛有用嗎?”


    淨遠臉色一正,雙手合十說道:“無量壽佛。兔施主,何為佛?”


    “不知道。”


    “佛在每個人心中,明心見性便是真佛。


    貧僧曾去過登州,那裏土地貧瘠,百姓嚐嚐食不果腹。有人問貧僧,為何他日日燒香拜佛也祈求不來糧食。


    貧僧說拜佛拜的是什麽,拜的其實是自己,是自己心中的佛。佛堂上的佛像不過是將人心中之佛物化,讓人心有所托罷了,所以心誠則靈。明心便可知道自己想要走什麽樣的路,心誠便可讓自己堅定地走下去。


    那位施主聽了大罵佛祖沒有本事,貧僧修行不夠,不知如何勸說,便離開了。”


    楊小央不知道小荼有沒有聽懂,反正他是聽懂了,難得能有個人把佛說的如此清楚,但楊小央還有不解,“既然拜佛拜的是自己,那你佛門的武功神通是用來幹嘛的?”


    “道友不知,武功是因修禪之人大多瘦弱,是用來強身的,而神通是為了讓更多人信佛,用來引人注目的,當然有本事傍身引人向善也會更加方便些。”


    楊小央做夢都沒想到淨遠會這麽解釋,不知道這裏要是有個得道高僧會不會把淨遠逐出佛門。


    “淨遠你說我以後能成佛嗎?”楊小央已經問過這個問題,被淨遠含糊過去了,現在又忍不住問了。


    “道友啊,一個以後要下地獄的人怎麽還問這種問題?”


    楊小央一愣,隨後大笑。


    楊小央看到李從文眯著眼睛愜意的吃著果幹,眼咕嚕一轉問道:“李真佛,你看我似何物?”


    李從文看都沒看楊小央一眼,隨口答道:“你像坨糞。”


    楊小央滿意的點頭,示意淨遠給李從文說說,隨後馬車裏就傳出了李從文的叫罵聲。


    淨遠待幾人打鬧完突然笑著說道:“諸位,貧僧到了長安便要諸位一別了。貧僧此次入世後深感修行不夠,要回九華參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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