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屏在川蜀的東北,當年楚袖一家跟隨的商隊從南疆來自然不會過天屏,而如今楊小央三人自中南出發若是不想繞路隻能走天屏的古道。


    楊小央把顧慮與李從文的老仆陳壽一說,陳壽的白眉一抬,笑嗬嗬地說他知道怎麽走,以前去過。


    楊小央覺得陳壽說這話時雖然彎著背,依舊有說不出的豪氣,這是李從文這個大公子都不曾有的。


    楊小央不是個愛動腦子的人,李從文也對老陳很信任,二人就由著陳壽趕馬,自己在車廂裏閑聊。


    “從文,你這次出門帶了多少銀兩?”楊小央剩下的銀子不多,希望李從文帶的銀子夠三人闖蕩一番江湖。


    “足足一百兩銀子。”


    楊小央撇撇嘴,覺得相府的公子出門不帶個幾千貫銅錢都不夠氣派,最好還要放在馬車上拉著走才行。


    “那你還剩多少?”


    “一兩有餘。”李從文半眯著眼打盹,輕輕說道。


    楊小央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你一路上用了九十九兩銀子?你怎麽花的?”


    李從文有些不滿地掏了掏耳朵,睜了半隻眼對楊小央說道:“一路吃喝玩樂而已,兩個月便花完了,還是把我和老陳的兩匹馬賣了才有的剩。”


    皇京離中南千裏不到,常人不用一月便能到,他們花了足足兩倍多的時間,看來路上少不了瀟灑。


    楊小央不在乎李從文是如何的敗家,畢竟他以前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在乎接下來的日子。


    “你把馬賣了多少兩?”


    “兩匹馬賣了六貫。”


    “你兩匹馬是駑馬?”


    李從文聽了有些不服氣,嚷嚷道:“那可是楊將軍送我的戰馬!十足的好馬!”


    楊小央指著李從文氣的說不出話來,價值百貫的戰馬就這麽賣了,跟白送有什麽區別。


    誰知李從文說到這來了興趣,接著說:“小央,你說巧不巧,我是在來南水鎮的路上賣的馬,今日卻在南水鎮裏又見到了他們。這真是十足的緣分呐!”


    楊小央看著一臉得意的李從文,不知道哪裏值得得意,問道:“那它們現在如何了?”


    這一問李從文更得意了,拍了下楊小央的大腿,大聲道:“你剛才買的可不就是其中一匹嘛!”


    楊小央兩眼一翻,險些暈了過去。待理順了氣,指著正在哼著小曲的李從文說不出話來,覺得有些後悔跟著他下山。


    又想到那胖子馬商,不尤歎了口氣。


    戰馬拉的車自然極快,一個多時辰便到了南水鎮邊上的一個小鎮,鶴山鎮。


    秋日正午的陽光依舊毒辣,待在車廂裏也有些悶熱,於是楊小央接受了李從文的提議,進了一家客棧稍作休息。


    鳴武隻有富貴人家才一日三餐,所以鶴山鎮正午吃飯的人很少,多是些喝茶的。


    老陳讓小二牽著馬車去了馬廄,二人先進了門找了個偏僻的位置坐下。


    剛坐下便跑來一小二,還不待小二發話,李從文大公子便把身上僅剩的那一兩銀子拍在了桌上,卻是輕聲地說:“把好酒好菜都拿上來。”


    小二是個老實人,不知道那一兩銀子是不用找的,在李從文奇怪的目光中遞來了一串錢,還是小心地用紅繩串好的。


    楊小央不得不感歎中南山下的人多是心善的好人,至於李從文遇到的無良馬商就被楊小央歸咎於李從文身上了。


    楊小央把那串錢收進懷裏,當是替李從文保管,省的李大公子以後淪落街頭吃不起飯。


    李從文對那串錢看都不看一眼,悶頭吃起那頓大餐,又看似豪氣地一口喝幹了一碗酒。


    楊小央翻了個白眼,給自己倒了碗茶,他以前在許叔家看過許叔喝酒,那都是對著壇子喝的,對李從文的喝法有些看不起。


    其實當時自己也好奇酒是個什麽味,然後喝了一口自己便不省人事了,從此以後再沒喝過。


    老陳坐下的動靜打破了楊小央的回憶,卻見李從文又把小二喊了過來。


    “小二,我問你個事兒。”


    “客官請講。”


    “這鶴山鎮附近可有什麽江湖門派?”


    “這以前倒是有,但是朝廷頒布俠義令以後,咱附近這小門派都走的走,散的散了,多數是去給朝廷的爵爺們當差去了。最近的門派都要在幾十裏外了,小的也就不清楚了。”


    李從文歎了口氣,揮手讓小二繼續去忙活。楊小央不知道什麽是俠義令,疑惑地問李從文。


    “俠義令是楊叔三年前發的,說是要納江湖勢力為朝廷所用,確實替朝廷招了不少高手。”


    “可是強迫的?”


    “剛開始受到了不少大宗門的反對,被楊叔帶兵踏平了幾家後就老實了。其實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那些門派留不住人就跟朝廷作對,被滅了也怪不了誰。”


    李從文端起碗一飲而盡,楊小央默默喝了口茶,老陳用滿嘴蠟黃的牙磕著花生米。


    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楊小央問小二要了油紙,包好桌上的剩菜剩飯,出門前和二人說了句:“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們不必跟來。”


    留下李從文和老陳麵麵相覷,二人卻也沒跟上去看個究竟。


    楊小央一路跑出鎮外,在一個林子深處找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了下來。打開匣子,見小荼還在睡覺便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荼醒來,嘴裏嘀咕了一句咒語便飛了起來,她的銅盆之後又被祖師改良過,不用符紙也能飛了。


    楊小央見小荼飛得歡快,不忍心打斷,待小荼飛夠了才打開油紙包,又從匣子裏拿出勺子給小荼喂飯。


    其實祖師說小荼並不需要吃飯,隻是心中執念太深。楊小央才不管小荼需不需要,隻小荼想,他便喂。


    二人邊吃邊聊,良久才吃完。楊小央清理了殘渣,笑眯眯地讓小荼躺進木匣,心裏卻不免有些擔憂。


    小荼睡覺的時間越來越長,距離三年之期也隻剩一年。


    自己雖距人仙僅一步之遙,卻不知何時能突破,想到祖師說自己突破人仙不難才稍稍放了點心。


    回到客棧,李從文提議先一路往西走,在關中多看看,楊小央沒有意見。


    馬車出了鶴山鎮走上羊腸小道,待到夕陽西下才看見一個小村莊。


    村外地裏的麥子金燦燦的,閃得人晃眼。


    可能是因為村子比較偏僻的緣故,外人比較少見,老遠楊小央就看到不少村裏的孩子扒著牆偷偷地看過來,顯得對馬車很好奇。


    馬車在村頭停下,楊小央對一個坐在村頭石頭上的老人行了一禮,問道:“老爺子,我們三人從鶴山鎮來,行了四個時辰來到此地,見天色已完,不知可否在村中借宿一晚?”


    老頭滿臉的笑容地回禮,“老漢叫王仁,是這王家村的村長,村中正好有空房,三位跟我來。”老頭子說話不太有力,臉上的斑配上鬆弛的皮膚顯得更加蒼老。


    楊小央和李從文跟在村長邊上進了村子,三人邊走邊聊,老陳則在後麵趕車。


    “俺們村地比較偏,平日裏都不見外人,不想兩日內連迎四位貴客,老漢好生高興啊。不知貴客名諱?”


    “貧道名叫楊小央,曾在中南一草樓中修道。”楊小央剛想介紹李從文,李大公子便迫不及待地搶過了話頭。


    “晚輩名叫李從文,僥幸生在了一個富貴人家。因向往關中武風,特地與好友在關中遊曆,後麵的老陳是府上的老人。敢問村長,您說的還有一個客人是何人啊?”


    “哦,正是昨日,村裏來了一個法號淨遠的大師,現在正借宿在村裏。說來也巧,村裏多出來的空房就在一塊兒,幾位還能做幾天鄰居。”


    楊小央看著李從文滿臉的興奮,擔心他喜歡和尚,稍稍遠離了一步。


    一行人從村子的南麵走到了西麵,有幾間略顯陳舊的木屋。


    楊小央見李從文左顧右盼,拉了拉他,忍不住問道:“你這麽興奮幹什麽?”


    “難得遇到一個大師,如果是個得道高僧,他稍微點撥我兩句我可能就天下無敵了!”


    楊小央搖搖頭,不信幾句話能造個無敵出來。


    楊小央正在腦中幻想著那和尚的模樣,就見一屋子裏出來一個光頭,在夕陽的照射下還反著光。


    楊小央一愣,見是個年輕的和尚,麵有悲色,穿著件破舊的袈裟,卻很幹淨。雖是個光頭,但是論相貌和英俊的李大公子都有的一拚,膚色比不少大家閨秀還要白嫩,是個白淨的小和尚。


    和尚身後還跟著一個膚色黝黑的孩子,哭喪著臉。


    楊小央有些懷疑這和尚的道行,李從文卻幾步衝了上去,抓住那和尚的手,把邊上孩子嚇了一跳。


    “敢問大師在哪座寺廟修行?”楊小央似乎從李從文眼裏看到了光。


    那和尚一愣,掙開手雙手合十,“無量壽佛,施主稱呼貧僧法師便好。貧僧法號淨遠,在九華修行,參的是地藏王菩薩心經。”


    手機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半吊子的道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和灰比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和灰比白並收藏半吊子的道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