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三人走近那些鏽蝕的鐵絲網,才發現鐵絲網裏麵是幾棟破敗的鐵皮房子,這不是虛幻的城市,而是戈壁灘上一處真實存在的建築。


    韓江撞開一棟鐵皮房子的大門,騰起厚厚的灰塵,待灰塵散去,三人走進這座鐵皮房子,四麵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但是梁媛依然很興奮,“看來我們走出來了,走出沙漠了。”


    “是啊!這應該是一處牧民遺棄的房子。”唐風推測道。


    韓江抬頭看看依舊懸在頭頂的白熾燈,燈泡早已不知去向,燈上積滿了灰塵,“至少有三十年這裏沒人來過了。”韓江憑著灰塵推斷道。


    “三十年?這麽久!”唐風對韓江的推斷感到吃驚。


    “請相信我的經驗。”韓江說著又來到鐵皮屋的窗戶邊上,他詫異地發現雖然這間鐵皮房子已經被廢棄三十年了,但是窗戶,特別是窗戶上的玻璃依舊保存完好。


    唐風和梁媛也發現了端倪,唐風伸手輕輕拂去窗戶上的灰土,疑惑地說道,“就算這裏沒有黑塵暴的襲擊,但戈壁灘上風沙大,如果這鐵皮房子真的已經廢棄三十年了,怎麽窗戶玻璃還會保存的這麽完好?”


    “是啊,我也感到奇怪。”韓江敲了敲玻璃,心裏一驚,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奇怪,這玻璃竟然是特製的鋼化玻璃,怪不得曆經這麽多年風沙侵襲,玻璃仍然完好如初!”


    “特製的鋼化玻璃?牧民會有這樣的玻璃?”梁媛馬上嗅出了房子裏異樣的氣味。


    韓江的視線沿著玻璃,一直向窗台下看去,突然,韓江的眼前一亮,他在鐵皮牆壁上發現了一個凹坑,“唐風,你說錯了,這裏應該不是牧民的房屋。”


    “哦,你發現了什麽?”


    “看,這是一個彈坑!”


    “彈坑?這……”


    唐風還沒反應過來,韓江又在鐵皮牆壁上發現了幾個彈坑,緊接著,韓江在牆角發現了一枚7.62mm彈殼,韓江舉起這粒彈殼,在唐風和梁媛麵前晃了晃,“這裏一定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槍戰。”


    “這裏?發生過槍戰?”唐風和梁媛剛才還算清晰的思路,頓時陷入了一片迷霧,他們怎麽也不明白,這戈壁灘深處的鐵皮屋子裏,怎麽會發生過激烈的槍戰?


    三人怔怔地盯著那粒彈殼看了很久,韓江突然想起了什麽,快步走回到那個白熾燈下,一伸手,扯下了白熾燈的燈座,仔細看了看,突然,韓江叫道,“唐風,你過來看看,這是不是俄文?”


    “俄文?”唐風一驚,趕忙跑過來觀瞧,果然在白熾燈的燈座上出現了兩行很小的俄文,是白熾燈生產廠家的名字。


    “這……這是怎麽回事?”梁媛一頭霧水地盯著韓江。


    韓江快速思考分析了一番,最後,他吃驚地喃喃自語道:“難道……難道我們來到了前進基地?!”


    “前進基地?!”唐風和梁媛同時驚叫道,隨即,唐風又問道:“就是馬卡羅夫對我們說過的那個靠近中蒙邊界的前進基地?”


    韓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想是的。”


    “這……這怎麽可能?老馬說過那個前進基地是在中蒙邊界蒙方一側,我們放棄向瀚海宓城前進,就一直向東方撤退,怎麽會走到了這裏?”


    “是啊!我們中途沒有看到任何標示,難道我們已經徒步穿越了國境線?”梁媛感到無比震驚。


    “而且這距離也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究竟走了多遠?竟穿越國境線,來到了前進基地?”唐風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韓江沉吟著,並不說話,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衝出了這個鐵皮房間,幾步走到一段鐵絲網前,他在這段鐵絲網上看到了一塊已經鏽跡斑斑的鐵牌,鐵牌雖然鏽蝕嚴重,但韓江還是在鐵牌上看到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標誌,這個標誌一般是“禁止通行”的意思,同時,韓江還在這個標示旁邊發現了一行大寫的俄文字母,於是,他招呼唐風過來,唐風很快辨認出了鐵牌上的俄文——軍事禁區,禁止靠近。


    韓江已經確定這是一處前蘇聯時期的軍事基地,而且他幾乎也已經確信這就是馬卡羅夫對他們所說的那個前進基地。


    但是,韓江還是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在他的腦海中,他們所走的路線距離邊境應該還有上百公裏的距離,可是這會兒,他們卻真真切切地來到了這個位於蒙方一側的前進基地。這是宿命的安排,還是純屬巧合?


    “宿命?!”梁媛幾乎脫口而出,“這正是長生天的安排,我開始有些明白我們在胡楊林那棵胡楊木樹幹上發現的那個用俄文寫下的‘宿命’,我們竟然走到了前進基地,除了宿命,我實在無法解釋這一切。”


    “難道我們走錯了方向,按照馬卡羅夫的回憶,前進基地應該在巴丹吉林沙漠北方,我們放棄尋找瀚海宓城,一直在向東走撤出沙漠,怎麽會走到了北麵的前進基地?”唐風回想著這一路的方位和遭遇。


    韓江也無法理解,這一切究竟是怎麽發生的,他拿出指南針來,站在前進基地的大門前,他發現他們正麵向正南方向,而剛才他們走到前進基地的路線卻位於前進基地的西南方向,“也就是說我們並不是一直朝正東方向走,而是一直在向東北方向前進。”


    “也許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梁媛喃喃地說道。


    “一開始就錯了?”


    “嗯,我們在大白泉也許就走錯了方向,再加上中間一次錯誤的折返,導致我們錯上加錯。”梁媛解釋道。


    “好了,先不去管這些了,既然到了這裏,就先搜尋一下,看看這裏有沒有危險,再看看有沒有吃的。”韓江盯著不遠處的幾棟鐵皮房子說著。


    “吃的?都三十年沒人了,還能有吃的?”唐風覺得韓江是在天方夜譚。


    三人又打開了一間鐵皮屋子,這間屋子門窗都壞了,裏麵倒是有幾件家具,看起來像一間集體宿舍,但是所有的家具都已破敗不堪,甚至有一把椅子上竟密布著幾十個彈孔,這一切很快讓唐風和韓江聯想到了前進基地最後的命運,那場可怕的暴動幾乎摧毀了這裏的一切。


    “除了沒有人和屍體,這裏的一切都還保留著當年基地暴動後的模樣。”韓江仔細搜尋著這裏的蛛絲馬跡,“這間屋子原來應該住著四個人。”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唐風問韓江。


    “抓緊時間,找找那些老毛子留下的東西,看有什麽是對我們有用的。然後最好能收拾出一間幹淨的屋子,我看今晚我們就要在這兒過夜了。”韓江吩咐道。


    “這間屋子顯然太破,連窗戶都沒有。”唐風首先否決了這間屋子。


    三人走出這間集體宿舍,繞道屋後,屋後是一個小廣場,準確地說,是由一溜鐵皮屋子圍起來的小廣場,韓江的眼睛在這一溜鐵皮屋上轉了一圈,他在尋找窗戶還完整的鐵皮屋,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正對著他的那間鐵皮屋,那間屋不大,窗戶上也積了厚厚的灰土,但是窗戶依舊保持完好,韓江一指那間鐵皮屋,“就是它了,咱們要抓緊時間,在天黑前,把這個鐵皮屋清理出來,這就是咱們今晚的小窩了。”


    韓江說著,便拉著唐風朝那間鐵皮屋走去。但是他倆走出一段,忽然發現梁媛沒有跟上來,兩人回頭一看,就見梁媛正彎腰盯著地上看,“找什麽呢?”唐風問道。


    “你們快來看,這地上有車轍印!”


    “車轍印?是那個時候的吧!”唐風道。


    “不!我看就是最近留下來的。”梁媛判斷道。


    韓江走到近前,隻一眼,便說,“不但是最近留下來的,甚至就是這兩天留下來的。”韓江說完這話,就本能地拔出了匕首。


    韓江,唐風和梁媛三人本能地組成了一個隊形,背靠背的站在小廣場中央,韓江手持匕首,雙目如電,死死盯著小廣場周邊每一棟鐵皮屋子和每一扇窗戶。


    所有的窗戶都落滿了灰土,所有的鐵皮屋子都很破敗,根本不像有人長期居住的樣子,但是仍不能掉以輕心。


    韓江重新觀察了地麵的車轍印,有些困惑地說,“這車很奇怪,不是轎車,應該是越野車之類的,但是我又怎麽也看不出這是哪種型號的越野車?”


    “你就這麽自信你能認識所有的越野車?”唐風不相信韓江的判斷。


    “哼,你小子不要小看我,我什麽越野車沒開過?從這車轍印上看,這種車胎根本不像是現在越野車所用的。”


    “也許人家開的是生產量很少的型號。”


    “得!我不跟你爭。”說著韓江指了指他們身旁的一間鐵皮屋子。


    唐風和梁媛心領神會,他們放棄了那間門窗完好的鐵皮屋,而是一間一間,將小廣場周邊的鐵皮屋搜了個遍,但是所有的鐵皮屋都和之前他們查看的那兩間一樣的破敗,一樣的落滿灰土,最後,隻剩下那間門窗完好的鐵皮屋還沒有查看。


    韓江側身走到這間鐵皮屋的大門前,唐風上前推了推,推不動,兩人馬上覺察出了這間屋子的特別之處。


    韓江示意唐風站到門邊,唐風握著匕首,側身躲在門邊,梁媛則跟在唐風身後,韓江見唐風和梁媛都已就位,猛地向那鐵皮大門撞去,巨大的撞擊力幾乎把大門撞變了形,但是門居然還沒開。


    “媽的!”韓江小聲咒罵,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再次向鐵門發起了衝擊,這次鐵門開了,沒有揚起的塵土,沒有破敗的景象,這間鐵皮屋子裏雖然沒有幾件物件,但是卻被收拾得幹幹淨淨。


    唐風和梁媛也跟了進來,屋子裏沒有人,但是梁媛眼尖,一眼看見在屋子牆角,放著一個紙箱子,紙箱子敞著,裏麵露出了幾瓶礦泉水,已經兩天滴水未進的梁媛像是發現了金山一樣,徑直奔過去,想都沒想都就打開了一瓶水,剛要仰脖狂飲,唐風大聲嗬斥道:“等等,媛媛,小心這水有問題。”


    “有問題?”梁媛一怔,舉著礦泉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這裏為什麽突然出現這麽幾瓶不明不白的礦泉水?你不覺得這比大白泉的水還可疑嗎?”唐風提醒梁媛。


    梁媛使勁咽了咽口水,放下了那瓶礦泉水,但她還不甘心,拿著礦泉水瓶使勁端詳了一陣,“這上麵好像也是俄文。”


    梁媛將水瓶遞給唐風,唐風看了看,搖著頭說,“不,這不是俄文,雖然我不認識這些文字,不過我想這應該是蒙古文字。蒙古革命之後,就改用俄文字母拚寫蒙古語言,所以你看上去覺得很像俄文。”


    “哦!那這上麵寫的是什麽呢?”


    “看樣子就是生產廠家和保質期之類的。”


    韓江從唐風手裏接過礦泉水瓶,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將水遞給了梁媛,“沒事,我檢查過了,可以喝,正規廠家生產的飲用水,如果要做手腳,就要在瓶身和瓶蓋上做文章,我查看了這瓶水,瓶子,特別是瓶蓋都沒有問題。”


    梁媛聽韓江這麽說,來了膽量,“咕咚——”先仰脖喝了一口,頓時,清涼甘洌的礦泉水流進梁媛體內,猶如甘霖流遍了全身,梁媛頓覺神清氣爽,也不觀察一番,一揚脖,梁媛一口氣便將這瓶水喝了底掉。


    唐風和韓江也難忍饑渴,從紙箱內各拿了一瓶礦泉水,一飲而盡,唐風還在紙箱裏發現了一瓶已經開封,被喝了兩口的礦泉水,和三個空瓶子。


    “看來這裏前幾天還有人在此逗留。”韓江仔細觀察著這瓶喝了兩口的礦泉水。


    “這裏還有東西!”梁媛在紙箱子裏麵又發現了一個大塑料口袋,打開口袋,梁媛驚喜地叫道:“哇!這裏麵是麵包,紅腸,還有兩塊奶酪。”


    梁媛把這些東西在地上一字擺開,並不急著享用,而是一件件先遞給韓江,“喏,大偵探,幫我檢查一下,這東西有沒有下毒?”


    “你幹脆讓我替你先嚐嚐算了!”


    “是啊!小江子,你就先替哀家嚐嚐吧!”梁媛學者老太後的樣子,開始對韓江發號施令。


    “靠!你還真把自己當太後了。”韓江一一檢查了這些食物,然後扔給梁媛,“我看都沒什麽問題,但是真要把你吃死了,別怪我!”


    “你這是什麽話,哀家要獨自享用這些美食了。”


    梁媛說著,狼吞虎咽地橫掃起麵前這一堆美食,邊吃,梁媛還一邊評價,“這紅腸做得不錯,這……奶酪太一般了,不好吃!”


    “得了,咱們還沒走出沙漠呢,你還是別挑剔了。”


    唐風和韓江見梁媛吃得香,也一起加入戰團,不大一會兒,那些吃的全被一掃而光。這時,夜幕已經降臨,唐風和梁媛靠在牆邊,昏昏入睡,韓江則靠在門邊,也打起了盹。


    過了一會兒,由遠及近,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三人幾乎同時被驚醒了,梁媛看看唐風,唐風看看韓江,這是汽車的聲音,但是韓江竟一時聽不出這是什麽車子。車子是往這個方向來的,最後,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小廣場上,韓江想從門縫往外看,但是還沒來得及讓他往門外看,車上跳下的腳步聲,已經朝這邊走過來。


    韓江極力判斷著腳步聲,他想聽清楚幾個人?是男是女?但還是沒等他分辨出來,他已經覺察出有人在掏鑰匙,要推門……


    門鎖已經讓韓江給破壞了,不用問,那人已經感覺到了異樣,韓江屏住呼吸,側身躲在門後,隻待那人進來。


    門開了,皎潔的月光從屋外灑進來,一個黑影從門外閃了進來,韓江分明看見了那人手裏的槍!過度的緊張促使韓江選擇先下手,就見韓江使勁一推,從門後將鐵門向前推去,那人已經走進屋內,一閃身,跳進了屋中,這正是韓江所期望的,“砰——”地把門關上,韓江從門後猛地撲向進屋的黑影。


    但讓韓江沒想到得是,這個黑影身手敏捷,一閃身,竟巧妙地躲過了韓江的猛撲,韓江順勢轉身,探出左臂,直向黑影的脖頸處襲來,黑影顯然對韓江的速度感到吃驚,黑影步步後退,一溜小碎步,最後被韓江逼到牆角,靠在了牆上,韓江的左臂如鐵鉗般牢牢抓住了黑影的脖頸,韓江忽然覺得黑影的脖頸有些異樣,但還容不得他多想,黑影飛起一腳,隻向韓江麵門而來。


    韓江無奈,隻得鬆開黑影的脖頸,黑影見飛腿踢空,忙收回右腿,與此同時,韓江用匕首逼近了黑影,而黑影則將槍口對準了韓江……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從黑影進來,和自己過的幾招,讓韓江的思緒飛快回憶起來,這幾招似曾相識,對,在郎木寺昏暗的經堂內!


    “葉蓮娜!”


    “韓江!”


    兩人幾乎同時報出了對方的名字。


    話音剛落,鐵皮門打開了,一柱強光射了進來,“韓江,唐風!真的是你們!”門口傳來馬卡羅夫的聲音。


    唐風和梁媛忙推開手電,也看清了來人,正是葉蓮娜和馬卡羅夫。


    馬卡羅夫從車上卸下了許多東西,有滿滿一箱蠟燭,眾人七手八腳點上蠟燭,總算給這間小屋帶來了生機。


    “老馬,你們怎麽會在這兒?”韓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馬卡羅夫和葉蓮娜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韓,你聽我慢慢說。”馬卡羅夫坐了下來,緩緩說道,“我們從賀蘭山回去後,一直在調查克格勃那邊的線索,這個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


    “是的,你們已經將斯捷奇金,布雷寧,伊薩科夫全都挖了出來,這些人肯定都有問題。”


    “還有一個神秘的懷特,在那個間諜案中,正是因為這個懷特,將斯捷奇金,布雷寧和伊薩科夫都串了起來。另外一條線,就是這兒,布爾堅科訓練的那些學員,這條線後來也和懷特發生了聯係,也正是這個懷特,將本來不相幹的兩撥人都聯係在了一起!”


    “看來這個懷特是個重要的角色,史蒂芬臨死前也曾提到過一個叫‘懷特’的人,我甚至懷疑他可能就是將軍本人!”韓江推斷道。


    馬卡羅夫搖搖頭,“但是這兩條線到這兒全都斷了,或者說都無法再繼續查下去,布雷寧的屍體損毀嚴重,斯捷奇金則消失地無影無蹤,至於那個‘懷特’,現在我們甚至都不能確定在基地學員暴動案中出現的懷特,美國間諜船案中出現的懷特,以及史蒂芬回憶中的懷特,三者是同一個人?也許‘懷特’隻是一個代號。”


    唐風點點頭,他傾向於馬卡羅夫的觀點,“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史蒂芬所說的懷特我們沒見過,基地學員暴動案中出現的那個懷特隻有謝德林和斯捷奇金見到過,而斯捷奇金已經遁形……”


    “所以我特地拿著美國間諜船案檔案中那張名為‘懷特’的美國間諜相片去找謝德林辨認,但是他居然否認了照片上的懷特。所以,兩條線調查到這裏,都無法進行下去。”馬卡羅夫一臉失望。


    “然後你們就到這兒來了?”韓江問。


    “父親最近老是做噩夢,總是夢見一些往事,前幾天,他對我說,他忽然覺得我們遺忘了什麽?”


    “遺忘了什麽?”


    “父親想到了前進基地,現在既然已經知道前進基地發生這麽多事,父親覺得很有必要再來這裏看看。”


    “所以你們就來了這裏!”


    “嗯,韓,我前些天給你打電話,卻怎麽也聯係不上你,你們到底出了什麽事?”葉蓮娜關切地問。


    韓江輕歎一口氣,“一言難盡。”於是,韓江將他們分別後這一路的遭遇向葉蓮娜和馬卡羅夫敘述了一遍。


    “想不到你們那邊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葉蓮娜不禁唏噓。


    “更不可思議的是我們怎麽也來到了這裏!”韓江晃著腦袋,還是沒能適應這個巨大的變化。


    “這說明我們有緣啊!”梁媛笑道。


    “是啊,我們本來就有緣!”葉蓮娜盯著韓江的眼睛說道。


    “不,我們在這兒相逢,絕不是有緣這麽簡單。”馬卡羅夫突然甕聲甕氣地說道。


    “哦!這裏麵難道還有陰謀,或是陽謀?”唐風不解。


    “因為我們都為了相同的目的而來,當年前進基地出現在這裏,我想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正如你們已經探查過的路程顯示的那樣,這裏其實離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並不遠,所以你們才會走到了這裏。”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您當年在前進基地的時候沒有覺察出這一點嗎?”唐風追問道,


    馬卡羅夫搖搖頭,“參加科考隊時,我隻有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小夥子,對所考察的環境,地理形勢並沒太多了解,所以後來即便我在前進基地呆了那麽多年,也沒有多往那方麵去想,我……我隻是會偶爾回憶起當年科考隊的一些事,但沒想到前進基地竟然離瀚海宓城,離當年科考隊考察的路線如此之近。”


    “所以你想到這裏再來看看,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麽蛛絲馬跡?可是我們剛才查看這裏的鐵皮屋,全是當年基地暴動之後的破敗景象,根本看不出什麽有價值的蛛絲馬跡!”唐風指著屋外那一圈鐵皮房子說道。


    “是的,唐風,我們昨天就來了,外麵的鐵皮屋子也都查看了一遍,確實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發現。不過,我們還有一處地方沒去……”馬卡羅夫欲言又止。


    “哦!還有哪裏沒去?”唐風追問。


    馬卡羅夫揮了揮手,“你們來時看到東麵那幾棟鐵皮房子了嗎?”


    “就是那幾棟遠離基地,在鐵絲網外麵的鐵皮房子?”


    “對,就是那幾棟,那就是我對你們說過,布爾堅科專門訓練學員的地方,我準備明天去哪兒看看。”馬卡羅夫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那好,明天我們同去!”唐風來了精神。


    “你們剛才去了哪裏?”韓江問。


    “去離這最近的鎮子上買些東西。”葉蓮娜答道。


    “哦,對了!葉蓮娜,忘跟你說了,在你們回來之前,我們把這屋的吃的都吃的,水也喝了好幾瓶,我們實在是渴壞了,餓極了!”韓江嬉皮笑臉地對葉蓮娜解釋道。


    “我看到你就知道準要倒黴!”葉蓮娜埋怨了兩句,又拿出了一大袋食物遞給唐風和梁媛,“今晚你們抓緊時間休息,好好恢複一下體力。明天我們到基地附近轉轉。”


    “不!”韓江打斷了葉蓮娜,“我還有一些問題要問老馬!”


    “問題?”葉蓮娜不知道韓江葫蘆裏麵賣的什麽藥。


    韓江看看馬卡羅夫,一本正經地問道,“其實我要問的問題剛才在我的敘述中已經提到了,但是我還要再問一下您。”


    “你問吧!”馬卡羅夫似乎已經做好了回憶一切痛苦往事。


    “當年聯合科考隊有女隊員嗎?”韓江問道。


    馬卡羅夫回想了一會兒,點點頭,“我印象中是有一位女隊員,是我們這方的。”


    “可我怎麽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女隊員?”


    “哦……是這樣,這名女隊員似乎性格很孤僻,每次紮營,她都遠遠離開眾人,自己一個人紮一頂小帳篷,而且也總是喜歡獨來獨往,經常她人就消失了,還不需要我們保護,有時弄得我們領導很頭疼。”


    “她叫什麽名字?”


    “名字?全名我不知道,但有人喊她‘柳德米拉’,所以在科考隊,大家都喊她柳德米拉!”


    “她的身份是什麽?在科考隊主要做什麽?”


    “這個……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我剛才說了她喜歡獨來獨往,很少看見她和別的隊員交流,更別說閑聊,交朋友了。不過,看她衣著打扮和行為舉止,應該像是某一方麵的學者。”


    “哦,僅僅是從外表推測的?”


    “不,不單單是外表,你想想那個年代,又是這麽個絕密的行動,怎麽會容許這麽一個沒有組織紀律性的隊員參與?所以我想當時之所以讓這位柳德米拉參與,恐怕是因為她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學者,就是離了她玩不轉的那種。”馬卡羅夫還說了一句中國的俗語。


    韓江點點頭,“對,應該是這樣。當初參加科考時,這女人多大年紀?”


    “這個還真不好說,一個是年代久遠,另一個是她當時可能為了防風沙吧,總是用一條絲巾裹著臉,所以我那會兒就不太確定這個女人的年齡,我估摸她當時至少應該在四十歲左右吧!”


    “四十歲左右,特立獨行,某一行離不開的學者……”韓江喃喃自語著,他極力在腦海中拚湊著這個女人的圖像,可是依舊十分模糊。


    “那麽後來,我是指科考隊出事後,你還再見過這個女人嗎?”


    “韓江,你什麽意思?你認為這個女人也沒死嗎?”


    “她死沒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並沒有像大多數科考隊員那樣死在大白泉邊,至於他接下來去了哪裏?就隻有長生天知道了。”韓江抱怨著。


    “我後來應該沒有再見過這個女人。”馬卡羅夫快速在腦海中搜索了一遍這個女人,似乎隻有在科考隊,他倆才產生過交集。


    “好吧,我們再說說那天晚上,就是科考隊出事前的那個晚上。”韓江把話題轉到了那個可怕的晚上。


    “那個晚上發生的事我一開始就對你們說過了。”


    “但我還是有幾個細節不太清楚。首先,您還記得那晚上找米沙說話的那兩個人嗎?”


    “那兩個中國人,當時我並沒有覺得那兩個中國人可疑,因為聯合科考隊是臨時拚湊起來的,雖然我負責安全保衛,但是上級主要讓我們負責我方隊員的人生安全上來,所以我並沒有對中方隊員有多少了解,現在想來,那次科考,我除了認識了梁雲傑以外,就幾乎沒和中方隊員有過什麽接觸。再說我當時看他倆和米沙交談,我以為他們之間認識,所以就沒有多去想,現在想來,當時是我太疏忽了。”馬卡羅夫不禁有些自責。


    “老馬,你不用難受,那不是你的錯,我隻能說那次科考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就埋下了失敗的種子。”韓江的話既像是再安慰馬卡羅夫,又像是對半個世紀前那次聯合科考下的結語。


    待馬卡羅夫情緒平靜下來,韓江又接著詢問,“還有,就是當那天晚上出事後,你們曾出去尋找新的水源,這期間,你們去過什麽地方?魔鬼城去了嗎?”


    “魔鬼城,我知道你說的是那片可怕的雅丹地貌,我和梁雲傑去找水時曾經看到了魔鬼城,但是我們倆沒有貿然進去,想不到那三名中國軍官竟被人綁架到了魔鬼城裏麵,如果當時我和梁能進去的話……”


    “也許你們當時沒進去是對的,否則你們可能也會像那三名軍官一樣。”唐風插話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我們當時根本沒有做好在那種複雜環境中遭遇特殊情況的預案,一切都是按照正常環境計劃的。”


    “是啊!黑塵暴,魔鬼城,無邊無際的沙漠,還有陰險狡詐的敵人,也許科考隊中還有隱藏很深的內奸,這樣複雜的環境複雜的情況,顯然是你們當時應付不了的!”韓江歎了口氣,又接著問道,“那你們就沒找到水源嗎?”


    “沒有。”


    “你沒到過大白泉嗎?”


    “沒有,如果我到了大白泉,恐怕也跟那些隊員一樣,中毒而亡了!”


    “那麽,還有一個地方,黑石,你們去過嗎?”


    馬卡羅夫又搖搖頭,“沒有,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問。”韓江猶豫了一下,“你們見到過一個戴麵具的女子嗎?”


    馬卡羅夫還是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那……那夢中呢?比如噩夢?”唐風追問道,


    馬卡羅夫沉吟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不,從來沒有。”


    馬卡羅夫的回答,讓韓江和唐風都很失望,梁媛在一旁不禁喃喃自語道,“難道沒藏皇後隻對我們顯靈了?”


    “小姑娘,別多想了,趕快睡吧,明天還有事呢!”馬卡羅夫拍拍梁媛的肩膀說道。


    梁媛瞪著疲倦的眼睛,四下看看,“我覺得這間屋子好陰森,當年基地暴動這兒一定死了不少人,這裏晚上不會鬧鬼吧?”


    “鬧鬼!嗬嗬。”馬卡羅夫笑了,“你們知道嗎?這間屋子就是當年我和布爾堅科住的那間宿舍。”


    “啊——”唐風和韓江吃驚地朝這間屋子望去,不知為何,一種奇怪的感覺迅速籠罩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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