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馬卡羅夫穿好衣服,一個人走出蒙古包,他翻過幾座沙丘,很快來到了水邊。馬卡羅夫感到奇怪,想喊唐風,可是身邊卻並沒有唐風。就在馬卡羅夫詫異之時,他忽然發現眼前的水麵正在發生某種變化,不一會兒,水就淹沒了他的鞋麵。馬卡羅夫暗叫不好,慌忙向後退去。水麵上升的速度讓馬卡羅夫吃驚,他步步後退,水緊緊追趕,水很快淹沒了原本幹燥的沙地……


    馬卡羅夫突然一個趔趄,摔倒在沙地上。水位為什麽會上升得這麽快?容不得馬卡羅夫多想,水位還在迅速升高。馬卡羅夫匆匆站起身,繼續向後麵的沙丘退去,幾十步後,馬卡羅夫回頭望了一眼,這才發現他已經從水邊退到了沙丘的脊背上,可是麵前的水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繼續向上逼來。馬卡羅夫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眼前平靜的水麵,他不知道水麵下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攪動這一汪泉水,竟然使看似平靜的水麵如洪水猛獸般吞噬一切!


    黑夜中,馬卡羅夫看不清自己身後的沙丘下麵有什麽,也許翻過沙丘就能擺脫這步步緊逼的泉水!可是……馬卡羅夫又向身後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沙丘下麵一片陰影,馬卡羅夫感到有些頭暈,但當他把目光再轉回來時,水麵依然以驚人的高度湧向自己。馬卡羅夫還在猶豫,他佇立在高高的沙丘脊背上,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已經有泉水漫過了沙丘的脊背,也漫過了馬卡羅夫鞋麵,平靜的水流在漫過沙丘脊背之後迅速變得洶湧起來。馬卡羅夫感到腳下的沙丘開始變得潮濕,進而晃動起來。馬卡羅夫不再猶豫,他要逃離這裏。可是就在他剛要向後逃去的時候,腳下高大的沙丘突然坍塌了……


    馬卡羅夫渾身一顫,從睡夢中驚醒——原來剛才是一場噩夢。他長舒一口氣,緩緩抹去額頭的冷汗,嘴裏輕聲喃喃道:“都是被那個海子給鬧的!”


    可是,當馬卡羅夫的眼睛適應了這兒的環境,他忽然發現自己並沒躺在蒙古包內,而是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再看四周,似乎是鋼筋混凝土的建築,空間很大。馬卡羅夫不禁渾身一顫,自己這是來到了哪裏?


    馬卡羅夫本能地在牆上亂摸一氣,很快,他的手觸到了一個像是開關的東西,輕輕一摁,有了亮光。馬卡羅夫這才看清自己正處在一個寬大的走廊裏,身邊的走廊牆壁上有幾盞壁燈亮著。這是哪裏?像是……馬卡羅夫很快想到了二十三號地堡!


    但馬卡羅夫還是不敢肯定,地堡不是已經被炸毀了嗎?馬卡羅夫胡思亂想著向前走去,他本能地認為走廊前麵應該也有壁燈,牆壁上也應該有開關,於是他向前走了三十步,走進了陰影裏麵,卻沒有在牆上發現和剛才類似的開關。馬卡羅夫不禁疑惑起來,他睜大眼睛,向前麵望去,黑漆漆的寬大走廊不知通向哪裏。


    突然,馬卡羅夫覺得身後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影子——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影子。他猛地回頭,卻什麽也沒看見!身後是被壁燈照亮的一段空間,再往後還是一片漆黑。馬卡羅夫疾走幾步,穿過明亮的空間,又走進了另一段漆黑的走廊。他放慢了腳步,一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一邊伸手在牆壁上尋找開關。五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當馬卡羅夫走出五十步的時候,他的手終於在冰冷的牆壁上觸摸到了那個開關裝置。馬卡羅夫停住腳步,摁下開關,“啪嗒——”一聲清脆的聲響,開關摁下去了,可是並沒有燈光亮起。此時,馬卡羅夫才發覺自己已經離光明的世界太遠了。


    馬卡羅夫又來回摁了幾下那個開關,沒有任何反應。馬卡羅夫望著周圍漆黑的空間,不禁心中起疑。他回頭看看那段依然明亮的空間,也許……也許在這漆黑的走廊裏,那是唯一的亮光。馬卡羅夫想回去守住那點兒亮光,可是巨大的好奇心又促使他向前去,去尋找走廊的盡頭,離開這裏!


    但是……但是前方有可能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就在馬卡羅夫猶豫不決的時候,他依稀聽到從前麵的走廊裏傳來一個輕微的聲音。馬卡羅夫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個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而來,“啪——啪——啪——”一下下打在馬卡羅夫的心窩上。他敏銳地分辨出來,那是腳步聲,正有一個人從黑暗的走廊裏向他這兒走過來!


    馬卡羅夫的心開始狂跳起來,雖然他已久經大敵,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無法控製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髒。巨大的恐懼向他襲來,將他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馬卡羅夫本能地開始向後退,但是他卻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漆黑死寂的走廊裏隻有那個人的腳步聲一下下撞擊著馬卡羅夫脆弱的耳膜!


    “一,二,三,四,五……”馬卡羅夫一下下默數著那個腳步聲,這也是他退卻的腳步。當馬卡羅夫默數到整整三十的時候,他發覺那人停下了腳步,漆黑的走廊突然變得死一般沉寂!


    馬卡羅夫也停了下來。沒有了腳步,沒有了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了,一切都像是靜止了。就這樣僵持了有五分鍾,馬卡羅夫忽然覺出自己整個人正處在明亮的壁燈下,若從走廊深處走過來的確實是一個人的話,那麽,那人此時也許正在黑影中注視著自己!馬卡羅夫再也無法忍受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他首先開口了:“有人嗎?”


    他的聲音很快消失在無盡的走廊裏,沒有人回答,仿佛那裏並沒有人存在。馬卡羅夫不死心,又問道:“你是誰?”


    還是沒有人搭腔。當馬卡羅夫簡短的話語被黑暗吞噬,一切都如剛才一樣死寂。


    馬卡羅夫強壓住狂跳不安的心,故作鎮定地又說道:“我知道你就在那裏,你在看我!”


    又是沉默。馬卡羅夫繃不住了,他想大喊,想放聲大罵,想衝出黑暗!可就在這時,從漆黑的走廊裏傳來了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伊萬,很多年了,你似乎並沒有什麽變化!”


    “怎麽,你認識我?”馬卡羅夫心裏一動。


    “你還是那麽衝動!”那人並沒有直接回答馬卡羅夫的問題。


    “你究竟是誰?”馬卡羅夫怒道。


    黑暗的走廊中沒有聲音傳來,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馬卡羅夫沉不住氣了,剛想開口,他猛地又聽到了那個腳步聲——還是那個腳步聲,從黑暗的走廊中傳來。但是,這個腳步聲是在遠去,還是在向自己逼近?


    憑借多年的特工訓練,馬卡羅夫很快聽了出來,這個腳步聲並沒有掉頭回去,而是在向自己靠近。馬卡羅夫本能地又繼續向後退去,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當馬卡羅夫退到第八步時,那個腳步聲又消失了。馬卡羅夫迅速算出了那人應該比自己多走了七步,也就是說那人一共向前走了十五步!


    一切又安靜了下來,馬卡羅夫決心這次要沉住氣。走廊裏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但是馬卡羅夫卻聽不到另一個心跳,他是人還是鬼?正當馬卡羅夫胡思亂想的時候,那個聲音先開口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你是……是將軍!”馬卡羅夫雖然極力控製,但聲音中仍然帶出了複雜的情緒,是激動,是狂喜,還是驚恐,亦或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對方發出了一種奇怪的聲響,似乎是在笑:“伊萬,雖然你們給我添了那麽多麻煩,但是我也要謝謝你們帶我們來到了這裏。一切都將分曉,漫長等待後,我們就要看到最後的底牌了。但是我們倆之間,隻有一個人能留到最後,看到這張底牌。”


    “這麽說你承認你是將軍嘍,那麽你究竟是誰?”馬卡羅夫迫不及待地問。


    “我說了,我們倆之間隻有一個人能看到底牌!”那個聲音不慌不忙,馬卡羅夫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變化。


    “你也是底牌?”


    “難道不是嗎?我也是底牌的一部分!”


    “好吧,那我先不問你這個!”馬卡羅夫定了定神,他想盡可能地多跟這個聲音說話,從中尋找破綻,“我想知道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是因為維克多發現了冬宮的地下室?”


    “那隻是將一些東西——一點點東西暴露在了陽光下。”


    “是的,我也想到了,那隻是你們巨大陰謀的冰山一角!你們的陰謀早就開始了,早在一九六四年,那個遺失的一九六四年!”馬卡羅夫說著說著有些激動。


    “一九六四年?”那個聲音停頓了一下,“哼,那也不是這一切的開始!”


    “哦?那麽……這一切開始在什麽時候?”


    “宿命!”


    那個聲音答非所問地說了這麽一句。馬卡羅夫的心裏猛地一顫,他似乎在哪裏聽到過這個詞。是的,唐風和韓江曾經對他提到過,在科考隊出事前夜的宿營地裏,一棵枯死的胡楊樹幹上被人深深地刻上了這個詞!


    “宿命?”


    “是的,這一切都是命運注定的,命中注定我必將找到那座消失的古城!”


    “你們跟黑喇嘛和馬遠他們又是什麽關係?”


    “哼,他們隻是曆史長河中的匆匆過客,而有的人會永載史冊!”


    “比如科茲諾夫發現了黑水城?!”


    那個聲音沉默下來。馬卡羅夫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那個聲音才緩緩說道:“不!科茲諾夫不過是個暴發戶,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和盜賊!”


    “你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和他一樣?不是為了虛無縹緲的傳說和西夏王朝的寶藏嗎?”


    “不!不僅僅為了寶藏,還為了愛、仇恨和未來!”那個聲音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馬卡羅夫終於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聲音中一絲微小的情緒波動。


    地堡中又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馬卡羅夫生怕這個聲音會悄悄遠去,搶先說道:“我已經知道你是誰了,我們一定見過麵!”


    “當然,我們肯定見過麵!”那個聲音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麽,好吧,我的老朋友,尤裏,我知道是你!”馬卡羅夫報出了布爾堅科的名字。


    那個聲音發出了一絲冷笑:“伊萬,你說的那個人早就死去了!”


    “這麽說你也認識布爾堅科?你到底是誰?”那個聲音沉默著。馬卡羅夫沉不住氣,又問道:“伊薩科夫?”


    那個聲音在黑暗中保持著沉默。


    “布雷寧?”


    那個聲音還是保持著沉默。


    “斯捷奇金?不,不會是他!”馬卡羅夫自己就把斯捷奇金給否定了。


    走廊那頭的黑暗中依舊是沉默。


    “沃倫·懷特……”馬卡羅夫將信將疑地問道。


    沒有聲音從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馬卡羅夫突然眼前一亮:“你……你不會是那些學員中的某位吧?不,學員們應該都死了……”


    這次,那個聲音又開口了:“伊萬,你就別亂猜了!”


    馬卡羅夫忽然覺得這個聲音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不!我知道你,我一定知道你!”馬卡羅夫大聲吼道,震得黑暗陰森的地堡裏嗡嗡作響。


    “好了,我一開始就說過,我們倆之間隻有一個人能看到底牌。如果我現在就讓你看到我的底牌,那麽……”那個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那麽什麽?”馬卡羅夫反問道。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卻又從黑暗的走廊深處傳來腳步聲,“啪——啪——啪——”一步,兩步,三步,四步……機械而沉悶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從馬卡羅夫脆弱的耳膜傳入他的身體,敲擊著他的心髒,馬卡羅夫本能地同時向後退去,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不隻是因為緊張,還因為恐懼,當那個腳步已經停下來後,馬卡羅夫又向後退了兩步,這才停下。這時,就聽那個聲音堅定有力地說道:“如果我現在就讓你看到我的底牌,那麽你的生命也就到了盡頭!”


    馬卡羅夫聞聽身子一顫,本能地向後又退了一步。他知道那個家夥已經離自己很近了,但是依舊把自己埋在陰影中,不肯露出本來麵目,而自己則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中,隻要那人有一支槍,這會兒就可以結束自己的生命!


    馬卡羅夫出於職業的習慣,想要躲避,可是他的腦中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自己為什麽還要躲避?相對於那些已經逝去的生命,自己已經活得夠長的了!想到這兒,馬卡羅夫強使自己鎮定下來,不慌不忙地反擊道:“哦?你就那麽自信?你難道就不想看看我的底牌?”


    “你的底牌?”那個聲音顯然對馬卡羅夫的回答感到吃驚,但是很快,那個聲音就鎮定下來,“伊萬,不要虛張聲勢了。既然你這麽想看到我的底牌,那麽我就成全你。永別了我的朋友!”


    那個聲音說完,漆黑的走廊裏又想起了那個可怕的腳步聲,“啪——啪——啪——”一步,兩步,三步,四步……馬卡羅夫感到那個腳步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的心狂跳不止。他似乎已經看到那人手裏正有一支槍對著自己,子彈已經頂上了膛。也許……也許就在自己看見那人真麵目的時候,槍裏的子彈就會呼嘯著穿過自己的胸膛!


    此刻機械而沉悶的腳步似乎成了定時炸彈上的計時器,馬卡羅夫再也無法鎮定下來,他再次本能地向後退去。就在他退出第一步時,那個家夥的雙腳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但馬卡羅夫還是沒有看清那人的臉。馬卡羅夫再後退一步,那家夥的腿也顯露出來。馬卡羅夫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他不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那張底牌會有多麽驚人!


    又是一聲恐怖的腳步,那家夥的上身已經顯露在燈光下。馬卡羅夫想起了自己的槍,可是摸遍全身卻沒有摸到。他絕望地靠在冰冷潮濕的牆壁上,大口喘著粗氣,等待著底牌揭開的那一刻,也等待著死亡來臨的最後時刻。


    可是就在那家夥抬起腳,準備再向前走一步時,馬卡羅夫突然聽到從自己身後——漆黑恐怖的地堡深處,又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這個腳步聲堅定而有力,從遙遠的地堡深處走來。馬卡羅夫心裏又是一驚,這……這又是什麽人?


    再看那個已經抬起腳的家夥,顯然也聽到了從走廊另一頭傳來的腳步聲,他猶豫一會兒,慢慢地放下了腳。另一頭的腳步愈發堅定,一步一步地從黑暗的地堡深處走過來。馬卡羅夫不知所措,驚懼萬分,那……那一頭走過來的腳步又是什麽人?竟是如此的堅定!


    馬卡羅夫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渾身是汗,還躺在蒙古包裏。他坐起身,看見唐風就躺在自己身旁,梁媛睡在另一頭,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可是自己剛才……馬卡羅夫喘著粗氣,回憶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他一時竟無法確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夢境。馬卡羅夫使勁回憶著,開始是……那個海子,無邊無際的海子突然漲水!緊接著自己醒了過來……不!自己並沒有醒過來,而是……而是一個夢中夢!


    緊接著自己又夢見了地堡,二十三號地堡!在那裏見到了將軍!不,自己還是沒有看到將軍的廬山真麵目。自己和將軍有對話,而且還挺多。馬卡羅夫極力回憶著對話的內容,直到最後,將軍要顯露真麵目時,從地堡另一頭又傳來了一個腳步聲。這是怎麽回事?那又會是誰?


    馬卡羅夫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當想到最後一刻將軍即將走出陰影,自己也將結束生命時,馬卡羅夫不禁又是一身冷汗,他忙去枕頭下摸自己的槍,那個硬邦邦的家夥還在!馬卡羅夫這才稍稍安心,但是那連綿不絕的夢境充斥著他混亂的大腦,一想起那個即將露出廬山真麵目的將軍,馬卡羅夫就感到頭痛欲裂!


    馬卡羅夫感到胸悶得厲害,於是走出了蒙古包,看看天,滿天星鬥,東方已經有些白色,但黑夜仍然籠罩著整個大地,嵬名夫婦的蒙古包沒有一絲動靜,看來他們還在熟睡。馬卡羅夫繞開他們的蒙古包,走到了那個不大的海子邊。整個海子實在是小,不到二十平米,隻能算是個小水泡子,這就是嵬名他們的水源。


    馬卡羅夫坐在水泡子邊上,望著四周沉寂的沙丘出神。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拍了他的肩膀。這要在以前,以馬卡羅夫的職業習慣,肯定不會讓人近身。但是現在他卻魂不守舍,直到那人晃了晃他,他才緩過神來,回頭望去竟是唐風。


    “你怎麽也起來了?今天我們還要趕路呢,為什麽不多睡一會兒?”


    唐風笑笑:“還不是被你吵醒了嗎?一看你就是有心事!”


    “我又做了一個夢!”


    “噩夢?”


    “說不好……”於是馬卡羅夫將自己的夢對唐風說了一遍。


    “好奇怪的夢!”唐風聽完喃喃自語道。


    “是很奇怪,不過這個夢讓我有了新的想法……”馬卡羅夫說了一半,忽然停住了,像是陷入了沉思。


    唐風不敢去打擾他。馬卡羅夫沉思了很久,當東方泛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他突然大叫道:“我想……我想我的老朋友布爾堅科很有可能就是將軍!”


    “布爾堅科就是那個一直躲在陰影中的將軍?”唐風雖然之前因為地堡的發現,也開始懷疑布爾堅科,但當馬卡羅夫如此堅定地說出布爾堅科的名字時,他還是感到有些驚詫!


    “尤裏,我已經看到了你的底牌!”馬卡羅夫顯得很自信。


    “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唐風反問。


    “這正是最不可思議的一環,我現在還說不好,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布爾堅科一定是整個陰謀的知情者、參與者,甚至是主謀!”馬卡羅夫頓了頓,又道,“先不去管我的夢,我們先從已經掌握的線索看。最初我對他的懷疑是因為那個神秘的圖案,黑衣人身上有這樣的刺青,而當年許多學員身上也有這樣的刺青,布爾堅科當時給了我一個看似合理的解釋,使我無法憑借那個刺青就懷疑到一個已經死去的人。但是我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疑點!”


    “最大的疑點?”


    “是的,這個疑點其實從我認識他那一刻就開始了。上麵派我和他來蒙古執行任務,他軍銜比我高,卻要聽我指揮,說是戴罪立功。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正是因為在十三局期間建設二十三號地堡出了重大問題才受到處罰的,而這個二十三號地堡則讓我產生了更大的疑問。布爾堅科是個做事極其嚴謹認真的人,他怎麽會在負責這麽重要的工程時出現重大差錯?”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的?!”唐風驚道。


    馬卡羅夫點點頭:“我想這種可能性很大,這點從我們後來在地堡內的發現就可以證實,那麽,這就產生一個問題——他為什麽故意出錯,使二十三號地堡無法正常使用?”


    “為了訓練學員……不,這不可能,地堡建好的時候,還沒有前進基地呢!”唐風搖著頭說道。


    “不,這很有可能!”


    “什麽?難道他未卜先知?”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龐大陰謀的一部分!假設布爾堅科是故意出錯,使二十三號地堡無法使用,那麽一定有他的目的。這個目的是什麽呢?我現在不知道地堡不能正常使用的具體原因是什麽,但通過你破譯玉插屏後的古地圖和最近一係列的遭遇,我想到了一個原因,這個原因就與我們苦苦尋找的瀚海宓城有關。”


    “您是說地堡的位置?”


    “是的,地堡太靠近邊境了,也太靠近野狼穀了,這就是問題所在。在地堡修建的那個年代,軍事技術發展很快,強調大縱深作戰,所以,大型軍事工事都建在離邊境有一定縱深的地區,不大可能建在如此靠近邊境的地區。地堡如果建在緊靠邊境的地方,一旦遇到攻擊,很快就會被敵方摧毀,我想這大概就是二十三號地堡被廢棄的主要原因,當然還有內部結構等其他一些原因。那麽,再聯想到這裏與野狼穀的距離,就更讓人生疑了!”


    “也就是說,布爾堅科正是為了野狼穀而故意在靠近邊境的地方建造地堡,致使地堡廢棄?”唐風想了想,又道,“就算你能說得通,可是布爾堅科是怎麽知道野狼穀秘密的?要知道,我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這裏來的!”


    “他當然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瀚海宓城在野狼穀之內,但他或者他的同謀一定知道瀚海宓城就在這片沙漠中,而野狼穀格外神秘,因此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除此之外,還能怎麽解釋呢?”


    “可這樣做,他的目的何在?訓練學員?”


    “訓練學員是後來的事,我想他當初是想把廢棄的二十三號地堡建成他的前進基地!”


    “他的前進基地?”


    “就是進入這片沙漠尋找瀚海宓城的前進基地!”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想這個陰謀是在一九六四年形成的,就是那個遺失的一九六四。通過掌握的線索,我們已經知道了一九六四年負責保護米沙的三個人是布雷寧、伊薩科夫和斯捷奇金,而且我們還通過後來基地學員暴動的事將這三個人與布爾堅科聯係到了一起,這便可以解釋你前麵那個問題——他們是怎麽知道瀚海宓城和玉插屏的秘密的。不要忘了,米沙是最接近謎底的人!”馬卡羅夫說到這裏,似乎已經完成了完美的推斷。


    馬卡羅夫的話讓唐風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唐風慢慢地搖了搖頭,道:“老馬,我覺得你的這個推斷還不夠成熟,仍然有很多漏洞。第一點,米沙怎麽會輕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這幾個特工?”


    馬卡羅夫也無法肯定米沙是否將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了斯捷奇金等人,他撇撇嘴,道:“這就要問米沙了!但是卷進此事來的斯捷奇金等三人都是曾經在一九六四年前後保護過米沙的特工,這是事實,我甚至懷疑一九六四年還有一個特工保護過米沙。”


    “你是說布爾堅科?”


    馬卡羅夫點點頭:“你還記得檔案裏被人撕去的那兩頁嗎?”


    “當然記得,缺的就是一九六四年!”


    “不要忘了,布爾堅科曾經在克格勃檔案處工作過,我想他在那裏還有些人脈和手段吧!”


    “總之,這點我還是不能認同你。以我對米沙的判斷,他不可能輕易把玉插屏和瀚海宓城的秘密透露給斯捷奇金等人!如果你的推斷成立,那麽,除了米沙以外,他們一定還有更可靠的消息來源!”


    “更可靠的消息來源?還會有誰呢?不會有人比米沙更接近謎底了!”馬卡羅夫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唐風又接著說道:“第二點,前麵的線索隻能證明布雷寧、斯捷奇金等人都卷進了學員暴動的事件,但當時布爾堅科早已死去,並不能看出他們和布爾堅科有直接關係。除非布爾堅科沒死,並且仍然在領導著學員!”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馬卡羅夫發白的眉毛糾結在一起。


    “怎麽,你擔心布爾堅科沒死?當年可是你去給他收的屍啊!”唐風驚道。


    “正因為是我給他收的屍,所以我更擔心,難道……難道我幾十年前就築成了一個大錯?!”馬卡羅夫看上去憂心忡忡。


    “好吧,就算布爾堅科沒死,就算你前麵的推斷都成立,可是後來的事又如何解釋?布爾堅科為什麽要故意死去?學員訓練了那麽長時間,為什麽不進入沙漠尋找瀚海宓城,卻要鬧什麽暴動?這也是我剛才要說的第三點。”


    “這個我也說不好,也許是他們的計劃有變……”馬卡羅夫被唐風的三點疑問問住了,他又想起了那個夢,就差那麽一點點,他就可以看到真相。想到這兒,馬卡羅夫忽然來了精神:“唐風,可是我剛才的夢境與我的推斷完全吻合啊,那個將軍認識我,並且通過他的話語,我能聽出來他很可能就是布爾堅科!”


    聽到這兒,唐風笑了:“老馬,你幹了一輩子特工,怎麽這會兒糊塗了,你的夢是因為你這些天開始懷疑布爾堅科,所以做夢時以布爾堅科為假想目標,怎麽能拿夢來證明呢!”


    馬卡羅夫被唐風這一說,頓時無語。唐風接著笑道:“在地堡的時候,我們也曾懷疑過布爾堅科,你卻一直堅持布爾堅科已經死了,現在為什麽又這麽堅信布爾堅科參與了陰謀,甚至就是主謀將軍?我想都是你這個夢鬧的吧!”


    “是嗎?”馬卡羅夫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產生了誤差。究竟哪些是事實,哪些是自己的臆想,還有哪些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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