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明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慌忙催人趕車子逃跑,為此不惜把許多禦林軍踩踏致死,可是,最後,他的如意算盤還是落空了,那個黑袍人撲了上來,隻一抬手,一道青光霍霍閃過,駕車的兩匹汗血寶馬已經是四蹄一軟,趴窩在了地上,隨即,那黑袍人,緩緩抬腳,踩著馬屍一路走進了車駕。


    此時的皇帝,愛新覺羅弘曆,驚地上氣不接下氣,他故作鎮定地正襟危坐,冷眼看著來人。


    “你可知,你劫殺朕,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朕隻要一揮手,就可以誅滅你的九族!”乾隆看著黑袍人,沉聲威脅著說。


    “是麽?”


    來人冷聲說著,緩緩抬眼看著麵前這個一身黃衫,雍容華貴的家夥,緩緩抬起了手裏的尺子,向他身上點了過去。


    “勿要傷害陛下!”


    一名隨駕侍奉的小太監,突然擋在了乾隆的身前,看那哆嗦的勁頭,讓人難以相信他居然擁有此般不畏死的勇氣。


    黑袍人冷哼一聲,尺子輕點,已然把那小太監變成了一具死屍。


    “陰魂尺?!”


    見到那尺子,乾隆滿心驚愕,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從身邊的紫檀盒子裏摸起了一把幾乎和陰魂尺一摸一樣的尺子。


    “陽魂尺?哼!”黑袍人一聲冷哼,伸手從乾隆的手裏把尺子奪了過來。


    “我明白了,你是程家的人,就是來找這把尺子的吧,現在朕就把它賜予你,而且不再追究你的責任,你走吧!”乾隆冷眼看著黑袍人說道。


    “我還有一樣東西想讓你看看,”黑袍人沒有走,他收起了陽魂尺,隨即從衣兜裏摸出了一顆珠子,掂在手心,遞到了乾隆的麵前,沉聲問道:“還認得麽?”


    乾隆抬眼一看,發現那是一顆半黑半百的珠子,瞬間,他的思緒飄回了許多年前的那個黑夜,隨即禁不住一陣心悸,冷眼看著那黑袍人道:“你究竟是誰?!”


    “我就是陳墜兒的——”黑袍人咬牙沉聲怒吼,可是,卻不想就在這個當口,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卻隻聽,突然“噗——”一聲輕響,一支弩箭射到了他的腿上,黑袍人隨即單腿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快,快殺了他啊!”


    乾隆疾聲大吼著,混亂之中,一把抓過那顆半黑白的珠子,閃身向車駕後麵滾了過去,皇帝的龍顏盡失,而這時,數名禦林軍也衝上了車子,將那黑袍人圍了起來。


    “好,好個奸詐的——人君——”


    黑袍人瞠目結舌,怒視著乾隆,咬牙震吼一聲:“殺啊!”隨即,飛身躍起,兔起鶻落,身影瞬間被禦林軍淹沒。


    據說,當年這一戰,從日出打到了日落,最後州府兩萬大軍開到,方才把那幫土匪都殺滅了,但是,讓人奇怪的是,戰後打掃戰場的時候,卻怎麽也沒找到程苦月。


    程苦月也沒有再回去程家。他是一個心細的人,為了不讓程家重蹈當年的覆轍,他在行動之前,早已讓程家整體遠遷了,而這次他們搬遷所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沭河縣。


    在沭河縣城外麵的一片荒地裏,他們再次安定了下來,再次慢慢崛起。


    隨著時間的變遷,家族也在悄然改變,曆史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記,但是卻抹不去眾口相傳的記憶。


    當年的那些傳奇,都在老人們的故事裏。


    程苦月自那次的戰役之後,便徹底失蹤了,官兵沒有找到他的屍體,程家人也沒有得到他的消息,就這樣,他飄散地如同一縷煙氣。


    時間永是流淌,魯迅說,真的猛士可以直麵慘淡的人生,可以正視淋漓的鮮血。


    實際上,我們每個人其實都很有勇氣,可是,許多時候,我們都沒能好好去正視人生這場遊戲。


    無聲哭泣,憋悶地無法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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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八章兩百年後


    兩百年後,南京,雞鳴寺外。


    我停下手裏的筆,思緒還停在當年祖叔爺失蹤的那處戰場上。


    彼時正是仲夏的傍晚,空氣焦熱,頭上的柳葉都有點打卷子了,老人家講得有點口幹,我連忙給他倒了杯茶水,這才繼續說下去。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哪像那個年頭,兵荒馬亂的,小河子你可要好好讀書上進,回頭有出息了,這也算是給我們程家光宗耀祖啊!”


    論輩分,老人家是我爺爺一輩的,雖然不是親的,但是從小我也叫他爺爺。老人今年已經八十二歲了,可以說,距離兩百年前的家族變故,隻隔了一代,所以,從他口中得知的信息,大多數來講,都還算是準確的。老人家沒必要無故編故事騙我,何況,他說的這些故事,我從村上其他老人的口中,或多或少也聽說過一點,這些零星聽來的片段,也印證了老人家所說的話的真實性。


    故事到了這裏算是講完了,但是,卻還有很多疑問沒有解開,至少祖叔爺當年到底有沒有死,下落到底怎樣了,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疑問。


    除此之外,則是祖叔爺當年帶去戰場的那些家族至寶,什麽陰魂尺、陰陽珠,故事裏麵都被他們說得神乎其神的,可是後來這些東西都到哪裏去了?卻並沒有人知道。其實,按照我的推測,祖叔爺當年雖然是技藝超人,是一位風水大家,手裏的寶貝也著實厲害,可是,那也隻是針對單打獨鬥,或者是小規模的戰鬥來講的,對於這種千軍萬馬的大戰,卻是沒有什麽特別突出的優勢的,何況,故事的結尾不也說了麽?州府兩萬大軍開拔過去了,把整座山都圍了個水泄不通,乾隆當時是真心被惹怒了,下令所有抓住的土匪,一律就地剁成肉醬。後來甚至殺完人了,還放火把山給燒了。所以說,按照我的推測,祖叔爺當年應該是並沒能逃過這一劫,最終死在亂軍之中了。至於官府的人為什麽說他下落不明了,並沒有抓住他,這可能是因為當時乾隆點名要他們抓住祖叔爺送到自己麵前來,結果那些兵丁一陣亂殺,把祖叔爺也給砍成肉醬了,這樣一來,他們就摸不準到底哪個人是祖叔爺,所以後來隻能說祖叔爺失蹤了,下落不明了。


    按照這個情況推測,如果祖叔爺已經死了的話,那麽他當時帶在身上的那些師門至寶,想必隻有兩個去向,一個就是被乾隆給沒收了,第二個就是被那些官兵私吞了。官兵私吞寶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乾隆把那些寶貝都占為己有了。


    這麽說來,如果我現在要找回這些寶貝,還隻能去故宮裏麵翻騰了。可惜啊,現在故宮都變成國家財產了,聽說末代皇帝溥儀被改造成新時代的人民之後,被同在一起改造的傅作義慫恿著去故宮參觀,進去的時候還是買票的。當時溥儀就滿臉尷尬說:“今兒個,我這回自己家看看,還要買票了?”所以,讓我去故宮裏麵淘寶,顯然是一件不太現實的事情。我就是再怎麽想把家族的寶貝找回來,也不能拿我的前途和命運開玩笑。


    當然了,其實關於當年的事情,除了這些之外,其他的疑問還是有很多的,比如當時在楚元王的陵墓裏麵的時候,小球的情況是怎麽回事,那青麟蓋臉的怪物又到底是什麽,等等這些都是疑問,隻可惜,現在這些疑問,都沒法解開了。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時空流轉,光陰似箭,曆史徒留一聲長歎。


    長歎一聲,我彎腰準備收攤回學校去,這時,老人家也站起身來,對我道:“得了,我也去忙我的事情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個兒。”老人說完話,顫巍巍地從衣兜裏麵掏出兩張綠票子塞到我手裏:“這點零錢,你拿著花,買點好吃的。”


    我連忙推辭:“爺爺,這個您留著,我有錢,不需要的。”


    “嗨,你這孩子,我老人家給你點錢,怎麽了?你推辭什麽?不像話!”見我推辭,老人家明顯有點不開心,硬把錢塞到我兜裏道:“拿著!”


    “好吧,”我無奈地訕笑一下,心裏有些羞愧,我知道老人家其實真心沒什麽錢。他無兒無女,老伴去了之後,一直一個人鰥夫過了這麽久,他這些錢都是他一滴汗一滴汗,從土旮旯裏麵扣回來的,現在他把錢給我,我怎麽好意思拿著呢?現在這時代也不像以前的歲月了,以前大家會為了算命求運程,不惜血本,現在也就城裏人可能對這個東西還有點想法,在農村裏,想要憑借算命過活,那可真是要餓死十次都不夠了。所以,老人家其實過得很困難,這一點我是深深知道的。


    不過,說起這次的事情,也是有些奇怪的,就在昨天,老人家用我家的座機電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是有點事情,要來南京一趟,順道看看我。當時我滿口答應了,可是心裏頭覺得有些疑惑,不知道老人家大老遠跑到南京來有什麽事情要做。


    這裏順帶說一下我自己的情況,這個時候,本人正在南京讀書,學校就是東南大學。想必,對東南大學比較了解的人,都知道四牌樓校區的地理位置極佳,院牆後麵過去一條路,就是雞鳴寺和南京市政大院的所在地,然後,那條路上,就成了一些算命先生常年盤踞的地方。本人好歹也是程氏族人,從小在陰陽風水的大環境下麵浸染出來的,也算是深諳此道吧,所以啊,沒事的時候,我也會到這條路上擺擺攤,給人算算命,賺點零花錢。


    這不,昨兒老人家說要來這裏看看我,今天上午我就在車站接到他了,帶他吃了午飯之後,老人家就說:“我聽說你小子也在這兒擺攤給人算命呢,在什麽地方啊,帶我去那兒坐坐吧,咱爺孫倆聊聊。”於是我就把他帶到我平時擺攤的地方,爺孫倆人坐在樹蔭下,一邊品茶,一邊聊著一些家族裏麵的傳奇異事,後來就說到祖叔爺身上去了,然後老人就把整個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我還原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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