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監視器已經除下來了,他現在在做什麽呢?”


    “我正看著他的臉,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從他臉部的表情上看不出來,我隻是能夠覺察到些什麽。”


    “算了,我們不是在做心理分析,我們是軍人,不是心理醫生巫師,你剛才看到他揍了那群壞小子的頭兒史蒂生了吧。”


    “他幹得很痛快,他不是打那家夥,而是狠狠地揍了那家夥,就象馬澤。雷漢在——”


    “饒了我吧,那麽他通過了委員會的測試了吧。”


    “差不多了吧,讓我們看看他怎麽應付他哥哥,現在監視器已經除下來了,沒有人會去救他了。”


    “他哥哥?你不擔心他哥哥會對付他嗎?”


    “不是你告訴我說這事不會對他產生危險的嗎?”


    “我看了以前錄的幾盤帶子,我實在沒有辦法幫他,我喜歡這孩子,我想我們會把他給毀了。”


    “當然我們會的,這正是我們的工作,我們就象是邪惡的巫婆,用誘人的食物引誘這個小雜種,然後把他活生生的吃掉。”


    ※※※※※


    “對不起,安德。”華倫蒂輕聲說,她正看著他後頸上的繃帶。安德靠在牆上,把門從身後關上,“我不在乎,我很高興現在它已經除下來了。”


    “什麽除下來了?”彼得走進客廳,滿口嚼著塗滿花生醬和黃油的麵包。


    安德沒有把彼得看作是一個僅僅十歲的小男孩,他的頭發又黑又粗,亂糟糟的,他那張驗仿佛是屬於亞曆山大一世的,充滿著殘暴。安德看著彼得,試圖發現他是否在發怒或感到厭煩,這種危險的情緒往往會帶給他痛苦。現在彼得的眼光落在了他脖子上的繃帶上,很明顯,彼得要發怒了。


    華倫蒂也看出來了,“現在他象我們一樣了。”她說,試圖在彼得發作之前平息他的怒氣。


    但彼得不想平靜下來,“象我們?他一直帶著那個破玩意直到六歲,你是什麽時候除掉它的?那時你才三歲,而我是在五歲之前就除了,他才不象我們,這個小雜種。”


    就是這樣,安德想,繼續說呀,彼得,隻要你說話就好。


    “好了,現在你的守護天使已經不在身邊了,”彼得說,“現在他們不會再知道你的痛苦,不會再聽到我對你說的話,看到我對你做的事,那會發生什麽事呢?”


    安德聳聳肩。


    彼得突然笑著拍了拍手,非常地高興地露出了嘲弄的神態,“我們來玩太空戰士打蟲人的遊戲。”他說。


    “媽媽去哪了?”華倫蒂問。


    “她出去了,”彼得說,“這裏由我說了算。”


    “我會打電話告訴爸爸的。”


    “你去呀,”彼得說,“你知道他從來不管的。”


    “好吧,我玩。”安德說。


    “你來扮蟲人。”彼得說。


    “讓他做一次太空戰士吧。”華倫蒂說。


    “放屁,你滾開,”彼得大怒,“上樓去選擇你的武器。”


    這不是一個好玩的遊戲,安德知道這不是輸贏的問題。當孩子們在走廊玩這個遊戲的時候,蟲人從來不可能是贏的,而且有時這個遊戲不太公平,但在他們的的公寓裏,這個遊戲從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扮蟲人的不能象在真實戰爭裏的蟲人一樣逃走,蟲人必須一直被太空戰士追打,直到他不想打了為止。


    彼得打開了他的抽屜,拿出了蟲人的麵具。當彼得買它的時候,媽媽很不開心,但爸爸認為就算將蟲人麵具藏起來或不讓孩子接觸玩具激光槍之類的東西,孩子之間的爭鬥也不會停止,最好的方法是讓他們玩打仗遊戲,這樣當蟲族再次發動戰爭的時候,孩子們生存的機會就會大一些。


    安德想,我是否能夠在這場遊戲中活下來呢?他戴上了麵具,它緊緊的貼著他,象一隻手在壓著他的臉。這不會讓他覺得自己象蟲人,安德想,蟲人不會戴著這種麵具,這就是它們的臉,在它們那個世界裏,不知道它們會不會也戴上人類的麵具象來玩遊戲呢?它們會把這種遊戲叫什麽呢?蟲人打粘人?蟲人把我們叫作粘人,是因為我們對它們來說太過柔軟,太過多液體。


    “看招,你這粘人!”安德說。


    他隻能通過麵具的眼孔看到彼得。彼得對他笑著說:“粘人?啊?哼,臭蟲人!看我怎樣打爛你的臉!”


    安德看不到彼得的打擊,他隻能輕微的感受到他的重量,那個麵具擋住了他的視線,突然他的大腦旁邊感到一陣劇痛,他失去了平衡,倒了下來。


    “你看起來不大好呀,蟲人。”彼得說。


    安德把麵具脫了下來,拿開了彼得的手。


    彼得用腳踩在他的頭上,安德痛得快昏了過去。


    “你在說謊,蟲人,我會要對你活體解剖,一旦我們抓到一個活著的蟲人,我們就會知道你們是怎樣運作的。”


    “彼得,不要打了。”安德說。


    “彼得,不要打了,很好,你們這些蟲人以為我們是誰?你可以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可憐而伶俐的小孩子,讓我們都來愛你,都來對你好。沒用的,我很清楚你是誰,他們說你是人類,是個老三,但你其實是一個蟲人,現在你露出真麵目了。”


    他抬開了腳,後退了幾步,然後一個膝蓋壓在了安德上麵,他的膝蓋緊緊地壓在安德的胸口和肚子之間。他越來越大力地往下壓,安德慢慢變得無法呼吸。


    “我可以象這樣殺了你。”彼得輕聲說,“就這樣壓著直到你斷氣,然後我可以說我不知道這樣做會傷害你,我們隻是在玩耍,他們會相信我的,我不會有什麽事,而你卻沒命了。”


    安德說不出話來,他無法進行呼吸,彼得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也可能不是。


    “我是故意的。”彼得說,“無論你怎麽想,我就是故意的。我是本來是很有前途的,但他們沒有選上我,他們隻選中了你,他們認為你做得比我好。安德,我不想要一個比我好的弟弟,我不想要你這個老三。”


    “我會告訴爸媽的。”華倫蒂說。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他們一定會的。”


    “那你也會沒命的,親愛的小妹。”


    “是嗎?”華倫蒂說,“他們會相信你所說的‘我不知道這樣會弄死安德的,我也不知道這樣會弄死華倫蒂的。’這樣的鬼話嗎?”


    壓力稍微放鬆了一點。


    “今天算你們走運,總有一天你們倆不在一起的時候,我想會有一場事故發生的。”


    “你隻是說說罷了,”華倫蒂說,“你不會是認真的。”


    “我不會?”


    “你知道為什麽你不會這樣做嗎?”華倫蒂說,“因為你希望以後成為政府官員,你希望被選上,你的競爭對手會發掘出你的經曆,他們會發現你的弟弟和妹妹在很小的時候就死於一場可疑的事故中,那時你永遠都不會被選上的。另外,我還將你的所做的事情寫成信放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當我死的時候這封信就會被打開。”


    “不要跟和我說廢話。”彼得說。


    “信裏說,如果我不是死於正常的狀況,那麽就是彼得殺死我的,如果他還沒有殺死安德,他很快就會這樣做的,這雖然無法證明是你幹的,但這已足夠令你無法被選上。”


    “你現在成了他的監護人了。”彼得說,“你最好看緊他,無論是白天或晚上,你最好都不要離開他。”


    “我和安德都不是蠢材,我們每件事都做得和你一樣好,有時候做得比你還好,我們都是非常聰明的孩子。你不是最聰明的一個,你隻是最大的一個而已。”


    “哼,我知道。但總有一天你會不在他的身邊,你忘記了我的誓言,當你突然想起時,你會衝向他,你會發現他沒事。到了下一次你就不會那麽擔心他了,你會放鬆警惕,再下一次,他仍然是安全的,多次之後,你會想是我忘記了這事。日子慢慢地過去了,有一天會發生一場可怕的事故,那時我會找到他的屍體,我會為他大聲哭泣,到時你就會想起我說過的話,華倫蒂,你會為自己想不起這事而感到羞愧,你會以為是我改變了,而這是一場真正的事故,想起我在童年時代和你說過的話對你來說是很殘酷的。我會找機會,他總會死的,你做什麽都沒用,你以為我永遠都隻是最大的一個嗎?”


    “你是最大的混蛋!”華倫蒂說。


    彼得跳了起來衝向她,她嚇了躲過一邊,安德脫下了他的麵具。彼得突然跳回了他的床上,大笑了起來,他看起來真的很開心,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哈,你們真好玩,你們是世界是最大的笨蛋。”


    “他要告訴我們說剛才那隻是一個玩笑了。”華倫蒂說。


    “不是玩笑,是一個遊戲,我能讓你們相信任何事情,我能指揮你們象木偶一樣跳舞。”他學著怪物的聲音說,“我會殺了你們,把你們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撒在垃圾堆上。”他再次大笑,“太陽係中最大的笨蛋!”


    安德站在那看著他大笑,他想起了史蒂生,那笑聲仿佛紮進了他的身體,他感到一陣寒冷。


    華倫蒂好象知道他在想什麽,她低聲說:“不要這樣,安德。”


    彼得突然轉向另一邊,從床上彈了下來,擺出了戰鬥的姿勢,“來呀,安德,我隨時奉陪。”


    愛得提起了右腳,脫下了鞋子。他把它抬起來,說:“看那兒,腳趾頭上,出血了,彼得。”


    “噢,噢,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安德要來殺我了。”


    他裝出一付無辜的樣子,彼得是一個危險的人物,除了華倫蒂和安德外,沒人會認識到這一點。


    媽媽回來了,她對安德戴著那個監視器感到憐憫。爸爸也回來了,他一直在感歎碰上了一件多麽令人驚喜的事情,他們擁有這麽優秀的孩子,政府破例允許他們生育三個孩子而且沒有帶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現在他們仍然都在,三個都在……安德很想朝他大嚷,我知道我是老三,是老三,我明白。如果你想的話我會離開的,那你就不會在別人麵前感到尷尬了,我很抱歉我除掉了監視器,現在你有三個孩子了,對於給你們造成的不便,我很抱歉,非常的抱歉。


    他躺在床上抬頭望著黑暗的上方,在他的上鋪,他聽見彼得在不安的轉動著身軀,然後彼得滑下床鋪走出了房間。安德聽到洗手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看見彼得站在門口的旁邊。


    他以為我睡著了,準備要來殺死我了。


    彼得向床這邊走來,他沒有爬上自己的床鋪,而是站在了安德的床頭。


    但是他沒有拿起枕頭來窒死安德,他手上並沒有武器。


    他輕聲地說:“安德,對不起,我很抱歉,我明白你的感受,我很抱歉,我是你的哥哥,我愛你。”


    過了很長時間,在聽到彼得熟睡時平滑的呼吸聲後,安德從他的後頸上剝掉了繃帶,這天,他第二次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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