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的腳步居然看起來還有那麽一絲迫不及待,隻是她自己並沒有察覺,她還在嘴上繼續抱怨著小琴:


    “真的受不了你,自己要來見最後一麵居然讓我代替你進去,真不知道現在小姑娘家家的都在想什麽……”


    程瀟瀟的碎碎念隨著她走到關押著晚霞的牢房前戛然而止,她突然覺得腳上像是灌了鉛般難以邁開步子。


    她艱難的吞咽著自己的口水,心裏將小琴反反複複罵了無數遍。


    小琴真是的,她一隻貓進來幹嗎啊?又不能說話,什麽也不能幫小琴傳達啊……


    難不成又要在地上寫字?不了吧……


    程瀟瀟在被楚雲深拍壞的木頭桌子前走了好幾圈就是不靠近晚霞身邊,她甚至還饒有興趣的研究起那被楚雲深弄壞了的木桌。


    這手段,這氣勢,一看就是楚雲深的手筆!


    楚雲深沒事給晚霞表演劈木桌幹嘛?‘奸夫淫婦’之間的新樂趣?


    程瀟瀟惡趣味的猜測著,絲毫沒有再往前一步的意思。


    “去啊!”


    小琴柔柔弱弱的聲音從牢房大門口傳了進來,看到獅子貓的背影僵了僵仍舊沒有動彈,小琴又稍稍放大了聲音再喊了一遍:


    “你快些去啊!”


    “行了行了,我聽到了!馬上了!”


    程瀟瀟頭也不回的敷衍著,嘴裏嘟囔了一句:“還能不能好好的了,真是一秒心理建設都不願意給人家。”


    等等,‘人家’?


    誰是‘人家’?哪個‘人家’?


    程瀟瀟被自己突如其來的做作語氣惡心得不行,這下她倒是能夠平常心去麵對晚霞了。


    而且她也怕小琴再出言提醒了,她都能想到小琴猥瑣躲在牢房大門外隻將腦袋穿過門伸進來看著裏麵的驚悚模樣。


    也不知道小琴這姑娘是跟誰學的,真心嚇人一絕啊。


    程瀟瀟雜七雜八想了很多的同時已經站到了晚霞身邊,這時候她跟晚霞真的僅僅隻是一道木柵欄之隔了。


    晚霞本來是背靠著木頭柵欄坐著的,直到程瀟瀟走到了牢房旁邊故意弄出了些響聲她才抬起頭看向了程瀟瀟。


    “是你來了?”


    晚霞看到程瀟瀟似乎並不驚訝,但語氣裏還是能聽出來淡淡的驚喜。


    程瀟瀟那股別扭勁又上來了,她真現在恨不得馬上扭頭就走,但隻要一想到小琴那張哭唧唧的小臉蛋,程瀟瀟就秒慫的服服帖帖站在原地。


    行吧!縮頭也是一刀,伸頭也是一刀,老娘豁出去了!


    程瀟瀟強裝淡定輕鬆的從木柵欄外麵直接飛躍而入,隻可惜隻有她的頭和前半個身體穿過了木柵欄,她的屁股和後爪還在外麵懸空著。


    這!就!很!尷!尬!


    程瀟瀟卡在木柵欄裏不前不後不上不下的,她還試圖動了動,但是並無任何作用啊。


    獅子貓剛卡住不動的那一刻,晚霞和獅子貓兩兩相覷都愣在了那裏,半天沒有反應。


    直到獅子貓自己掙紮了兩下,這才打破了空氣中死寂般的安靜。


    先是晚霞‘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她的這聲笑換來的則是獅子貓更加猛烈的扭動身體。


    晚霞更加樂不可支的指著獅子貓笑得合不攏嘴,那對小梨渦又深又圓半天都沒有消失:“我幫你吧!”


    她邊說邊笑,倒是真的伸出她那纖細的雙手去抱獅子貓。


    獅子貓在晚霞冰冷的手挨到她的溫暖的毛發時便停下了動作,卡在木柵欄裏一動也不肯動彈。


    晚霞似乎是對獅子貓身體的溫熱不適應,當她碰到那團柔軟時也愣了幾瞬才將那獅子貓小心從木柵欄中解救出來。


    那動作輕柔又自然,就如同以前每次獅子貓淘氣完對她求救時一樣。


    “千萬別亂動啊,這木柵欄上可多木碴呢。”


    晚霞用自己的手小心護住獅子貓的身體,原本的哈哈大笑也變成含著笑意輕聲叮囑著獅子貓。


    這熟悉的語氣實在是殺傷力太大,就如同一個暗號般戳中了程瀟瀟的心。


    她瞬間覺得這牢房肯定是有人偷偷放了什麽催淚.彈吧,不然為什麽她的眼睛會這麽酸呢。


    “好了。”


    晚霞的聲音再次在這不大的牢房裏響起,獅子貓已經被她毫發無傷的從木柵欄中抱了出來,她的手也再次被那些粗糙的木碴劃破了皮。


    程瀟瀟的腦子還處於一片混沌中,晚霞冰涼柔軟的手突然從她身體上拿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她完全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在牢房潮濕的地麵上站了好一會了,而晚霞就蹲在她麵前笑臉盈盈的望著她。


    獅子貓發著呆,晚霞也不打擾她,隻是目不轉睛看著獅子貓,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晚霞那燦若星辰的眸子裏慢慢都是憐惜之色,她似乎很想伸手去觸碰獅子貓的毛發,又不知道礙於什麽原因一直沒有動手。


    那目光實在讓人難以忽略,程瀟瀟又不想和晚霞對視,現在她更是覺得整個人尷尬症都要犯了。


    別看我了啊!總是盯著我作甚?


    我難道不知道自己胖了嗎?大不了我以後少吃點就是了,真的是……


    獅子貓不自然的擺了擺它的尾巴,假裝無意的將自己的腦袋歪向一側看著牢房黴跡斑斑的牆壁。


    看上去她似乎對這牢房很感興趣,竟邁著優雅的貓步在牢房裏轉悠開了。


    求求你別看我了……


    程瀟瀟暗暗在心中叫苦,她都開始逛牢房了啊。


    話說這‘黑化’的晚霞怎麽這麽惡劣呢,看獅子貓走動起來那眼神居然也一直追隨獅子貓的腳步。


    獅子貓在繞著牢房走了五圈後終於憋不住了停了下來,她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走到晚霞麵前站定。


    那紅棕雙色的眸子瞪大了盯著晚霞帶著笑意的眼睛,仿佛在說,‘對!反正我就這樣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舍得理我了?”


    晚霞那精致的臉龐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她雙腿並攏蹲在那裏,兩隻胳膊自然的交叉放在膝蓋上,光滑的下巴也輕輕抵在其中一隻胳膊上。


    這個姿勢剛好方便晚霞垂著眼看著地上站著的獅子貓,獅子貓也正好微微抬頭便能看著晚霞。


    獅子貓聽出晚霞這話裏有明顯調笑的意味,毫不猶豫便是一爪子揮了過去。


    隻是那爪子舉到半空中的時候已經將鋒利的指甲悉數收到了裏麵,等肉爪拍到晚霞胳膊時隻剩下冰冰涼涼的觸感。


    晚霞自然也不避開,相反等獅子貓拍完她,她還特意將手臂抽出來再次遞到獅子貓麵前。


    獅子貓一臉問號狀歪著腦袋看著晚霞,好像不能理解晚霞的這種行為。


    受虐狂?你們這些人最近都這麽奇奇怪怪的?


    今天楚雲深也是任由程瀟瀟砸,現在晚霞又主動讓她打。


    果然是兩個人做了虧心事想圖個心安是吧。


    想到當時聽到的呻吟聲,獅子貓的眸子驟然一暗,看著晚霞的眼神也瞬間冷淡了不少。


    晚霞本來已經伸出雙手打算去捏獅子貓彈性十足的小臉蛋,感受到獅子貓突如其來的敵意她隻好停住了手上的動作。


    她那燦爛的笑容還凝固在臉上,隨著牢房裏寒冷的空氣那梨渦漸漸隱去消失不見。


    晚霞訕訕縮回了手臂,局促的雙手環抱著不輕不重搓了搓她的胳膊,狀若無事的呢喃出聲:


    “好像有點冷。”


    獅子貓知道晚霞在沒話找話努力製造話題,但她用爪子在地上刨來刨去就是不肯抬頭理會晚霞。


    晚霞也不強求,隻是自己又坐回了最開始的那個位置,背倚著木柵欄抬頭呆呆看著牢房裏那狹小的天窗。


    天窗外是一輪極彎極細的月牙。


    那月牙孤零零的掛在天上,別說星星,連雲層都不肯出來與之作伴。


    或許是因為太過孤寂,那彎月也極為暗淡,隻散發著些許光芒,光芒竟弱得幾乎可以肉眼忽略不計。


    “我真的不喜歡楚雲深,這次是真的,沒有騙你。”


    牢房裏靜如水的氣氛倏然被晚霞打斷,她那溫柔的江南口音在濕冷的空氣中擴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的傳到了程瀟瀟耳朵裏。


    明明每一句每一個字都那麽真實,就是連起來後程瀟瀟便聽不懂了。


    晚霞是覺得她是貓,所以腦子沒那麽發達?


    她程瀟瀟就這麽好騙?


    程瀟瀟不耐煩的走到牢房另外一邊,故意不去看晚霞。


    她還特意將動靜弄得特別大,那走路的姿勢也格外瀟灑,渾身都透著一股誇張的氣息。


    晚霞對獅子貓這個怠慢的態度並不惱,她看了獅子貓一眼,眼睛裏似乎還多了一絲笑意。


    比起她剛剛抬頭望月時的寂寥神情,那幽暗光線下的清瘦臉龐此時倒是多了幾分煙火味。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了,但我是認真的,想最後跟你說說真心話。”


    程瀟瀟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她離得很遠背對著晚霞。隻是那微微顫動著的貓耳朵高高豎起著,偷偷出賣了此時程瀟瀟的內心。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與眾不同的,你能聽得懂我們說的話,也能懂我們的情感。有時候我甚至還會想,你可能不是貓,是書裏寫的鬼怪神仙也說不定。”


    晚霞似乎有些累了,她將腦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淡淡的歎息:


    “倘若我沒有那些故事啊,我一定會真心待你的。但是楚雲深就算了,我真的沒辦法對他有好感。”


    程瀟瀟感覺她的背部又僵住了,她想回頭看看晚霞此時的神情卻又不敢回頭,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竟不知道究竟怎樣做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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