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瀟的猜測半點沒錯,小五甚至根本沒有問小月是如何知曉這些事的,他也無需問。


    “晚霞姑娘,恕小五冒犯。小五必須要問問姑娘了,獅子貓本就應該在王爺房內才是,為何被姑娘帶了出去?被帶了出去就不說了,為何姑娘帶了獅子貓出去卻放任獅子貓獨自在外呢?”


    “沒有獨自,奴婢一直陪著那貓的。”


    晚霞還在哭,小月已經急急地替她開了口,誰也沒有看到晚霞低頭用手中的帕子拭去淚水時眼角那一抹怨恨。


    待晚霞抬頭時又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眼淚掛在臉上欲落未落的樣子簡直就是我見猶憐。


    “本王隻是失去意識,並不是失憶。”


    楚雲深總算看了晚霞一眼,但在他眼裏,晚霞不過是一隻過街老鼠,令他作嘔。


    他厭惡的眼神太過於明顯,晚霞的哭聲終於比剛才大了一點,帕子也頃刻間被濡濕了不少。


    程瀟瀟看到楚雲深的薄唇裏極盡殘忍吐出幾個字:“本王沒叫你收拾。”


    楚雲深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一切都是晚霞主動為之,他從始至終都屬於拒絕的狀態,而晚霞則是倒貼的那一個。


    程瀟瀟這下更不高興了。


    他楚雲深當然大可不必去說什麽,但是他的行為舉止會讓人誤會啊。倘若不是大家都害怕他的喜怒無常,晚霞今日也不用慌慌張張跑回來了,程瀟瀟平時也不用偷偷摸摸出去吃東西。


    小月張著嘴還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睜著她那雙圓眼睛看著小五苦思冥想起來。


    晚霞先是隱晦的看了小月一眼,隨後才一邊抽噎著一邊跪到了小月身邊,彎下身子就給楚雲深磕起頭來:


    “是晚霞今日自作主張給獅子貓做了好吃的,又想到王爺交代過不能給獅子貓多吃,故為了隱瞞此事,才獨自一人來王爺房中收拾殘局的。”


    晚霞說了!


    晚霞終於開口了,卻第一句話就將她開小灶的事情交代了出去,程瀟瀟也不知道該說這個姑娘耿直好,還是說她真的不擅長做壞事。


    楚雲深冷冽的眼神看向了已經迅速躲到鳥籠邊的獅子貓,獅子貓的爪子和胡須還沾著不知名的油光和糕點屑,這下楚雲深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可是……


    “後來呢。”


    楚雲深又氣又尷尬,他幹咳了幾聲才問出這麽硬邦邦的一句話。


    沒想到他此話一出,晚霞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這次她的哭聲比剛剛大了不少,聲音也支離破碎的,但好在還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晚霞不知……我剛進屋子就覺得身上一冷,很快便失去了意識,後麵的事……後麵的事便都不清楚了……”


    晚霞也是如此?聽楚雲深的隻言片語程瀟瀟大致能聽出一個意思,就是楚雲深說他是迷了心智,怎地現在晚霞也這麽說。


    難道說這兩個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麽湊巧?這麽離譜?


    楚雲深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很快他一個手勢將小五叫到了他身邊,他在小五耳邊吩咐了幾句後,小五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小五走後,屋子裏隻剩下了哭哭啼啼的晚霞,還有抱著她手臂將哭未哭的小月。


    至於楚雲深,他獨自走到了窗戶邊。


    程瀟瀟看到他幾次伸手想要把那窗戶打開,每次手伸到一半停頓了一會又縮了回去。


    如此反複幾次後,楚雲深眉頭間的‘川’字更深了,他身邊的空氣仿佛像是凝固了一般,整個屋子裏的氣氛都十分壓抑。


    好在這時小五健步如飛的回來了,手裏還拽著一個人,正是平日裏看到獅子貓定要懟上幾句的慕白。


    慕白被小五跌跌撞撞的拉了進來,還沒站穩就聞到了楚雲深屋子裏這股經久不散的香味。


    他將自己的胳膊從小五手裏掙脫開,轉眼便從懷裏掏出一方手帕。


    程瀟瀟看到慕白做作得將他的口鼻都捂住後伸出另一隻手整理下了自己的衣袍後,這才慢悠悠地正式走到楚雲深麵前。


    “聽說你被人算計了?”


    慕白這話裏幸災樂禍的語氣太明顯,把小五嚇得都不敢直視楚雲深的眼睛。


    程瀟瀟在心裏默默為小五和慕白兩個人雙雙點了個蠟,為這兩人默哀三秒。


    楚雲深讓小五去請慕白,這至少說明楚雲深還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渣男,程瀟瀟這才勉強相信了一下楚雲深剛剛那些煞有此事的反應不是做戲給她看,而是這裏麵可能真的事有蹊蹺。


    隻是楚雲深在懷疑什麽呢?


    慕白隻是個懂醫術的大夫啊,楚雲深和晚霞說的更像是撞邪了不是嗎?


    程瀟瀟盯著慕白看,慕白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居然在這時候還特意朝著程瀟瀟眨了眨眼睛,那雙桃花眼裏電光十足。


    程瀟瀟覺得她馬上就要瞎了,慕白這也太辣眼睛了。


    好在慕白沒有繼續騷包,在楚雲深快殺人的眼神威逼下才開始正兒八經的調查情況。


    “你這屋子裏香味夠重夠特別啊。”


    慕白意味深長看了地上跪著的晚霞一眼,施施然走到楚雲深房間裏放香爐的地方。


    幾個人的視線也順著慕白的動作而挪動,隻見慕白走上前去將那早就已經沒了溫度的香爐蓋子打開,他把捂鼻的手帕捏在手中,自己伸過頭去聞香爐裏麵燃盡的熏香。


    慕白的臉上似乎透著一絲疑惑,程瀟瀟看他聞過之後又不確定的將手掌扇了扇風再次聞了聞。


    “奇怪,這熏香和你這個屋子裏的香味並不一致啊。”


    程瀟瀟看慕白裝模作樣聞半天居然隻說出這麽一句話,差點就要上去撕了慕白。


    她還以為慕白高深莫測在搞些什麽神秘,居然就說這個香味的事。


    這香味……


    “這香是她身上的。”


    程瀟瀟剛在心裏想到,那邊就有人先她一步提醒出聲,她抬眼一看,居然是向來話少的楚雲深。


    慕白促狹的看了楚雲深一眼,又用帕子重新捂住口鼻走到楚雲深的書桌前。


    “真沒想到你連晚霞姑娘身上用的什麽香都知道了啊。”


    慕白這話實在太有爭議性,又是如此不合時宜,程瀟瀟聽了便覺得心裏別扭不已,但她又不能說些什麽,隻好又恨恨的瞪了一眼慕白。


    反觀當事人晚霞倒是一直低著頭不看人,眼淚一直流個不停。


    “謹言慎行!”


    楚雲深猛地將那窗戶打開,撲麵而來的冷風將房間裏悶熱濕潤的濃香一霎時吹淡了不少。


    那風灌入楚雲深寬大的衣袍裏,他逆著光背對著眾人而立,誰也不知道他此時的神情,卻能很容易從他的聲音裏判斷出他此時心情很不好。


    一時間楚雲深的話聽起來比這風的溫度還要低上幾分。


    好在慕白也算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他司空見慣得挑了挑眉,將書桌上的茶杯拿起來嗅了又嗅,聞完杯子外麵他又將那杯蓋打開,將那隻喝了一口的茶水湊到眼前看了又看。


    慕白是屬狗的嗎……


    程瀟瀟以為慕白會拿出一根銀針來試試毒什麽的,沒想到他從剛才就是到處聞聞看看,現在對著茶研究也是如此。


    小五也忍不住湊過去看了看那杯涼透了的雨前龍井,看到慕白用茶蓋把茶水裏的龍井茶撥動了幾下後便將整個茶杯放回了桌上,小五直接將程瀟瀟的疑問問了出來:


    “如何?可有什麽發現?你怎地不用銀針?”


    慕白鄙夷地看著小五,一副‘你在開玩笑’的表情。


    程瀟瀟覺得慕白那表情更像是‘有無搞錯,你是白癡嗎?’。


    果然慕白對著小五就沒那麽客氣了,那毒舌的話輕啟薄唇張嘴就來:“倘若是銀針就能查出來的毒,那我與你又有何區別?”


    “你!”


    小五本來還興致勃勃想要跟在慕白後麵討教一番,一聽這話氣得直接拂袖退到了一邊去。


    “真是經不起風浪。”


    偏偏慕白還要接著補刀,他涼涼的看了小五一眼便徑直走到了楚雲深的身邊站定。


    要不是現在沒這個心情,程瀟瀟真的很想來磕磕慕白和小五這對西皮。


    相愛相殺,有點意思啊。


    慕白已經收起他的那些不正經,現在繃著一張臉給楚雲深稟告他的調查結果:


    “你這茶杯上也沾染了些剛剛說過的香料,不過不多。”


    楚雲深沒有說話,其他人亦是沒有言語。


    窗外刮進來的風將楚雲深和慕白的衣裳吹得呼呼作響,偌大的房間裏須臾間除了布料間相互摩擦的聲音,隻剩下了晚霞低低的啜泣聲。


    就當程瀟瀟以為楚雲深會一直沉默下去時,楚雲深終於極輕得吐出幾個字:


    “這香,可有異樣?”


    程瀟瀟的心立刻像是被誰揪緊了般,她感覺她的呼吸又變得困難起來。


    腦袋裏小琴那句‘姑娘好香,姑娘真美’又在重複循環著,吵得程瀟瀟腦袋‘轟隆隆’作響不算,更是疼得像是有人在鑽電鑽。


    “這香確實特殊,但是無毒。”


    程瀟瀟本來都想捂住耳朵不敢去聽,但慕白的話像是有魔力般自動鑽到了她腦子裏。


    無毒……


    無毒?!


    無毒好啊!無毒那晚霞就沒有嫌疑了啊!


    程瀟瀟幾乎要喜極而泣,天知道她有多想聽到這個答案,比任何人都要想。


    至於小琴的話裏是否還有什麽其他的深意,程瀟瀟此時真的不願意再去想了。


    她太累了。


    她在這裏猜疑自己的好姐妹,剛剛想著主意試探晚霞是不是真的有問題,現在又想方設法要去為楚雲深和晚霞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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