媧皇仰望天空,百丈血紅的玄冰,使她完全無法看清外邊的世界。


    這冰並非普通的冰雪,其質地何其堅硬。


    媧皇猛然舉手,並指如刀,往虛空中一劃。


    經過五天的修養,傷勢已經痊愈了大半的她,此時已經能發揮出三屍準聖的修為。


    這一記指刀,化作一道淩厲的刀芒,連血海上方的空氣都撕裂了。


    “喀喇喇~~~”


    玄冰層被這一記指刀刺穿了數十丈,無數塊比房屋還大的冰塊,轟然砸了下來。


    但是,血海上湧,借著巨大冰塊的咂下,湧起的更高。


    滔天的血浪,掠過那破損處,瞬間又重新補足,變成了完整的一塊血冰。


    除非她能一擊打通,又或者先行凍結血海,否則用這樣的辦法,根本不能離開。


    媧皇柳眉一豎,紅繡球便出現在手中。


    一記指刀,破不開這封天玄冰,那麽,用紅繡球又該如何?


    正飛掠而來的冥河老祖,猛然感受到了一記強烈的刀芒。


    “不好!“


    冥河老祖大驚,立即放開神通,將這四逸的強烈氣息攔阻下來。


    左近,已經有一些仍不死心地在搜尋風裏希下落的阿修羅向這裏急急趕來。


    冥河老祖眼見風裏希行蹤即將敗露,幹脆把心一橫,沉聲喝道:“血神子!“


    血海沸騰,數不清的血神子從四麵八方襲來,在冥河老祖神念操縱之下,與那些衝來此處的阿修羅戰士廝殺起來。


    這些血神子,數千數萬倍於那些阿修羅戰士,而且行動之速,如鬼如魅。


    眼見得被圍在其中的阿修羅戰士,將無一人可以逃開了。


    冥河老祖則不管不顧,陡然加速,出現在了媧皇身前。


    媧皇也知道自己一旦出手,就會驚動四處搜尋她的阿修羅戰士,她打的主意就是強行破開封印,等追兵趕到,她已逃之夭夭了。


    卻不想,冥河老祖來得如此之快。


    不過,趕到血神子剿殺阿修羅戰士,媧皇卻是心中一動,隻是持定了紅繡球,冷冷盯著冥河老祖。


    如今修為不過三屍準聖,媧皇還真有些怯了冥河。


    冥河老祖的業火紅蓮、阿鼻元屠兩口不沾因果的殺伐至寶,她就算是聖人境界時,也不敢小覷,何況現在。


    冥河老祖站定,看著麵前的媧皇,臉上陰睛不定一陣,漸漸漾起快意的笑容。


    他不知道媧皇遭遇了什麽,但媧皇現在的修為,甚至還不如他,所以他是看得出來的。


    “嗬嗬,果然是你,媧聖人!”


    這句話,讓媧皇感覺到異常的諷刺。


    冥河老祖的稱呼本沒有錯,但她此刻若有聖人之力,冥河老祖安敢露出這樣的笑容。


    “冥河!”


    “正是老夫!”


    “本座一時心血來潮,故地重遊一番,今欲歸去,冥河老祖欲待怎樣?”


    冥河老祖乜視了一眼血海之上,在無數血神子的圍獵之下,周圍的數千名阿修羅族戰士,已經被蠶食得七零八落,已經快要被殺光了。


    冥河老祖微笑道:“風裏希,老夫以無上神通,封鎖了這一片海域。但是這麽多阿修羅戰士,老夫可不敢保證,他們沒有人在趕來之前,又知會其他的族人。如果你還在這裏有的沒的扯閑篇,萬一阿修羅四大王全都來了,便是老夫,也護不了你了。你還不知道吧?阿修羅東王,已經出世了。”


    媧皇嬌軀一晃,差點兒從空中掉下去,她驚聲尖叫道:“不可能!羅睺已經死了,鴻鈞道祖已經殺了他!”


    冥河老祖道:“我說的,自然是繼承了羅睺衣缽的人,他叫……陳玄丘!”


    媧皇一怔,咬牙切齒道:“是他!”


    冥河老祖道:“他還繼承了羅睺的弑神槍和十二品滅世黑蓮。”


    媧皇瞳孔一震,頓時變成了豎眯的蛇瞳,透出一陣冷冽之意。


    冥河老祖道:“誅仙四劍,他還沒有聚齊,不過業已四得其三了。”


    媧皇沉默了一下,道:“你待怎樣?”


    冥河老祖道:“這個人,現在與老夫是盟友。不過,老夫不大信得過他,而你,現在明顯需要有人幫助,我可以幫你。將來,我甚至可以幫你,把羅睺的這個繼任者幹掉!“


    媧皇一雙蛇瞳漸漸在恢複原狀:“你想要本座做什麽?“


    “與老夫,以血海為媒介,簽訂‘血誓’。“


    “放肆!“


    媧皇一雙蛇瞳陡然又豎了起來,凶狠地盯著冥河老祖:“本座是聖人,你敢要本座與你訂下‘血誓’。


    冥河老祖嘿嘿地笑:“聖人?你不過是向鴻鈞出賣了羅睺,讓他欠了你的因果,送了你一份成聖機緣罷了。這種坐享其成的聖人,又有什麽了不起?想當初,西方二聖來我幽冥血海來找麻煩,也奈何不了老夫,你以為,你搬出聖人的架子來,老夫就怕了你。更不要說……”


    冥河老祖盯著媧皇上下掃了掃,嘿嘿冷笑道:“聖人居然跌破了聖人的修為境界,恐怕在你身上,已經出現了大變故吧?”


    媧皇氣得俏臉煞白,抿了抿唇,道:“本座堂堂聖人,與你這聲名狼藉的魔王簽訂‘血誓’?斷不可能。”


    ‘血誓’是以幽冥血海之力,與人簽訂契約,契約一旦成立,將受到幽冥血海之力的保證,而冥河老祖自幽冥血海中誕生,這就是天然的甲方,媧皇豈肯受製於人。


    冥河老祖像魔鬼般誘惑道:“不簽血誓,老夫可不敢放你離開。”


    媧皇剛要說話,冥河老祖已截口道:“你的為人,別人不知道,老夫還不知道?”


    媧皇頓時啞然。


    冥河老祖道:“老夫困守血海億萬年,終不得成聖之法。我的道,是殺道,不出去大殺四方,如何能得正果?


    所以,我要求的也並不多,我隻要你離開之後,在我遇到凶險的時候,能助我一臂之力。畢竟,一旦離開血海,我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失去不死之身!”


    媧皇百般糾結,冥河老祖森然道:“若再遲上幾分,阿修羅王來了,老夫可護不了你了。”


    媧皇一想到隻剩一天多一點的時間,自己就要丟掉聖人之位,此時當真是心急如焚,哪敢還在這裏浪費時間,遂把銀牙一咬,恨恨地道:“好,我簽!”


    冥河老祖大喜,雙手一招,血海之上,陡然升起一道血幕。


    血幕之中,有無數從開天辟地直到冥界創建,六道完成,取代幽冥血海,成為亡魂聚集之地前的眾多莽荒生靈幽魂,在其中掙紮嘶吼。


    這些太古生靈的魂魄,至今尚未完全消磨,可見當初是何等凶悍。


    它們的掙紮怒吼,將強大的威壓充塞了這一片海域,一時間竟壓得血海平靜,不敢揚波。


    冥河老祖伸出一指,在空中疾劃,一道道玄奧的道紋,在那血幕之上呈現。


    待那道紋成形,一道金光,從那道紋上流轉而過。


    冥河老祖抬掌拍去,一道掌印印在其上,然後看向媧皇。


    媧皇看了看,她自然認得道紋,見那血誓內容,果然沒有超出商議的非份要求,遂咬了咬牙,也是一記掌印拍去。


    兩道掌印,印在血幕之上,血誓形成,頓時化作漫天血雨,沉入血海。


    媧皇鐵青著臉色道:“現在,你可以放我出去了麽?”


    冥河老祖簽了血誓,此後出血海,踐行他的大道,便有了一尊聖人在背後保證他的人身安全了,心中好不快意。


    聽得媧皇如此一說,冥河老祖笑道:“何必這麽著急呢,你既來了,何如到我血神宮做客,叫我也略盡地主之誼。等明日老夫與阿修羅族一起離開血海,你再悄悄出去,神不知、鬼不覺,豈不是好?”


    媧皇隻氣得七葷八素,偏生她即將跌落聖位的事情,是根本不敢說與冥河老祖知道的。


    一旦叫他知道了,那麽他會趁機再逼自己簽下何等難堪的條約,那就殊難預料了。


    媧皇隻能強捺怒意,道:“我有十萬火急之事,必須立刻、現在、馬上出去。”


    冥河老祖不以為然,不過想到血誓已成,媧皇聖人也抵抗不了整個血海之力的反噬,必須得履行承諾,便也不想逼得媧皇太過份了。


    便依言打開玄冰封印,媧皇再按捺不得,立時一飛衝天。


    眼見得媧皇已消失在視線之內,冥河老祖突然感應到遠方氣息劇烈波動,心中一動,立時舉手一揮,血海之水翻湧而上,便重新凍結了出入冥界的入口。


    然後,冥河揚起元屠神劍,奮力搠了三劍,天空中轟鳴不已,被他硬生生捅出一個冰窟窿。


    陳玄丘駕著滅世黑蓮,領著其他三位阿修羅女王及許多阿修羅族飛馳到玄冰層下,就見冥河老祖雙手各提一劍,腳踏業火紅蓮,正站在血海浪尖兒之上。


    血海被巨大的冰塊砸得翻湧不已,血海上,浮著上千具的阿修羅族勇士遺體。


    有男有女,個個血肉模糊。


    看到陳玄丘等人趕到,冥河老祖沉聲說道:“風裏希,果然潛回血海來了。老夫遲了一步,竟爾……被她逃了!”


    陳玄丘聽得心中大恨,不過忽然想到,上邊還有綺姹蒂千莎正在守著,東華帝君和小冥王應該也在,媧皇未必逃得順利。


    可阿修羅族已經被他招降的事情,上邊的人還不知道,如果此時無數阿修羅族戰士衝出去,與冥界陰兵鬼卒,勢必又是一場死戰。


    陳玄丘遂道:“你們依原計劃,集結全部人馬,明日出去。我先行一步,追她回來!”


    說罷,陳玄丘一挺弑神槍,衝天而起,穿過那冰刺犬牙交錯的一道洞隙,便飛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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