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老祖輕車熟路,便追到了那巨大的石雕之前。


    看到那無頭的高如山嶽的雕像,冥河老祖便是一聲冷哼。


    那頭顱,是被他以元屠神劍斬落的。


    當初,阿修羅王羅睺一縷元神乘著十二品滅世黑蓮,帶著弑神槍逃回冥河血獄,隱入東王部落為他建造的巨大石像之中。


    不久,冥河老祖便察到了石像的異樣。


    這冥河,畢竟是他誕生之地,這裏的一切,再沒人比他更熟悉了。


    東王羅睺憤而下野,出走血海之後,東王部落便沒有了王。


    能夠違背古訓風俗,擁戴羅睺稱王的東王部落的阿修羅,無論男女,對他都是敬仰萬分。


    為了避免內部矛盾激化到自相殘忍,羅睺采取了自我放逐的方式,這令東王部落的人既憤怒又無奈。


    而冥河老祖成功地實施了離間計後,便將失去了王,又不肯擁立新王的東王部落,變成了專門負責為阿修羅族四大部落采擷血魄結晶的部落。


    血魄結晶凝結於血海海底,采擷並不容易。


    因而冥河老祖趕來一探究竟時,這石像左近,並沒有幾個東王部落的人看守。


    冥河老祖發現了石像的秘密後,就殺死了那幾個阿修羅族人,以絕大神通,移走了神像,並加以封印。


    對回來的東王部落的人,冥河老祖隨便編了點血海異動、地殼升降一類的理由便遮掩過去了。


    此後,冥河老祖不隻一次潛入封印之地,想將滅世黑蓮和弑神槍據為己有。


    隻可惜,這等無上法寶,以他的力量,想要解開羅睺加諸其上的禁製並不容易,他並不知道羅睺還有一抹真靈附著其上,令他煉化這兩件法寶變得更加困難。


    時至今日,他還沒有獲得這兩件寶物。


    如今,那個名叫無天的阿修羅族戰士,莫不是已經獲得了羅睺的衣缽?


    但他想到方才交戰時,自始至終,“無天”都沒有使用過弑神槍,也沒有動用滅世黑蓮護體,心中方覺稍安。


    或許那人已經得到了羅睺的許多好處,但這兩件至寶,他應該還沒得到。


    冥河老祖趕到那巨大石像前,正要鑽進胸前洞口,忽然察覺三道阿修羅族的氣息。


    冥河老祖回頭一看,就見婆雅、蘿茜陀、毗摩芷多羅三人接踵而至。


    冥河老祖臉色不善,冷冷哼道:“你們難不成真要與老夫動手?”


    蘿茜陀嫵媚地道:“老祖說什麽呢,我們與老祖你合則兩利,為何要動手?”


    毗摩芷多羅道:“就是,那無天不知道從哪兒得了奇遇,一身修為大進,便想要我三人臣服於他,簡直是笑話。阿修羅一族,向來女子稱尊,他們男人,寡謀少智、粗魯野蠻,隻配由我們女人統治。不過看他本領不小,殺出血海後,說不定會有大用,我們才想說服於他,卻不料老祖你就到了。”


    冥河老祖聽了,半信半疑,道:“當初若非老夫收留,你阿修羅族,早就沒有存身之地。如今要爭霸三界,更需要你們與老夫精誠合作,希望你們言而有信,不然,我冥河阿鼻、元屠兩口神劍,也不是吃素的。”


    蘿茜陀嬌笑道:“那是自然。不過,還請老祖手下留情,那無天若能說服,當是我們征服三界的一員大將呢。”


    冥河冷笑道:“那就看他識不識相了。”


    這時,婆雅卻忽然驚疑道:“這石像……,難不成,這就是遺失的羅睺石像?”


    冥河心中一驚,道:“不錯!當初血海異動,地殼變幻,羅睺石像從此下落不明,卻不想竟失落在此。那無天逃的正是這個方向,說不定是他竊取了羅睺的什麽遺物,才修為大進。內中危險,你們三人且守在外邊,老夫進去抓他出來。”


    蘿茜陀嫣然道:“無天修為不淺,不如我們三人協助老祖,將他擒下呀。”


    冥河臉色一冷,喝道:“老夫現在可沒完全相信你們,你們若跟來,老夫難免以為你們居心叵測,如果緊張之下,不小心刺你們一劍,老夫阿鼻、元屠劍下,你們死了也就死了,可難再有複生的機會。”


    聽到複生的機會,蘿茜陀和毗摩芷多羅情不自禁地瞟了婆雅一眼。


    她們可是親眼看到,婆雅不僅複生了,而且死去活來的還不隻三回。


    那個無天,倒真是有些異於常人的本領。


    隻是,這本領真是傳承自羅睺?


    聽說,那是本族唯一出現過的一任男王,神通十分廣大,是阿修羅族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有望晉升為至尊修羅的人。


    不過,關於他的傳說之中,似乎也沒有複生他人之法呢。


    冥河老祖生怕三位修羅女王隨他進去,看到阿修羅族失落的兩件至寶。


    因此,他喝止了三位阿修羅女王還不放心,遊進那洞穴之後又停下來,回身布下了一個簡單的結界。


    雖然如果三位阿修羅女王要硬闖,他這結界也阻擋不住。


    但是隻要三位阿修羅女王試圖破壞這道結界,他卻能馬上知曉,提前做些防備。


    布下結界,冥河老祖便向洞穴深處遊去,為了提防那無天偷襲,他遊動的速度很慢,一直緊握雙劍,提前小心。


    一見冥河如此警惕,外邊三位阿修羅女王對視一眼,隻好停下。


    她們還沒明確自己的立場之前,就不敢與冥河老祖徹底撕破了臉。


    石腹之內,那黑衣少年已經把弑神槍遞到了陳玄丘麵前。


    陳玄丘伸手一觸那弑神槍,一股異樣的涼意,透過指尖,瞬間傳出他的心房,令陳玄丘猛地一個激靈。


    黑衣少年道:“由我親手交給你,這弑神槍與滅世黑蓮,便認了主了。若不然,哪怕我真靈已泯,你沒有一個元會的時間,也休想煉化了它。”


    滅世黑蓮隨之飄來,就在二人身前輕輕地旋轉著。


    黑衣少年望了眼滅世黑蓮上所載的清麗少女,眼底閃過一絲鄙夷與厭憎,說道:“我要你殺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她!”


    “貪生賣主,罪無可恕!”


    羅睺皺了皺眉,道:“不過,她不知有何奇遇,竟已修至天修羅境,更不知從哪裏掌握了一門神通,本座以弑神槍消磨,竟也殺她不死。我要你,尋她破綻,了結她的性命!”


    羅睺未曾修煉到“聖”的境界,自然也無法理解這種已經入聖,可修為卻又跌落聖境的現象。


    因而,他隻以為媧皇隻是天修羅境,隻是不知從哪兒掌握了一門神通,可以抵抗弑神槍的威力。


    卻不知道媧皇已經成聖,成就不死不滅之身,隻是因為一道元神被徹底切斷與本體的聯係,出現了前所未見的聖人境界、準聖修為的現象。


    在他眼中,媧皇仍舊隻是他的部屬,是他阿修羅東王部族的一員大將。


    當年和兄長一起,隨他出走血海,結果卻因為一眾先天魔神的追殺,貪生畏死,出賣了他的藏身地點,害他被鴻鈞、楊柳、陰陽、乾坤等人圍攻,力竭而盡。


    羅睺恩怨分明,不會縱容這個賣主求榮之輩,不過她那兄長當年對此全不知情,他也不會遷怒無辜之人。


    這時候,陳玄丘才看清那蓮台之上沉睡的女子,隨著黑蓮的旋轉,看清了她血肉模糊的蛇尾。


    當日錦繡宮中,陳玄丘曾見過媧皇一麵,奈何聖人清光無量,神貌若隱若現,而且何曾現出過此時這般柔弱淒慘模樣,因而竟未聯想起來。


    此時看見她的蛇尾,再看到她似曾相識的容貌,不由吃驚道:“媧皇!”


    “媧皇?本座也隻稱王,她竟敢稱皇,哼!”


    羅睺冷笑一聲,卻感覺神形煥散,已經將要維持不住,既將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


    他又急急說道:“還有一個女人,你也要替我殺了。她叫……”


    ……


    冥河老祖一路小心翼翼潛入,前方終見開朗。


    冥河老祖膽氣頓狀,以雙劍護住周身,猛然向前一衝,先向左右急急一掃,唯恐那個無天埋伏在此。


    但這一掃,並不見有人伏擊,前方倒有異常波動陡然傳來,急忙將元屠、阿鼻一舉,如臨大敵地向前探看。


    就見空中一團黑煙,正四散而去。


    一座墨色蓮台,蓮台之上,正有一個纖身少女一掌拍向手持弑神槍、剛剛踏上了蓮花台的無天。


    羅睺匆匆交代了遺願,空耗億萬載的一抹真靈再也支撐不住,當即渙散而去。


    陳玄丘顧不得緬懷,馬上就想先擒住了媧皇。


    本來就是對頭,還有什麽好客氣的?何況,看到媧皇,他已隱約明白,那個冒充應龍天妃的,應是何人了。


    隻是他還不清楚媧皇堂堂一聖人,怎麽就被他和東華帝君偷襲得手,又被弑神槍鎮壓於此。


    但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不料,媧皇畢竟了得,尚存一搏之力。


    當時被羅睺以槍定住,一則是傷勢正重,二則是乍見舊主,驚得魂飛魄散,失去了反抗能力。


    如今她被釘在滅世黑蓮之上,積蓄了最後一股力量,一直在蓄勢以待。


    羅睺元神尚未渙散前,她沒有機會,積威之下,也沒有膽量。


    但是當羅睺交代完後事,徹底消亡,陳玄丘躍身上前,想將她擒住時,卻猝然出手了。


    冥河老祖看到的正是這一幕。


    他的眼中,隻看到一個少女自滅世金蓮上彈起,一掌拍向那無天的胸膛,一時還未認出她是誰來。


    但是,隻看見弑神槍已落在無天手上,無天正立於蓮華之上,顯然這兩件阿修羅族至寶已經認主,眼睛就已紅了。


    “給我死來!”


    冥河老祖咆哮一聲,便舞動元屠、阿鼻兩口神劍,猛地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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