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進,不許出。


    這封印之地,妖地關園的法則就是一個字:入。


    難怪,商羊管這裏叫做“不歸途“。


    英招急道:“你不試試麽?用強力打破,你可是有三屍準聖境的強橫修為!”


    陳玄丘搖頭道:“不必試,這是法則!法則之力,當然也可以打破……”


    計蒙一喜:“當真?”


    陳玄丘道:“當然。不過,得有創世神盤古一般的偉力,法則在他麵前,才不如一道絲線,不要說‘入’這種法則,就算更高級的時間、空間法則,他都可以打碎。”


    計蒙頓時啞然,盤……誰能有盤古那樣一力破萬法的神通?


    商羊沉聲道:“這真是法則的力量?聖人施加的力量?”


    陳玄丘道:“不錯!我現在的修為,隻能借用一部分規則力量,還談不上掌握。所以,我無法修改這‘入’的法則力量,也無法調動更強大的法則力量,抵消這‘入’的法則力量。”


    英招的臉上已經露出絕望的神色,慘笑道:“聖人施加的法則力量?那我們還怎麽可能離開?我們要在這裏,直到耗盡天年了。”


    計蒙牙齒咬得格格響:“聖人……聖人……,我記得,昊天稱帝時,因為他是鴻鈞的童子,諸天聖人都曾送禮道賀。西方接引、準提,昆侖山上三清……,不過,親自到場的隻有一個!”


    計蒙惡狠狠地咒罵道:“風裏希那賤人!”


    難怪計蒙恨之入骨,風裏希可是妖族大聖。


    她成聖之後,帝俊和東皇太一,曾恭恭敬敬,將之待若上賓,奉為妖族的精神領袖。


    但是,妖族與巫族死戰不休時,她未曾出手相助過一次。


    不然的話,有她這尊聖人在,巫族又怎麽可能與妖族打個兩敗俱傷。


    她享受著妖族天庭的供奉與尊榮,身為妖族的一份子,卻不曾為妖族做過半點事。


    這也罷了,昊天算計了妖族與巫族,踏著巫妖兩族的累累白骨走上天帝寶座之後,三清和接引、準提,也隻是遣一道分身,奉上一份賀禮,沒有親身來到,吃上一杯水酒。


    倒是她這妖族大聖,堂而皇之地踏上這曾把她奉為本族至尊的天庭,坦然享受昊天的禮遇。


    她強大,強大到每一個妖族中人,對她根本升不起一絲反抗的想法。


    但她的所作所為,卻讓計蒙這位妖帥,無比的鄙夷。


    身為妖族的一份子,坐視妖族的沒落。


    身為人族供奉的聖母,卻充當了鴻鈞的急先鋒,向毀滅人王,捅出了第一刀。


    英招黯然道:“諸聖人中,她的實力是最弱的。可再弱,也是聖人,與我們有雲泥之別。是她出手,幫著天帝給這懸圃加了封印,我們就永遠也不可能再有機會出去。嗬嗬,就在這裏……直到化為枯骨的一天吧。”


    商羊不甘心地看著陳玄丘:“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總有一絲變數。天道,也當沒有絕人之路。聖人法則,就能徹底封印懸圃?在我的蓍草之卜中,你,就是變數。你應該是引領我們走出這裏的關鍵,你要不要試試,你應該可以成功的。”


    陳玄丘苦笑道:“並非我不想一試,隻不過,到了一定的境界,並不一定還要親身去試,才能知道結局。我已經推演過這法則了,如果我想用蠻力打開它,隻能是把我的力量,引入這封印,使它更加牢固,根本就……”


    陳玄丘說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


    陳玄丘呆立半晌,目光緩緩看向商羊,道:“懸圃,妖帝之花園。什麽時候有了一個名字,叫不歸路?是你起的?”


    商羊道:“不是我,是天帝加了封……,不,是天帝在此處加了封印之後,傳音進來的,他說從此這裏就是不歸之地。我等既然踏上了不歸路,那就永遠不要出去了。”


    陳玄丘喃喃道:“如果,是媧皇赴宴時,幫他為懸圃加了封印……,並且告訴他,從此這裏將是不歸之路……”


    陳玄丘忽然目光一閃,抬起頭來:“不歸路,一定就是絕路嗎?會不會,所謂的不歸,就是不走回頭路?”


    商羊愕然道:“什麽意思?”


    陳玄丘的目光徐徐望向遠方,道:“這懸圃的盡頭,在哪裏?”


    商羊舉手一指,道:“那裏,怎麽?”


    陳玄丘道:“既然是不歸,那咱們又何必回頭,一直往前走吧。就算是絕仙四方城,也有脫困之法,我還不曾聽說過,三界之中,有真正的死地!”


    “走!”


    陳玄丘帶著獨腿人、龍頭人、人頭馬,毫不猶豫地向著那大地的盡頭走去。


    既然這是叫不歸路,那我……便不回頭!


    ……


    天庭,彌羅宮。


    彌羅宮與瓊花宮相去甚遠,中間隔著光明宮、妙岩宮、化樂宮,雲樓宮,烏浩宮,彤華宮,共六座殿宇,而每座殿宇間,又有廣闊的空間,所以發生在瓊花宮的一場惡戰,絲毫沒有影響到彌羅宮。


    此時的彌羅宮中,巨門星君、祿存星君、文曲星君、廉貞星君、武曲星君、破軍星君俱在。


    自從其他三禦與紫微帝君一起趕到紫微帝星去,他們這些紫微帝君的從屬將領便暫時留在了天庭。


    畢竟有三位帝君趕去了北極天,他們留在北極天,還不如暫時聽從中央天庭的調遣,更能發揮作用。


    彌羅宮中,擺著一座酒宴,巨門星君等六位星君神色凝重,端坐不語。


    大殿盡頭,長廊之下,貪狼星君蕭紅雨和李花仙子杜若,正聯袂走來,後邊跟著獄神古浩和幾名獄卒。


    蕭紅雨和杜若的手腳處,都有半透明的鎖鐐,鎖住了她們的元神,使不得神通。


    二人行走之際,那半透明的神鐐,便似衣帶一般輕盈,根本看不出那竟是能鎖得大羅金仙的天庭刑器,絲毫不比那捆仙繩兒差。


    “姐姐……”


    眼見蕭紅雨沉默不語,杜若不禁輕輕喚了一聲。


    蕭紅雨步伐微頓,然後苦苦一笑:“若兒,我死不足惜,隻是連累了你。”


    杜若搖搖頭,從容地一笑:“你我姊妹,相傍而生,雖非一母同胞,卻早已情同手足。你若不在了,若兒情願隨你而去,獨留我一人存活的話,又有什麽意思?”


    一個天獄獄卒有些不耐煩,想要上前催促,卻被獄神冷冷瞪了一眼,硬生生止住步子。


    貪狼星君雖然要被斬首了,可她的舊部包括袍澤,卻是無比的眾多。


    這不,北鬥七星中的其他六位神君,一同向天帝求懇,得天帝允許,在此為貪狼星君擺下了這桌“餞行宴”。


    貪狼星君可以死,可她就算成了階下囚,也不是他們這些刑獄之神能夠加以羞辱的。


    蕭紅雨動容,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了抱杜若。


    杜若不忿地道:“姐姐,我隻恨那陳玄丘,不甘心我們為他而死,他卻逍遙法……”


    蕭紅雨淒然一笑,道:“本是敵人,無所不用其極,何必多言。”


    杜若恨恨道:“他便是交手之際,將我斬得碎了,我也不怨他。可他,竟然變作仙娥,欺騙姐姐……”


    蕭紅雨想起二人初遇場麵,那個提著裙子,腳踹所謂輕薄了她的那個仙人的刁蠻小仙娥,不禁苦苦一笑:“是我找上了他,他才將計就計。是姐姐眼瞎,不必再說了。”


    杜若眼見姐姐難過的情形,知道觸及她心中痛處了,連忙不再言及“玄心兒”,轉而安慰蕭紅雨,說到傷心處,自己先落了眼淚。


    蕭紅雨紅著眼圈兒,強作歡顏,道:“擦擦眼淚,巨門他們,設宴為我送行。姐姐一向要強,莫教他們看輕了。”


    杜若低低應一聲是,舉袖拭去眼淚,蕭紅雨牽起她的手兒,一同向前行去。


    默然而坐的巨門等六神君,忽然看見蕭紅雨牽著李花仙子的手,從容而來,六位神君不禁站了起來。


    隻是,哪怕是平素最喜與蕭紅雨爭強好勝的巨門星君,強擠出一副笑臉,張了張嘴巴,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多少年的袍澤,如今就要踏上不歸之路,他又能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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