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星本就幽暗,一片狼籍中更顯蕭索。


    破敗的太陰宮前,幾個兔兒仙抱做一團,嚶嚶哭泣。


    主人被擄走了,她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月兔都是性情極其溫和柔順的天人,像菟絲花一般依附他人而生。


    因為她們都隻是法力低微的天人,較之天仙還要弱些,自己是沒有在一顆大星上的生存能力的。


    十二素女在時,她們伺候十二素女。


    姮娥入主了月宮,她們就伺候姮娥。


    等十二素女歸來,她們就繼續伺候十二素女。


    她們膽小、善良又無助,在天界裏,隻比神識單純簡單的黃巾力士境況好些。


    可是如今十二素女又被抓走了,她們實在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麽生活下去。


    倒塌的大半月宮廢墟上,另有一個花衣中年男子,在跳躍著、搬動著倒塌的建築,想從中尋找點有用的物資,


    太陰星雖然在周天星鬥中地位與作用極其重要,但是太陰星可以出產的物資卻不多,現如今屋舍倒塌了,說不定還可以搶救回點什麽。


    就在此時,陳玄丘從天而降,落在了太陰宮前。


    一看那倒塌的蟾宮,一片的孤寂與荒涼,陳玄丘的心便是一沉,果然出事了,我來晚了!


    蟾宮前一群兔兒仙陡然看見一個俊俏的仙人忽然出現,卻隻是害怕地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陳玄丘微微一皺眉,問道:“十二素女呢?”


    一個兔兒仙顫抖地道:“回……回回……回稟上仙,素女公主,被……被天庭派星君抓走了。”


    陳玄丘沉聲道:“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兔兒仙惶恐地答道:“大……大概半個時辰前。”


    看她那樣子,你問一答一,是絕不敢多說一句話的。


    膽兒這麽小,陳玄丘也有些無奈,隻好繼續問:“他們往什麽方向走了?”


    那兔兒仙這回連話都不敢說了,隻是怯怯地望空一指。


    陳玄丘看了看方向,暗忖:“往這邊走?那是直接押去昊天宮了?這樣的話,我要追他們倒是不難。就怕他們聲東擊西,趕向更近的紫微帝星。一旦已經抵達紫微帝星,一時卻不好救人了。”


    這時候,正在那廢墟上翻翻揀揀的花衣中年男子已經發現有仙人出現了。


    似乎太陰星上的生物,對自己的武力都沒多大自信,一見有人來,他最直接的想法,就是逃跑,藏起來。


    結果陳玄丘一聲大喝,他便戰戰兢兢地聽話走過來了。


    陳玄丘上下打量他幾眼,就覺此人眼睛極大,嘴巴極寬,貌相有些奇特。


    陳玄丘沉聲道:“你是何人?”


    那花衣男子膽子比兔兒仙大了許多,忙畢恭畢敬作揖:“小神是蟾宮總管。”


    陳玄丘看了旁邊那兔兒仙一眼,兔兒仙膽子雖小,卻很會看人臉色,連忙點頭如啄米地道:“嗯嗯嗯,他是我們蟾宮金總管。”


    陳玄丘瞧見那陪笑哈腰的總管麵相,忽地心中一動,問道:“三足金蟾?”


    那金總管一臉的受寵若驚:“是是是,正是小神,沒想到,上仙竟也知道小神的名字。”


    陳玄丘一曬,振身就要飛起,但潔白的羽翼隻是一揚,忽然想起些什麽,又停了下來。


    陳玄丘看了他們一眼,道:“我是青萍散仙陳玄丘,你們主人的朋友。”


    三足金蟾和月兒仙一聽,頓時驚喜交加。


    幾個兔兒仙驚喜雀躍地道:“啊啊啊,原來上仙就是陳玄丘陳大仙!”


    陳玄丘:?


    兔兒仙們七嘴八舌地道:“我們常常聽主人說起陳大仙的名諱,大仙呐,救救我們主人吧,她們非常善良,平白無故受此劫難,嚶嚶嚶……”


    陳玄丘很是無語,隻好安撫道:“我正是察覺太陰星上有異動,這才趕來。既然知道了十二素女去處,自當去救。你們……怎麽辦?在這太陰星上,可還能生存?”


    知道眼前這個長了翅膀的鳥人,就是主人們說的那個陳玄丘陳大仙,兔兒仙們的膽子明顯大了起來。


    一個兔兒仙快樂地說:“沒關係的,蟾宮裏儲備的物資,還夠我們生活一個月喔。等主人被救回來就好了。”


    ……


    陳玄丘聽得有些牙疼,要不要這麽蠢萌?


    真是什麽樣的人隨什麽樣的主兒,十二素女雖然不似九日小兒一般不著調兒,顯然也是心思單純些。


    心思單純與智商並沒有關係,她們不是傻,隻是心性……實在不算成熟。


    也許,是因為當年妖族天庭如日中天,妖帝天皇帝俊和太一,對這些太子、公主們照顧的太好,等到想讓他們有所曆練的時候,妖族天庭已經出事了。


    而這些兔兒仙不但隨了這麽個主人,而且整天守在蟾宮裏,人生閱曆比十二素女還有所不如。


    陳玄丘歎了口氣,道:“天庭算計十二素女,不管原因為何,必有目的。既然天庭圖謀她們,我救下她們之後,暫時也不能讓她們回太陰星了,太不安全。”


    一群兔兒仙瞪起大大的圓眼睛,驚恐地道:“主人不回太陰星了嗎?那我們怎麽辦呀。”


    陳玄丘道:“你們搬去金鼇島吧,在那裏,可以得到庇護!”


    兔兒仙道:“可是……我們要侍候主人的。”


    陳玄丘道:“救下她們之後,我自然會把她們送去那裏。”


    說到這裏,陳玄丘的耳朵動了動,忽然察覺了一絲異樣。


    他作勢就要飛起,卻突然斜著飛掠出去,一掌拍向那棵高大的月桂樹。


    “上仙手下留情!”樹洞之中,瞬間飛起一隻鳥兒,一邊口吐人言,一邊展翅就要逃開。


    卻不料陳玄丘這隻大鳥卻比它這隻小鳥動作快的多,他不僅有碧落風雷翅,還有天狐魅影步呢,身法何等之快。


    陳玄丘隻一探手,便將那道鳥影抓在手中,定睛一看,卻是一隻啄木鳥兒。


    啄木鳥兒鳥嘴張合,急急叫喚:“大仙饒命,大仙饒命,我是素女殿下的人呐!”


    那三足金蟾金總管也是縱身一躍,嗖地一下跳了出來,搖手道:“大仙手下留情,他的確是我蟾宮侍衛,吳剛!”


    陳玄丘微微一訝,倒是放開了手。


    那啄木鳥振翅飛到空中,倏然化作人形落了地,雙腳一沾地,先是一個趔趄,看他麵色蒼白的樣子,此前應是受了傷。


    金蟾總管忙道:“大仙有所不知,我蟾宮中,隻有吳剛將軍戰力不凡,護持上下。那天庭兵馬來捉拿我家主人時,吳將軍與之死戰,受了重傷,這才藏了起來。”


    吳剛訕然道:“大仙剛來時,小神以為又是敵人,便沒露麵,想著已經受傷,不能力敵,伺機要暗中偷襲。及至聽說大仙是我家主人的朋友,一時間卻不好貿然現身了。”


    太陰星上,人丁稀少,真正能打的,也就吳剛一人。


    他的真身,就是一隻啄木鳥兒,寄托這月桂而生。


    隻不過,十二素女當年被修士天庭擄走後,吳剛做為妖族大將,不願為修士天庭所用,便潛隱了起來。


    後來,昊天上帝寵愛姮娥之時,有意把她放在這人煙稀少的星辰上以避人耳目。


    為了怕有的天神覬覦姮娥美色暗裏偷腥,還派了心腹王惡來此保護。


    王惡隱藏真身,還曾以吳剛的麵目,在太陰星上住過許久。


    陳玄丘聽了臉色一霽,道:“有你護持她們往金鼇宮去,我便更放心了。金鼇宮的位置,就在北鬥七星之前,你等到了紫微星域,一眼就可認出這顆新星!”


    說著,陳玄丘彈手射出三顆丹藥。


    吳剛下意識接住,低頭一看,那丹藥藥香撲鼻,隻是嗅著味道,身上傷勢就似輕鬆了許多,曉得乃是療傷聖藥,連忙道謝不止。


    不過,吳剛又奇怪道:“北鬥七星前何時多了一顆新星?那裏是紫微帝君的地盤啊,我們去那裏,豈不是……豈不是自投……”


    吳剛訕訕的,卻不敢說下去。


    陳玄丘淡淡一笑,道:“整個北極區域,如今也隻有紫微帝星一顆星,尚在天庭掌握之中。而且,很快,它也不是了!”


    說罷,陳玄丘縱身而起,雙翅隻一閃,人影便嗖地一下,消失於天際。


    吳剛還是妖族天庭正盛時,被妖皇派到公主身邊的侍衛。


    隻是自從到了太陰星,就隨著他的主人一樣,養成了宅的毛病。


    此時怔怔望著陳玄丘消失的方向半晌,吳剛才歎了口氣,道:“天界已經發生了這麽多大事麽?老金呐,我覺得以後,咱們也該豎起耳朵,多關心一下三界風波才是。”


    三足金蟾不以為然地道:“咱們太陰星一共就這點人馬,三界中有點什麽風波,咱們也插不上手,打聽那些事來做甚?”


    陳玄丘展翅疾飛,以他三屍準聖的修為,遁術本就極快,遠非貪狼、搖光等人可比。


    更何況貪狼他們還拖著一輛囚牢,載著一個傷兵,速度自然不快。


    陳玄丘隻追了大半個時辰,就看見遠方天空,影影綽綽有一行人馬,正飛天而行。


    陳玄丘心中一喜,立即加快速度, 飛了過去。


    此時,瑤池金母與鄧嬋玉剛剛趕到太陰星,正看到一群背起小包袱準備去金鼇島逃難的兔兒仙。


    一群膽小的兔兒仙看見突然出現的兩個女仙,又瑟瑟發抖起來。


    龍吉公主和鄧嬋玉的修為,不可能追得上全力飛行的陳玄丘。


    瑤池金母自然追得上,可她如今正冒充龍吉,卻也不敢露餡,因此隻能陪著鄧嬋玉,跟爬雲似的慢騰騰飛來,直到此時,方才趕到太陰星,又錯過了陳玄丘的行蹤。


    陳玄丘緊盯遠處目標,堪堪將要追及時,正打算亮出兵刃,以迅雷之勢搶上去救人,心中卻是突然一動:不可莽撞。


    天庭既然暗中算計太陰十二素女,必然已經有了困住她們的手段,我若貿然出手,一旦出現投鼠忌器的局麵,反而白白讓他們提高了警覺。


    想到這裏,本往前衝的陳玄丘陡然向上一衝,唰地一下,便閃進了一片雲層,斂去了他的氣息。


    前方隊伍中,騎著天馬的女貪狼蕭紅雨,正行進間,驀然一勒馬韁,急急回首,縱目望去,卻見天際空空,渺無一物。


    傍在旁邊的姬搖光娥眉一挑:“紅雨,怎麽了?”


    蕭紅雨搖搖頭,自失地一笑,道:“沒什麽,忽然一陣心悸,隻怕有事發生。”


    姬搖光也回眸看了一眼後邊,對蕭紅雨道:“不要疑神疑鬼了,叛軍根本想不到我們會對付太陰、太陽。


    更何況,四禦大帝在我們離開後,就去奇襲金鼇島了。隻怕此時叛軍損失怪慘重、焦頭爛額、已經自顧不暇了。又哪有餘力,著眼於此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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