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手印從天而降。


    玄女宮中,卻是陡然出現了一道青蒙蒙的光影,直衝雲霄。


    那青蒙蒙的光影在半空中化為一隻青玉素手,迎著那金色大手印拍去。


    九天玄女宮上空八千裏處,兩掌相接,“轟”然一聲,同時化為烏有。


    巨大的氣浪滌蕩四方,將天空雲彩掃蕩一空,瞬間晴空萬裏。


    九天玄女宮中,傳出一道悅耳的聲音,嫋嫋直上虛空:“金靈道友,這是何意啊?”


    這一次,鬥姆元君代表天庭而來平叛,而九天玄女卻是反叛一方在北極天的最高領袖。


    所以,不必再敘姊妹之情,也不講天庭官職,隻是簡簡單單一聲道友。


    但,稱其已多少萬年不曾使用的舊名“金靈”,卻是意味明顯。


    高天之上,傳下金靈的聲音:“方才那人,是誰?”


    九天玄女的聲音道:“本座駕前,北極天招討大元帥,陳玄丘。”


    “原來是他!”


    “金靈道友,你之前程,全毀於天庭封神榜上,心中便無一絲怨尤?縱然你有諸般牽掛,不能反戈一擊,貌似也不必做那天庭的急先鋒吧,怎麽還殺到本座的行宮來了?”


    天空中沉默片刻,再次傳出金靈的聲音:“你想說什麽?派一個使者,到我帳下來說吧。”


    九天玄女的聲音明顯有些喜悅起來,金靈這話風……有些鬆動啊。


    九天玄女道:“當真?好!”


    金靈的聲音道:“就是那陳玄丘吧,叫他來,和本座詳談。若換一個人,本座就不見了。”


    九天玄女驚奇了一下,不明白金靈聖母為何指定要陳玄丘去談。


    陳玄丘……


    想到陳玄丘那小模樣兒,九天玄女心中忽然生起一抹異樣的感覺,不會是……打著打著,金靈聖母動了凡心吧?


    要說起來,陳玄丘那小模樣兒確實挺招人疼的,六丁玉女都喜歡。


    不過,為什麽我就偏偏喜歡真武大帝那等威猛雄壯的男人呢?


    嘖嘖,金靈這麽彪悍的一個女人,居然喜歡小奶狗啊。


    一刹那間,饒是九天玄女這等女戰神,36D下藏著的小心肝也不禁燃起了八卦的熊熊烈火。


    “好!一言為定!三日之後,本座派陳玄丘去與你交涉!”


    陳玄丘還沒來得及反對呢,九天玄女已經一錘定音了。


    這句話說罷,空中便沒有了聲音。


    金靈獨自一人,默默立於無盡虛空之中。


    過了許久,她緩緩閉上眼睛,神識劃破虛空,以光一般的速度,向遠處飛去。


    ……


    玄壇天宮,正殿。


    一位黑麵濃須的神官一手托著下巴,支在書案之上,另一隻手,提了一支朱筆。


    雙眼半睜半閉,懶洋洋的。


    書案前,侍立著“招寶天尊蕭升”、“納珍天尊曹寶”、“招財使者陳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等十餘位仙官。


    十餘位仙官站成一排,捧著簿冊,依次向前。


    輪到招財使者陳九公,陳九公嗅到趙公明噴出的酒氣,稍稍閉了呼吸,讒笑著遞上一本簿冊。


    “真君,凡間巴郡枳縣一大商賈,正在開發丹砂之礦,隻消小神稍加點撥,便能叫他發現那條礦脈,若叫他發現了,當富可敵國。然小神查其功過,卻發現此人為富不仁,欺男霸女……”


    他還沒說完呢,那黑麵濃須神官朱筆一揮,不耐煩地打了個對號。


    陳九公一呆,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真君,此人為富不仁,橫行鄉裏,壞事作絕,惡貫滿盈啊,這個礦脈,許得他發現、發掘麽?”


    黑麵濃須的神官微微張開醉眼,冷冷一笑:“為富不仁怎麽了?惡貫滿盈又怎麽了?嘿嘿!修橋補路無人埋,殺人放火金腰帶啊!天且不公,我來為誰主持公道?”


    他一把搶過陳九公手中捧著的一摞簿冊。


    陳九公很盡職,每一本簿冊都翻到了需要批閱的一頁。


    黑麵濃須神官瞪著那薄冊道:“這人如何?”


    陳九公掃了一眼,忙稟報道:“此人是在凡間開茶館的,有一位客人,遺落了千金在他茶館裏,此人拾金不昧,候那人尋回時,說清褡褳中物品並無差錯,便一文不少還給了人家。有功德,擬讓他福增三分,祿長七成,壽添十載,呃……請真君批閱。”


    黑麵濃須的神官揮起朱筆,打了一個大叉:“不準!”


    “呃?”


    “仁是大奸大惡,博施廣濟,便有萬貫家財,誰受得了?


    義是莽夫之勇,逞強一時,終逃不過一個淒慘下場。


    禮是為人大忌,若不為己,天誅地滅,哪有財富聚斂。


    智是自作聰明,難得求個糊塗。


    誠信更是混蛋,不能偷奸耍滑,如何能成大富,叫他破財敗家,做個乞丐吧!”


    陳九公苦著臉兒,吱吱唔唔,不知該如何回答。


    招寶天尊蕭升陪笑道:“真君倦了,剩下的明日再批吧,莫擾了真君歇息。”


    那黑麵濃須者兩眼一亮:“嗯,還是蕭升有眼力見兒,去去去,莫要擾我。”


    一群人趕緊退出大殿,陳九公捧著批好的簿冊,苦著臉對招寶天尊蕭升道:“蕭兄,這該如何是好?”


    蕭升歎道:“真君當年樂施好善,為人四海,有情有義,十分的仗義呀,結果卻落得個身死道消,上了封神榜。


    那麽了得的一位大真人,現在卻是專司四海商賈之事的庸碌小神,能不消沉麽?不過,真君也隻有醉酒時,才會生起憤世嫉俗之心,胡亂批複泄憤。所以我才勸你退出來,等真君酒醒了再批。”


    “那這已經批了的……”


    “真君生性要強,既已落筆,哪有再改的道理,就這麽分付下去吧,啊!走了走了。”


    一群財神作鳥獸散,陳九公呆立半晌,也隻得長歎一聲,怏怏而去。


    殿上,高懸“金龍如意正一龍虎玄壇真君”牌匾。


    下邊,那黑麵濃須大漢轟走了眾人,抻個懶腰,正要回房去好好睡上一覺,身子忽然一震,失聲叫道:“金靈師姐?”


    原來,金靈立於虛空,神識瞬間萬裏,卻是尋到了這位玄壇真君,趙公明。


    金靈的聲音在趙公明識海中響起:“公明,你那二十四顆定海珠,現如今在我這裏。”


    趙公明大驚,連忙也用神識回答:“金靈師姐?定海珠,不是在那燃燈老賊手上麽,怎麽……”


    金靈的聲音道:“燃燈攘助九天玄女叛軍,與我一戰,被我打殺了金身,一道元神逃回了西天。不過,你當年被他擄走的二十四顆定海珠,卻是被我奪了下來。”


    金靈輕輕一歎,道:“現如今,封神榜已毀,若非你等沒有凝固金身之法,早就可以逍遙自在,不再受這天庭管束。


    你來,將這定海珠取回去吧,有了這定海珠,來日若有異變,你也多幾分保障。而且這上邊還有燃燈的禁製,你是定海珠舊主,你抹殺禁製也比我容易些。”


    趙公明激動的目中淚光瑩然:“多謝……師姐。”


    金靈的聲音道:“我今在北極天,你來吧。記得先去尋找三霄姐妹。叫她們一起來。她們的混元金鬥,如今落在九天玄女一個部將手中,我會伺機為她們奪回。”


    三霄……


    趙公明目光頓時一黯。


    昔日封神大劫,為西岐而死者,哪怕生前一無是處,也都得封了高位。


    而截教弟子,雖是添充三百六十五六正神的主力,可是除了極少數幾位天庭也不敢輕侮的,比如金靈師姐,大部分都是得了一個滿是羞辱性的神位。


    他一個大羅金仙,若不是上了封神榜,如今該已踏入混元大羅金仙之境了吧?


    如今卻是修為不得寸進,成了一個管凡人財運的小神。


    財神啊,凡人才對他頂禮膜拜,可那香火,因為他是封神榜上人,卻是直接由天庭接收支配了,他隻是個過路財神罷了,根本享受不了那香火功德。


    而這職位對天界眾神來說,卻又是一文不值。


    然而,要是比起三霄姐妹來,他這還算好的,他那三個妹妹才是真的可憐。


    三仙島上三女仙,當初是何等的逍遙自在,意氣風發?


    結果為了替他出氣,出山應劫,落得個香消玉殞。


    可憐一點真靈上了封神榜,三姐妹一起受封了一個“感應隨世仙姑”的神職。


    轉世輪回,是由冥界地府負責的,是投胎人道還是畜生道,是富貴還是貧窮,俱由地府裁定。


    可天界為了插手冥界的權利,硬生生安排了她們三個做了感應隨世仙姑,卻又根本插手不了地府之事,隻能在孩子出生那一刻,負責看護新生兒的出生。


    可以說在諸天神官之中,屬於最沒地位的神官。


    其實以三霄姐妹的本領,怎也不至於連個星君、星官的神位都得不到。


    趙公明清楚,這是因為三個妹妹當初擺下九曲黃河陣,削了闡教十二金仙頂上三花,讓他那小心眼兒的師伯元始臉上無光,所以才刻意如此安排。


    堂堂聖人,如此沒有心胸,你自家弟子技不如人,你身為聖人親自出手幹預也就罷了,居然還暗中運作,對三個師侄永世加以羞辱。


    這對心高氣傲的三霄姐妹來說,如何能夠承受?


    所以,這些年來,他消沉,三個妹妹更加的消沉。


    可他,甚至不敢去見三個妹妹,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罪過呀。


    三霄妹妹的混元金鬥竟然出現了麽?


    趙公明的眼睛慢慢放出光來。


    他發誓,不管那金鬥在誰手上,哪怕是被打一個魂飛魄散,他也要奪回來,還給三霄妹妹,稍贖自己的罪孽。


    趙公明立即取出自己壓箱底多年的法器法寶,又叫人去後山,尋回了他那散養了數十萬年的座騎黑虎,對屬下連句交代也沒有,就朝著北極天風風火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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