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大會,大巫後羿竟然出現,還向他的逃妻發出天怒一問,這件事馬上就在天庭傳開了。


    人人心中,都有一麵八卦。


    火離神棗的出現,更是坐實了天狐遺秘的存在。而且經過許多人推波助瀾的宣傳,越來越有聲有色。


    這些神官和仙人並沒有造謠傳謠的惡趣味。不過,還是有許多仙人刻意添油加醋,並將謠言散播了開去。


    原因隻有一個,他們找不到天狐遺秘的任何線索,所以想吸引更多人投入尋寶大業,隻要有人找到,說不定自己就能分一杯羹。


    而隻要有人造謠,就有信服他的人信以為真,並接力傳揚出去,所以很快消息就傳得沸反盈天,雖無一人查得清出處,但人人都信以為真。


    於是,北極天一夜之間出現了無數的尋寶人,這一來,倒讓本來對尋寶不感興趣的一些仙人也緊張起來。


    因為他們發現,有的仙人居然帶了旋風鏟、羅盤、蜈蚣掛山梯、探鏟等盜墓工具……


    仙人也有壽盡之時,天人五衰之後,就會迎來死亡,因之,這仙界也不乏死去仙人的墳墓,其後人、門人生怕自己祖宗的墳被盜了,隻好派人日夜守護,不勝其擾。


    與此同時,天蓬大真君要殺害所有赴會仙人的假話雖然被迅速戳穿了,因為天蓬元帥的無數天兵,並沒有這麽幹。但起初的混戰當中,卻曾互有傷亡。


    於是乎,一些仙人上了通緝榜,遭到天庭的通緝。而一些神將,也被仙人懷恨在心,伺機報複,整個北極天一片動蕩。


    六丁六甲等維護地方的神將為此變得異常忙碌,好在九天玄女就快回來了,這讓他們多少有了點奔頭。


    仙官鶴羽就於此時悄然趕到了北極天,一到北極天,他便馬上秘密召見了四值功曹。


    四值功曹是記功官,負責考察神官、記錄功過。


    四值功曹一見鶴羽,便畢功畢敬,因為仙官鶴羽乃是禦前仙官,天帝的心腹。


    值年神李丙誠惶誠恐地道:“不知鶴仙官大駕光臨,小神等迎接來遲,恕罪。”


    鶴羽淡淡一笑,揮袖道:“你們都起來吧,不必拘禮。”


    值年值月值日值時四位神官站起,眼觀鼻,鼻觀心,恭謹而立。


    值時神劉洪拱手道:“鶴仙官有何示下,但請吩咐,小神等莫不聽從。”


    鶴仙官微笑了一下,慢聲細語地道:“你們四位值時記功神官,每日操勞,著實地辛苦了。王母很是記掛你們,本神來時,娘娘還說呢,瑤池聖地缺了幾位仙官打理天池和桃園,尋思著找個機會,叫你們去瑤池,也可輕閑一些。”


    打理天池和蟠桃園?這可是優渥之差啊,清閑、清貴,比做四值功曹不知好上多少倍。


    值月神黃承乙驚喜不已,連聲道謝。倒是值日神周登性情沉穩一些,鶴仙官先行拉攏,必有髒活兒要他們去幹,這可得先問個清楚,畢竟天庭裏有些人,是他們絕對得罪不起的。


    比如白玉京的那位真武大帝,比如九天玄女娘娘,比如鬥姆元君尊者……


    周登忙一臉誠懇地道:“多謝王母娘娘垂憐,隻是不知娘娘有何示下,小神們也好心中有數。”


    鶴羽打個哈哈,淡淡地道:“小事一樁,六丁神將府的南山雁,你們認得吧?”


    李丙頷首道:“小神等也兼顧諸天治安事務,與六丁、六甲都很熟悉。”


    鶴羽微笑道:“那就省了本仙官許多唇舌了,這個南山雁,傳聞有諸多不端,娘娘很不喜歡。”


    鶴羽細長的眼睛微微一眯,沉聲道:“我此番來,就是想問四位記功官,手中可有南山雁的罪過把柄啊?”


    值時官劉洪大概是數他最忙,忙昏了頭,愣了一愣,呆呆地道:“南山雁做事還算勤勉,而且也未犯過大錯,沒有什麽罪過把柄啊。”


    鶴羽臉色微微一沉,冷聲道:“是麽?既如此,或許本仙官該去別處再尋訪一番……”


    值月神黃承乙趕緊道:“鶴仙官且慢,南山雁的罪過,會有的,會有的。”


    鶴羽臉色一霽,微笑道:“這才對,既有傳言,那便不會是空穴來風,這個南山雁,一定有問題。”


    值年神李丙小心地問道:“隻是不知……丁未神將這罪過,該有多大?哦,不知道查出來以後,會有多大。”


    鶴羽雙眼望天,淡淡答道:“上誅神台……”


    四個記功官大吃一驚,不料鶴羽卻是一個大喘氣:“那未免過了。”


    “呼~”四個記功官同時鬆了口氣。


    鶴羽道:“最好是以觸犯天規之責,削去修為,貶入輪回。若不然,也當受罰於北極,比如打入北極浣衣局,於天河浣紗,永不開釋!”


    四值功曹聽得暗暗心驚,這南山雁一個丁末神將,和瑤池金母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怎麽就得罪了人家,居然要受這樣的懲治,可憐,可憐……


    心中雖這樣想著,四人還是齊齊一俯首,同聲應道:“小神等明白了,鶴仙官請安居府中,靜候佳音。”


    鶴羽打個哈欠,道:“本仙官在禦前也有許多事務操勞,不能久耽於北極呀。不過既然來了,本仙官不妨四處走走,散一散身心。就給你們十日期限,事情應該能辦好吧?”


    四值功曹連連應承:“一定,一定!”


    ……


    金燕在仙林中休息了片刻,穩住了傷勢,便駕起雲來,緩緩回歸六丁神將府。


    又將息了一夜,那丹藥果然靈驗無比,那麽沉重的傷勢竟已好了個七七八八。


    金燕打起精神,把要緊的公文處理了一些,捱到夜晚回到閨閣,盤膝打坐,吐納仙界靈氣,入定了足足一個時辰方才醒來,感覺精神奕奕,隻要不動武,如今的狀態便與受傷前再無二致,這才欣喜地住手停功。


    然後,她就想起了那個身上攜有五錦飛雲帕的神秘男人來。


    此時他在何處?


    金燕抬手,瑩白如玉的掌心漸漸透出一點金光,化作一隻金燕子,翩躚於空中。


    隨著它振翅而舞,又有一隻金燕子憑空出現,離得極近,金燕訝然叫了一聲:“就在我六丁神將府?我六丁神將是玉女神將,府上沒有了不起的男仙官呀?”


    金燕子叱喝一聲,她化出的金燕便展翅飛去,金燕子立即尾隨其後。


    天庭並非鐵板一塊,尤其是其中原本的主要神將,來自於封神大劫中陣亡的各方。他們在人間時就是死敵,死後封神,又沒洗去前世的記憶,上了天庭能友好和睦?


    不過,這本來也正合乎天帝的心意,群臣不能抱成團兒,才更有利於他的統治。


    六丁神將並非封神大劫時成神,但是被封為神將,共處一府,卻也不代表她們六人就形同一體。


    比如這莊真和金燕,兩個人都是比較要強的個性。


    她們這一脈,從西王母,到玄女娘娘,再到她們六丁神將,皆為女性,女性太集中的地方,實比男人的明爭暗鬥還要激烈百倍。


    所以,莊真和金燕的不合程度,對比起那些天天上演辦公室宮鬥劇的所在,已經算是一團和氣了。


    月下,一隻金燕子剪徑掠水,劃過曲橋。


    金燕子緊隨其後,忽然,前邊引路的金燕子攸爾虛化,消失不見,金燕子知道已經到了地方,立即藏身於一處假山石後,以青青藤蘿為掩護,悄悄探出頭去。


    就見一道人影,堪堪走過小徑,攸而轉過頭來。


    月光下,極俊俏一張臉龐,那佇步側身,回眸一望的神態,堪與當日救了金燕至林中,告辭離去的那人形貌融合為一。


    金燕子輕輕咬著下唇,心道:“原來他生得這般俊俏。”


    陳玄丘下意識地回頭看看,見四下無人,這才隱入小樓。


    金燕子看著,那小樓正是莊真的閨樓。


    金燕子目光灼灼:“天呐,莊真好大的膽子,竟然引了男人進來,夜間幽會私通,當真不要麵皮!”


    轉念一想,金燕子便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嗬嗬,玉女神將啊!這下子可樂子大了,堂堂六丁神將府,居然變成藏汙納垢之所,一旦傳揚開去,連玄女娘娘的清名都要受到連累。莊真啊莊真,這可是你自己作死!”


    樓上的燈亮了起來,就見一道纖影映在窗前,曲線嫋娜,正是莊真。


    然後,就見一個男子剪影也出現在了窗前,二人對麵而立,似乎在說著什麽。


    金燕子換了個舒服的站姿,靠在假山石上。


    深更半夜的,男女幽會,還能發生什麽?再過一會兒就得寬衣解帶,臥榻雲雨了吧?


    等他倆你儂我儂,密不可分之時,我弄出動靜引來眾家姐妹,叫你丟一個大醜,從此夾起尾巴做人,看你還敢在我麵前囂張。


    金燕子連聲冷笑,卻見那俊俏男子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什麽,對麵的莊真時而歪著頭似在思忖,時而點一點頭,跟著比劃幾下,最後那男子竟然拱了拱手。


    金燕子一呆,眼睜睜看著那男人轉身走出了窗影,接著便出現在小樓門前,腳步輕盈,直往中庭掠去。


    這就完了?他倆深夜閨中幽會,居然不及於亂?


    金燕子呆了一呆,這才拔足追去。六丁神將府她住了幾千年了,每一寸地方都了如指掌,再加上以有心算無備,陳玄丘竟全無察覺。


    他剛剛去見莊真,實是因為把一匹上好的仙帛換了美人圖鑒和天界地圖,若都做成長衣大袖、仙氣飄飄的衣衫,恐怕不夠了。那樣的衣服實在太耗布料。


    不過,他忽然想起一種也是頗具古風而且還省布料的款式,而且想到十二月女神的膠衣戰鬥服,覺得這個時代的天仙女神未必不會接受,所以便去請教莊真,言明要做兩款戒樣大膽但絕對驚豔的服裝。


    莊真雖然聽了個七七八八,但還是難以想像那究竟是一身什麽衣衫,不過她最終還是答應讓陳玄丘一試了,陳玄丘大喜,如果這麽做,剩下的布料足以裁出兩身這樣的衣服來了。


    他一路回去,腦海中都在思索,要選什麽花色,裁成什麽樣子,穿在莊真身上會是何等風情,因而就更難發現追蹤的金燕子了。


    金燕子眼睜睜看著陳玄丘走進雜役所居的小院兒,進了一處臥室,頓時呆在暗處。


    她本以為莊真私通了外界一位散仙,可沒想過這人竟就住在六丁神將府,是個雜役下人。


    那個生性傲嬌、從不示弱於人的莊真,居然私通了一個雜役下人?


    不對!


    金燕子突然想到了這個年輕人三掌劈落天秤老人的長劍,七掌打得天秤老人口吐鮮血,一枚丹藥便迅速醫好了自己被天秤定盤星造成的重傷……


    這除非是造詣高深堪比高階神官的大仙人,否則怎麽可能擁有這般大本領?


    可這等大仙人,都是擁有一處仙山洞府,或者開辟了一個大宗門的大修士,比她們這些苦哈哈的低階神將不知逍遙多少倍,怎麽會自降身份潛入六丁神將府做個小廝雜役?


    金燕子迅速腦補了起來,一個情根深種的大仙人,愛上了六丁神將府的莊真,可是迫於某種緣由,兩人不能公開結合。為了與心上人長相廝守,他竟不惜以小廝雜役的身份,默默地守在她的身邊。


    哎呀!


    金燕子想著想著,就有點酸了。


    她和莊真一向彼此不服氣,互相看不順眼。


    可莊真竟有人如此無怨無悔地追求著,有此一比,一下子就把她比了下去。


    那男人修為那麽高,長得又那般俊俏,還如此深情款款、斯文守禮。


    他為了莊真不惜自降身份,充作一個小廝雜役,偏還能深夜幽會時不及於亂,如此完美的男人,怎麽就讓那個莊真給撿到了?


    不對!這等佳緣良人,那莊真還在等什麽?


    為何於深夜幽會,卻連耳鬢廝磨都不曾有?


    那個渣女,一定是在玩弄人家,可憐了這個純情又癡情的大仙人。


    金燕子匆匆返回前庭的簽押房,翻出六丁神將府的花名冊,翻至最後,對照房號一看,夥房雜役入職一人,名:陳小二。


    陳小二?除了機緣巧合,食了天才地寶飛升上天的,誰會叫這麽蠢笨的名字。我猜的果然不錯,這就是個一心修行,心地單純如白紙的大仙人,被那小賤人給欺騙玩弄了。


    我樣樣都比她強,憑什麽她能找到這樣優秀的男子還不珍惜我卻不能?


    我要把他搶過來!


    到時候你痛苦、你悲傷、你流淚的樣子,叫人看了一定會心花怒放吧?


    丁巳神將金燕子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瞬間爆棚了,但她為自己找了一個正義感十足的理由:我要救他脫離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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