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據臣所知,那香夫人乃再蘸之婦,如此人物,安能立為王後?可大王竟被她迷惑,罔顧大雍律法。


    臣還聽聞,這香夫人即將生產,大王,此女一旦生下王子,母憑子貴,將禍亂宮廷更甚!上天已經為此降下了警訊,大王你還不醒悟嗎?難道區區一個女子,真比大王的祖宗江山更重要嗎?”


    萇茴說的痛心疾首,眾大夫、諸侯紛紛拱手,齊聲道:“請大王誅殺香夫人,下罪己詔,檢討自省,悔過自新。”


    殷受端坐在禦案之後,連連冷笑:“上天為此降下警訊?那寡人還說,這是因為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貳臣逼宮,所以才惹得上天震怒呢。


    若非如此的話,寡人倒要問你,為何東方有蝗災,西方有瘟疫,北方有大旱,南方有暴雨,唯獨我中土,風景這邊獨好?”


    萇茴脹得臉龐通紅,大吼道:“大王這是什麽……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道東西南北四方,就不是大王您的領土了?”


    殷受翻了個白眼兒,道:“率土之濱,還莫非王臣呢,你們如今所作所為,可算是人臣之道麽?”


    萇茴抗聲道:“臣等死諫,為的正是保我大雍社稷,臣等是忠臣,此心天地可鑒!”


    萇茴剛說到這裏,就聽隆隆巨響,大地震顫,不由得一呆。


    眾大臣循聲回首望去,就見一隻巨大的鋼鐵蜥蜴,腳步隆隆地向前大殿走來,蜥蜴背上,坐著一個妙齡少女。


    一雙精致漂亮的鹿皮小靴,隨著巨蜥的腳步,輕輕悠蕩在兩側。


    一頭黑色的及腰長發,迎風飄揚,將她一雙尖尖的精靈般的耳朵若隱若現地呈露出來。


    她的容顏極美,精致的仿佛是一個丹青技藝最為高明的畫師,傾其一生心血繪就,簡直美到了極致,不見一絲瑕疵。尤其是她的一雙美瞳,竟然是紅色的豎瞳,如同鑲嵌的一對紅寶石。


    妲己的雙瞳平時是寶藍色的,隻有極其憤怒時才會呈現出危險的紅色,而此時她的雙眸,就是紅色的,卻仍給人一種似醉非醉的妖媚感。


    殿前的武士舉起金瓜,試圖阻止,卻無法阻擋這樣的巨獸。


    萇茴先是一驚,接著馬上叫了起來:“你們看,你們看,她是小妖女!她是香夫人的女兒,她是妖精,那香夫人豈不正是妖妃?大王的宮廷中,安能有妖族立身之地!大王的子嗣中,安能有妖族血脈玷汙!”


    妲己一聽,狠狠瞪向萇茴,嬌叱道:“給我殺了他!”


    巨蜥仰天嚎叫一聲,便向大殿上衝來。


    一直默不作聲的談太師眉頭微微一挑,沉聲道:“妲己姑娘,這是廟堂重地,不得放肆!”


    妲己不理,驅趕那巨蜥衝進大殿,直奔萇茴。


    萇茴嚇得臉色蒼白,但他吃定了談太師作為大雍武將之首、神官代表,絕對不會容許這種讓大雍朝廷喪盡威嚴體麵的事情發生,所以把心一橫,仍是站在那裏,色厲內荏地叫道:“我萇茴乃國之忠臣,豈懼一死,你來,你來,萇某將這大好頭顱送你!”


    妲己氣得銀牙緊咬,柳眉倒豎,腦後一輪心月輪倏然閃出,便斬向萇茴的頭顱。


    談太師吃了一驚,大喝道:“執天道,化萬法,乾坤一擲!”


    情急之下,談太師將手中玉笏擲了出來,化作一道白光,堪堪迎上妲己的心月輪。


    “啪”地一聲,玉笏粉碎,但心月輪這一擊也被擋住了。


    妲己心念一轉,心月輪當空一旋,再度斬向萇茴。


    談太師手掐法訣,沉聲喝道:“乾坤無極,風雷受命,敕!”


    一道電光轟然一聲,就向妲己劈去。


    妲己也火了,大叫道:“你這老頭兒好賴不分!”


    她手指一抹,大殿上憑空刮起一陣腥風,吹得眾文臣站立不住,連連倒退,禦書案上的東西除了玉璽過於沉重,劈嚦啪啦地掃落了一地。


    那道閃電被一道白光一吞,登時消失,但空中卻又有數道電光縈繞,劈啪作響。


    就見那電光之中,一頭插了翅膀的白虎立在地上,威風凜凜地一聲咆哮,虎嘯高崗,百獸懾伏。


    殿上眾大臣與諸侯,被這一聲吼震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赤忠公公等幾位“燭照”高人倏然變色,立即拔劍,護在殷受麵前。


    殷受哭笑不得,連連頓足道:“妲己,你不要來搗亂,一切自有寡人作主。”


    妲己放出了白虎,雙手又各執一道符籙,柳眉倒豎地道:“你做個屁的主!本姑娘再晚來片刻,我娘被這些奸人所迫,就要懸梁自盡了。”


    殷受大驚,慌忙問道:“什麽?香香她沒事吧?”


    妲己嗔喝道:“我娘若有事,連你這沒用的男人,我也一並殺了。滾到一邊兒去,我看誰想逼我娘去死,我先要他的命!”


    萇茴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退到“燭照”高手們護衛的圈子,這才放聲大呼道:“目無君上,一至於廝!大王啊,你還說那妖妃沒有禍亂宮廷?臣請誅此妖女!臣請大王下旨,誅殺妖婦母女!”


    萇茴剛說到這裏,就聽仙樂飄飄,絲竹嫋嫋,自空傳來。


    萇茴精神一振,大喜道:“妖人作祟,觸怒上天,一定是天神下凡,要斬妖誅邪了!”


    王宮殿宇高處,化作一隻脊獸,踞伏在那兒打著瞌睡的月酌老人抬頭看了看,噝!陳玄丘這小朋友好不騷包,也不知使了什麽法子,居然踏雲而來。


    不過……是他來了,那倒不必理會。


    月酌老人打了個哈欠,反而收了陣法,讓陳玄丘安然降落。


    陳玄丘踏雲而來也罷了,他踏著雲,還乘著步輦。


    前邊三十六名神女翩然起舞,中間三十六名劍侍護衛著一乘步輦,後邊三十六名神女,吹拉彈唱,鼓奏著各種樂器。


    其中一個包子臉的少女特別的引人注目,她一邊吹簫,一邊扭呀扭的,動作幅度有些誇張,前邊那些神女們幹的活兒,她也一並幹了。


    陳玄丘坐在步輦上,按落雲頭時,回眸望了一眼,感覺有點牙疼。


    這小妞兒,怎麽跟洪真英身邊的那個韓國小黃毛一樣呢,太能搶鏡頭了。


    算了,我不跟她一般見識。


    陳玄丘又扭回頭來,不理那個正自我陶醉,搶了他風頭的司羽姑娘,朗聲笑道:“大王,臣正忙於煉製除疫藥物,來得遲了,大王恕罪。”


    談太師見陳玄丘到了,雖然這排場大得有些不像話,但心裏倒是鬆了一口氣,緩緩收勢,重新退到了班首。


    今日眾士大夫和一些諸侯逼宮,談太師其實也很不滿。他看得出來,就連沐衍這位首相,事先也不知道萇茴等人要在今日發難。


    不過兩隻老狐狸,卻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保持沉默。


    沐衍袖手旁觀,是因為他察覺到士大夫們把他排除在發難計劃之外,分明是把他看成了外人,而不再是士大夫們的代表。


    沐衍可是與他們出身同一階層的。


    對於大王的一些新政,憑著沐相的胸襟和眼界,其實現在倒也漸漸支持了。


    他不認同的隻是殷受急進的策略,在他看來,可以徐徐圖之,用兩三代的時間來完成,這樣阻力更小。


    同時,他的寶貝兒子被一個叫仇盈盈的狐族女子給迷得神魂顛倒的,老首相心中頗為不滿。一個塗山出來的野姑娘,怎麽配做他首相之子的夫人?


    所以,對宮裏出了個“狐狸精”,沐衍也不讚成。


    尤其是大王早就想立香夫人為後了,上一次動這念頭,已經被大家施壓打消。


    結果現在香夫人即將臨產,大王又動了心思,隻想等香夫人生個兒子,便趁機立她為後。


    沐相想借眾士大夫給大王施加些壓力,等大王承受不住時再出麵,殺是不用殺的,但這“狐狸精”,一定要趕出宮廷才行,絕對不可以讓她母儀天下。


    所以,他才一直袖手旁觀,隻等天子承受不住壓力,準備退讓時,再出來給大王鋪台階。


    而談太師……


    談太師單純地隻想讓陳玄丘多經些曆練罷了。


    這場大風波,如何處理才能讓它順利消彌於無形?這太考驗一個人的政治智慧了。


    隨著陳玄丘平東夷、撫虞國、鎮南疆、滅西岐,談太師看他越來越順眼了。


    尤其是對抗天庭的心結,現在談太師接受了“天庭有壞人”的說法,這也不是問題了。


    於是,談太師培養年輕人的心態就熱切起來。


    他想看看,陳玄丘如何應對這一局麵,哪怕也是搞得焦頭爛額,起碼先讓他曆練一番,就有了經驗。


    等他實在不成時,自己再出麵幫他收拾爛攤子,經此一事,陳玄丘也能更加成熟一些,成為大王的股肱之臣。


    因此,一見陳玄丘到了,雖然對他如此拉風的排場有些不感冒,談太師還是悄然退到一邊,要看他如何化解這場大風波。


    如果談太師有薑飛熊一般能卜算吉凶禍福的本領,預測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麽事,他一定不會退開,一定不會讓陳玄丘來主導接下來的事情。


    隻可惜,他不會卜算之術,所以,他退開了。


    陳玄丘的步輦,緩緩降落在宮殿門前。


    陳玄丘提心吊膽的,生怕樂音一停,獨有司羽一人還在瘋瘋顛顛地載歌載舞。


    還好,樂曲一停,舞蹈一停,司羽也適時停下了。


    前方三十六名春宮姬翩然向左右一閃,呈雁翎狀站定。


    陳玄丘便下了步輦,昂昂然地直入大殿。


    妲己一見陳玄丘來了,便把白虎和巨蜥一收,俏生生地往他身邊一站,落後了半步,隻等表哥替她發飆。


    當然,要是表哥不發飆,那她就把表哥一腳踢開,放出所有的傀儡戰獸,攪它一個天翻地覆!


    妲己姑娘,今天真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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