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萬萬沒有想到,集中了這許多的丹術師和藥師,本是為了煉製避瘟的丹藥,居然還能誤打誤撞地搞出許多新的發明。


    娜紮跑到後山興衝衝地煉火藥去了,而南子這裏竟然搞出了豆腐,這也算是於民生增添了一道美味。


    陳玄丘原本還擔心南子造出的豆腐隻是形似,特意嚐了嚐,還真是豆腐。


    南子見陳玄丘一番舉動,這才知道他不是在笑話自己,按他的說法,自己煉丹失敗的這壇子玩意兒,居然並不是廢料,而是一道美食?


    陳玄丘當真準備好了佐料,就在廚下開始烹飪麻婆豆腐。


    這種菜做起來極是容易,一道鮮香可口的菜肴很快出爐。


    陳玄丘盛了一盤,正要遞給南子,忽然若有所思。


    南子嗅著那香味兒,已然食指大動,見他若有所思,不禁疑道:“怎麽,莫非有什麽問題?”


    陳玄丘搖了搖頭,把菜遞給她道:“你先嚐嚐,這菜味道可是極為下飯。”


    南子喜不自禁,有心愛的人為她洗手做羹湯,心裏自然甜滋滋的。


    這家夥,還不錯!要不,今晚就陪他‘吃一碗茶’好了。


    南子想著,喜滋滋答應一聲,端了菜回到廳中,等她再回廚下去拿筷子並盛米飯時,陳玄丘卻已不見了蹤影。


    不但陳玄丘不見了,還有半鍋的麻婆豆腐也不見了。


    南子頓時有些吃味兒,這家夥,拿去討好哪個女人了?


    哼!今天晚上,堅決不給他‘泡茶’了!


    葫中世界,高可參天的世界樹下。


    葫中生靈都知道這裏是世間無上聖地,雖然他們不清楚世界意誌就居住在這裏,但是卻本能地從不敢有所冒犯。


    除了敖鸞和七音染,其他人從不曾涉足此處。


    因此一來,敖鸞和七音染一走,這裏使隻剩下吉祥一人,愈發顯得空蕩。


    原本吉祥曾經一個人度過了無數漫長的歲月,大部分時間她都因為無聊而沉睡著,也並不覺得難熬。可如今已經習慣了與人相處的生活,那就再難適應曾經的寂寞了。


    吉祥落寞地坐在秋千上,正一蕩一蕩的,猶豫著要不要化形去外邊走一走,見識見識她的這方世界,突然眼前白影一閃,就見陳玄丘提著一隻食盒,風度翩翩地出現在她的麵前。


    吉祥起初還以為產生了幻覺,直到陳玄丘的神念之音在她腦海中清晰地響起,吉祥才一聲歡呼,從秋千上躍下來,赤著雪白的雙足,踏著茵茵青草,忘情地向他跑了過去。


    天意大歡喜,四海自升平。


    原本一片陰霾的天空,頓時晴空萬裏,陽光燦爛。


    ……


    “陳少保!陳少保……”


    南子嚐了口麻婆豆腐,這道菜麻、辣、鮮、香,口感又嫩,便是西方大族出身的南子也不曾品嚐過,不過念著陳玄丘也沒有吃過,倒是沒有一個人大快朵頤,還是先用一個盤子扣上了。


    突然聽見有人高呼陳玄丘的的名字,南子本不想理,但轉念一想,又怕真有大事耽誤了,便推門出去,就見費仲提著袍裾,正滿麵惶急地四處張望呼喊著。


    南子道:“行了,不要喊了。”


    費仲一瞧,是位氣質優雅、容顏嫵媚的女子,忙上前拱手:“在下費仲,忝為大雍上大夫。今有要事求見陳少保。不知少保今在何處,還請姑娘指點。”


    南子酸溜溜地道:“他剛剛還在這兒,一時之間卻不知去了哪裏。你也不用喊了,要是有急事,就在這兒等一下吧,他不會不告而別的,一會兒也就回來了。”


    費仲急忙道謝,想著這美貌姑娘說不定與陳玄丘有些親密關係。為了避嫌,不敢進門,堂堂上大夫,就在門前站定,跟看門小廝似的,靜候陳玄丘回來。


    葫中小千世界,參天古木之下,吉祥和陳玄丘並肩坐在樹下石台前品著香茗。


    吉祥已經嚐過了陳玄丘為她送來的菜肴,此時一邊聽著他講述外界發生的種種事情,一邊悄悄睇著他的眉眼五官,心中說不出的愜意。


    這樹下籠罩了方圓百裏,百裏範圍之內,四季長青,不受外界氣候影響。而外界,如今正是寒冬時節,萬物凋蔽。


    可是,因為吉祥的世界意誌的影響,萬裏霜天卻正在發生著劇烈的變化。


    冬天似乎不存在了,凍結的河流開始如初春時節一般,冰雪開始消融。


    正在向信徒傳授二十四節氣表的一位大主教都快要急瘋了,捧著教皇曠子規傳下的節氣表,匆匆找到曠子規,急叫道:“教皇陛下,按照這節氣表所示,如今才過了‘小寒’啊,‘大寒’都還沒到呢,可現就直接‘立春’了!這……這叫我怎麽向信徒們解釋啊?”


    世界樹下,聽陳玄丘向她道歉不能常來探望,善解人意的吉祥柔聲答道:“你不用道歉,我相信你。我還記得你說過,終有一日,要打通這小千世界與大千世界的聯係。待到那時,我就可以出去,與你一起經曆這些多姿多彩的事情了。”


    陳玄丘感動地道:“總有一天,我一定能實現我的承諾,讓你得到大自在,隨意縱橫兩界。”


    吉祥歡喜不禁,天道立生感應,春雨淋漓而下,纏綿如絲,為整個世界,籠罩了一層溫柔的濕意。


    神殿上,曠子規對大主教道:“別瞎說,這哪是‘立春’,這是‘雨水’啊。”


    大主教都快要昏倒了,哭喪著臉道:“陛下,你就不要開玩笑了。節氣如此混亂,世人如何會相信陛下製定的節氣表啊?”


    世界樹下,心花怒放的吉祥忍不住壯起膽子,湊過去在陳玄丘頰上輕輕地吻了一記。


    隻這一吻,她就斂了眉、羞了眼,羞紅暈上臉頰。


    可也因為吉祥的一吻,葫中世界頓時驚雷旦旦,蟄伏於地下冬眠的蟄蟲被雷聲驚醒,紛紛破土而出。


    枯萎的枝條、枯黃的草地,也開始抽條發芽,生意盎然,萬物開始複蘇了。


    曠子規驚歎道:“啊,這就到了‘驚蟄’啊,太神奇了。”


    大主教崩潰地道:“陛下,這會有損陛下的威儀呀。”


    曠子規攤了攤手,甩鍋道:“我有什麽辦法呢?節氣表是我從天父那兒抄的,我隻是天父的仆人,為天父傳道。好吧好吧,你不要哭,我問問天父……”


    眼看對他忠心耿耿的大主教都快要哭出來了,曠子規心軟了。


    吉祥柔柔的嘴印在他的臉頰上,陳玄丘也不禁怦然心動。這個溫柔可人的小女子,獨自為他守著偌大的後方,使得他能後顧無憂,也真是苦了她。


    陳玄丘執起吉祥的柔荑,正要再安慰幾句,腦海中便響起了曠子規向他祈禱的聲音。


    曠子規建立以陳玄丘為主神的神教,當然是征得陳玄丘同意的,因此擁有和陳玄丘神念聯係的方式。


    聽到葫中世界竟因為吉祥的心緒變化造成了四季混亂,陳玄丘既有些感動,又有些好笑。


    吉祥一直是心緒平和安祥的女子,罕有心情大起大落的時候,所以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對外界的影響。陳玄丘卻由此知道,自己的到來,讓吉祥多麽的開心。


    以後,一定要常來看看她才好。


    陳玄丘暗暗想著,還是提醒了吉祥,吉祥這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趕緊進行挽救。


    曠子規得到陳玄丘的回應之後,便神棍一般對大主教吩咐道:“去吧,繼續去為天父布道。這混亂的天氣,你不用擔心。天父馬上就會用他無上的神力撥亂反正的!”


    那大主教不敢質疑教皇,可也不太相信。


    他回到布道的神殿,硬著頭皮把曠子規的意思對信徒們傳達一番。


    他的話剛剛說完,氣候便又發生了劇烈變化,萬物霜天、冰雪覆蓋,一切都回到了它本來應該的樣子。


    眼見如此神跡,眾信徒不由目瞪口呆。


    大主教一見,登時福至心靈,馬上神棍上身,慷慨激昂地道:“我為你們所布的道,是天父傳下的道。方才的神跡,就是天父所顯化。天父是要告訴我們,我們的一切,都是主的恩典,隻有他才能改變!我們需要天父的指引,借助天父的光照,指引我們當行的路……”


    眾信徒虔誠膜拜,崇信不疑。


    世界樹下,吉祥恢複了四季氣象,向陳玄丘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已經調整好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陳玄丘安慰道:“記得這葫中世界衍化生命之後,我第一次出現,因為不知收斂,也險些闖出大禍,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後注意了就好。”


    陳玄丘說著,站起身來,歉疚地道:“如今天庭派下四個惡神,正在人間肆虐。伐天之舉,也即將開始。我還需要出去主持大局……”


    吉祥雖然不舍,卻通情達理地道:“你去吧,今天你做了新菜,便想著送來給我品嚐,我很開心。”


    陳玄丘微微一笑,親昵地摸了摸吉祥的頭發,道:“以後我會記得常來看你。”


    陳玄丘回轉大千世界,依舊現身於廚房之中,他在葫中世界將近一個時辰,在這大千世界,也不過就是刹那功夫。


    南子一瞧他回來的這麽快,想來就算是去給誰獻殷勤了,也隻是去送個菜,還是要回來陪自己一起吃的,心氣兒便平了些,道:“虧你回來的快,要不等菜涼了我就倒了。”


    陳玄丘哈哈一笑,道:“你嚐過了麽,好不好吃。”


    南子道:“還成,你的手藝,我在南疆又不是沒嚐過。”


    她把菜擺好,又給陳玄丘遞過一雙筷子,這才道:“有個叫費仲的大夫找你,就在門外呢。”


    陳玄丘一聽很是詫異,忙開門一看,費仲果然規規矩矩站在廊下。


    陳玄丘訝然道:“費大夫,你怎麽來了?快快快,快請進。”


    費仲一看,陳玄丘竟從屋裏出來。剛剛那美人兒不是說他不在麽?難不成他們……


    費仲想歸想,可是不敢點破,隻好佯作不知,進門說道:“陳少保,朝中出了大事。下官想,也隻有陳少保出馬,才能力挽狂瀾,所以急急趕來求救。”


    陳玄丘愕然道:“朝中現在能發生什麽大事?”


    費仲道:“少保近來忙於抗疫救災,卻是有所不知,萇茴大夫與一班大臣指摘大王寵信妖妃,欲立再蘸之婦為後,任其禍亂宮廷,致使上蒼示警,這才降下四方災害。


    他們要求大王斬妖妃,向天下頒罪己詔。由於四方諸侯的封地都有疫情發生,所以許多已經趕到中京的諸侯也參與其中,群情洶洶,很是厲害,我怕大王快招架不住了。”


    陳玄丘茫然道:“妖妃?你說的是什麽妖妃?”


    費仲壓低聲音道:“就是……妲己姑娘的母親,香夫人呐!”


    陳玄丘深深地吸了口氣,強忍怒氣道:“他們是不是閑得蛋疼?姬國之亂剛剛平定,他們非要搞出點事情?”


    費仲頓足道:“哎呀!我的少保大人呐,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一直以來,他們對大王的政策就極為不滿呐,隻是姬國正在叛亂時,一切以平亂為重,他們也不敢挑起事端。”


    陳玄丘道:“現在北方大旱,南方大澇,西方瘟疫橫行,東方蝗蟲遍地,災害之嚴重,比姬國之亂還要厲害,他們怎麽就敢挑事兒了?”


    費仲道:“少保,姬國謀反,那是人禍。如今災害頻發,這是天災。謀反的人禍一旦成功,會把他們也一窩兒端了,那時他們自然不會找事。


    可現在是天災,天災就算餓死了天下百姓,卻也不會動搖他們的根本,他們怕什麽?正好籍口天災乃是天罰,用以向大王施壓!


    少保以為,他們隻是閑極無聊,所以才為難一個深宮女子麽?他們若能逼得大王讓步,殺死自己心愛的女人,以後還有什麽事是他們不能逼大王讓步的?


    而且,香夫人可是少保您送進宮去的。一旦香夫人禍亂宮廷的妖妃罪名坐實了,那送她入宮的陳少保您,又是什麽?下場又會如何?少保,他們這是鳥盡弓藏啊!”


    陳玄丘默然片刻,對費仲道:“南子姑娘剛剛研製出一種新的食材,我給它命名豆腐,才做了道菜,費大夫要不要一起嚐嚐?”


    費仲目瞪口呆,期期艾艾地道:“呃……少保大人,朝廷那邊,一群士大夫和諸侯正在逼宮,少保莫非沒有聽明白下官的話?”


    陳玄丘道:“當然聽明白了。借國難,謀私利,這等齷齪之輩,我已經沒有耐心和他們講仁義道德了。”


    陳玄丘回到桌邊坐下,不以為然地道:“隻不過,就他們,也算一盤菜?費大夫,這可是世間第一道麻婆豆腐,涼了就不好吃了,等吃完了……”


    陳玄丘眸中露出一抹殺氣:“我再去收拾那些秋後的螞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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