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緩緩收回手,張開五指,看著掌中的淡青色開天珠,輕輕地道:“所以,是他傳授了我脫離北海海眼之法,曆無盡歲月,修成神通,自毀肉身,元嬰為體,才有了如今的無名?


    好!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遁去的一啊,雖然難尋,可終究能給人一線希望不是?”


    無名稚氣的眉微微一挑,望向無盡的虛空:“師父,曾經的我,隻孤身一人,也敢與你相抗,更何況如今!我如今的師父,不惜自廢聖人修為,瞞過天機,從頭做起,那我,就陪他一起,鬥一鬥你這個偽君子!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然而,雖然重拾了前世的記憶,但他畢竟有著今世的記憶與情感,心性上,也依舊是個半大孩子。


    隻是過了片刻,他臉上的冷厲便不翼而飛,他皺起眉,苦著臉,對著掌上的開天珠道:“他們又加了一道封印,搞得我現在都出不去了,你有沒有什麽好辦法?”


    無名掌心的開天珠滴溜溜一轉,青蒙蒙的光閃爍了一下。


    但它終究隻是一顆寶珠,沒有誕生自己的靈識。


    無名被鎮壓於北海海眼,伴生法寶也被擄奪前,雖能把他的記憶在這開天珠中複刻了一份,卻不代表這開天珠就擁有了自己的思想。


    但是,無名畢竟慧黠,他隻略一思忖,便喜上眉梢:“我的到來,使開天珠認主。而開天珠,本是這裏封印的主陣眼。


    如今,我已收了開天珠,這裏的主封印已經解除。我雖然出不去,但是那被封印於此的人,隻是開天珠稍生反應,他們便又加了一道封印,可見,必是個極厲害的家夥。


    如今我已收了開天珠,他應該有這個能力破開封印了吧?”


    無名慢慢把目光投向腳下,繼續苦惱起來:“可我該如何找到他、喚醒他,與他溝通呢?”


    無名想了想,試探地衝著腳下問道:“喂,那個誰,你在麽?”


    ……


    陳玄丘的聲音此時也是怯怯的,和無名一樣,毫無底氣。


    “咳!”


    陳玄丘不敢看向三女,雖然她們瑟縮著身子,似乎比他還要害怕。


    陳玄丘清咳了一聲:“那個……”


    “嗖嗖嗖~”


    就像一塊石子投進了小水灘,驚嚇了水中的遊魚。


    三條白閃閃的小銀魚兒一閃而逝,兩道沒入了兩處陰影空間,一道閃到了後土娘娘的神像之後。


    三道儷影鴻飛冥冥,隻留下陳玄丘一個人在那兒發呆。


    陳玄丘看看情急之下,來不及脫下,已被他撕碎的衣衫,從納戒中又取出一套。


    穿好了衣裳,三個姑娘仍舊無影無蹤,陳玄丘不能走,他覺得自己如果無所交代,就這麽離開,那會顯得很渣。


    所以,他隻能呆呆地站在那兒等。


    一處陰影空間裏,暗香先潔淨了身體,再取出一套衣衫穿上,然後呆呆地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她不傻,現在,她多少也猜出是那藤上奇花所引起的效果,而且因為這效果,已經隱隱猜到了那是什麽,大抵……應該就是產於塗山的畫眉果。


    可是,塗山畫眉果,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然後,她就想到了仇盈盈。


    找到了罪魁禍首,她卻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甚至沒有萌動一絲殺機。


    陳玄丘的條件著實不差,人家可是葫中世界的老天爺,不要說年輕英俊,就算鶴發雞皮,老邁蒼蒼,她能有幸成為人家的道侶,也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分。


    可是,她現在想不了那麽多,她突然之間,就從一個姑娘,變成了一個婦人,而且完全沒有思想準備,這個時候,心情實在複雜的很。


    尤其是……,她不是一個人,這更讓她一想起來就麵紅耳赤,羞不可抑。如果隻是師妹在也罷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姊妹,彼此間哪兒不熟悉,羞窘也就是一陣兒的事。


    可是,還有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啊。


    這真是……


    暗香根本沒有勇氣出去麵對陳玄丘,她隻能呆呆地坐在那裏,莫名其妙的思緒左一閃、右一閃,讓她的大腦就像塞上了一團團的棉絮,暈暈乎乎的。


    突然,陰影空間中一閃,疏影從另外一道陰影中穿了進來。


    她的發絲還濕著,顯然也是剛剛沐浴淨身。


    看到暗香的刹那,疏影的臉色紅了一下,因為陰影空間的光線黯淡,她的臉色就像變成了暗紫色,但如此羞態,卻是說不出的誘人。


    疏影款款地走向暗香,步態嫋娜,比起以往的爽快大方,不知道是不是還隱隱有些不適,所以走的特別有女人味兒。


    現在的我走路,也是這樣子麽?


    暗香不知怎麽就想到了之前不堪伐撻的一幕,頓時羞不可抑,隻覺臉蛋兒熱的幾乎可以煎雞蛋了。


    疏影走到了暗香麵前,姐妹倆麵麵相覷,神氣兒都有些古怪。


    半晌,疏影才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個……那藤上的花香,有古怪。”


    暗香道:“我……也想到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塗山畫眉。”


    疏影道:“不錯!所以,你我都是被畫眉花香影響,這個……怪不得你我。”


    暗香趕緊點頭:“嗯!怪不得你我。”


    疏影道:“其實,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兩位師父一直希望我們追隨於他,可以更進一步的。你我……自幼一起長大,又是練的相互輔助的影遁功法,本也不想分開。現如今既然天意如此……”


    暗香秀媚的臉蛋兒滾燙滾燙的,結結巴巴地道:“怎……怎樣啊?”


    疏影也是羞不可抑的樣兒,卻鼓起勇氣道:“如今這般情形,你我還能另嫁他人麽?”


    暗香正氣凜然地道:“自然不能!你我又不是不知廉恥之人,自當從一而終。”


    疏影鬆了口氣:“所以,我們幹嘛這麽羞怯?我們姐妹該當抓住這個機會.”


    暗香連連點頭:“嗯嗯嗯,我聽師姐的。”


    這時候叫我師姐了?幹嘛,想說我比你老?明明你比我大六個月。


    疏影咧了咧嘴,訕答答地道:“可是,那個女人……”


    暗香眼睛一亮:“我們殺了她?”


    疏影嚇了一跳:“這……太過份了吧?她也沒做錯什麽,說起來,也是受了無妄之災。不過師姐你要是願意動手,我也不會阻止你的。”


    暗香一聽,把頭搖得跟撥浪鼓兒似的:“不不不,主人的性情為人,你是知道的。他自覺有愧於人,豈能由得你我殺人?再說,我……我也下不了手。”


    疏影眼珠一轉,道:“那……不如咱們去恐嚇她一下,讓她離開?”


    暗香眼睛一亮,道:“這個主意好。”


    暗香和疏影要陪著陳玄丘東奔西走,自然要隨身帶著許多女子應用之物,而李洛兒在此閉關修行,也同樣準備了許多自己的應用之物,本就藏在這後土神像之後。


    她每日修行,一身汗水,又沒有修煉到無垢天仙之境,自然每日要有一個時辰,解去束縛,沐浴進食。那神像後邊連接著上邊的月邊湖,甚至有一眼靈泉池子,可以沐浴。


    李洛兒把自己浸進月靈泉水後,一放鬆下來,才發覺自己渾身酥軟、尤其兩胯,酸痛不已。


    她是巫族女性,不同於人族,若非陳玄丘這麽強大的肉身,普通人族根本沒辦法與巫族之女交合。


    可也因此,這開墾拓荒的過程,讓李洛兒也更加的辛苦,這時才察覺渾身滋味兒,那叫一個酸爽。


    沐浴在月靈泉水中,李洛兒的肉身在迅速滋養恢複著,但她白嫩如雪的肌膚上,那玫瑰色的潮紅,卻是始終不退。


    她閉著眼睛,越是不想去想,那些刻骨銘心的滋味兒越是湧上心頭,讓她既羞、且喜,不想去回味,偏生抗拒不得,越想越羞,羞不可抑。


    洛兒本就暗慕陳玄丘,以前是自知沒那個資格,心生自卑,不敢有所表現。


    如今,雖說突然走到了這一步,毫無心理準備,但她倒是迅速接受了現實,心中隻覺歡喜不禁。


    能成為他的道侶,她便已心滿意足。至於其他的,她根本沒想。


    因為這世界風俗,本就如此,更何況巫族自上古爭霸失敗,人口增長受到了限製,為了擴大族群,族中有能力的男子,大多擁有多個道侶。


    李洛兒自幼就是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自然不會產生什麽不妥的想法,而且因為巫族家庭的結構關係,心思單純的她,也沒有暗香疏影那些彎彎繞的心思。


    她隻是想著,從此以後,她就是陳玄丘的人了,新婦最擔心的,就是最不堪的一麵,被他看在眼裏,她要恢複過來,榮光煥發,以最好的姿態,去見他。


    這時,李洛兒突然有所感覺,驀地張開了雙眼,嬌軀也陡然繃緊。


    待發現出現在麵前的是暗香和疏影,李洛兒才一下子放鬆下來,她還沒打扮好呢,不是最好的狀態,怎麽肯讓陳玄丘看見。


    “兩位姑娘……”洛兒很乖巧,想到以後要和她們一起生活,第一印象至關重要,所以洛兒露出了甜甜的笑靨。


    暗香板起臉道:“今天的事,純屬陰差陽錯之下的一場誤會,你快走吧,免得大家尷尬。”


    疏影也道:“不錯,我二人,實是公子的道侶。今日之事,錯不在你,所以我們也不想為難你,你就此離去吧,此間之事,再勿提起。”


    李洛兒看看二人,突然笑了。


    她隻是單純善良,可不是性情柔弱。


    她是祖巫後裔,若說性情火爆,誰比得了祖巫一脈?


    李洛兒本想與她們和平相處,但是既然這樣……


    李洛兒蛾眉微微一挑,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噌噌噌噌,四口彎刀,出現在暗香和疏影掌中。


    暗香凶巴巴地道:“那你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我們姐妹倆的影殺奇功,一招就能取你性命,切勿自誤。”


    “嗬嗬,那我倒要領教領教!”


    李洛兒的火性湧了上來,她從水中直直地站了起來,清澈的月靈泉水順著她跌宕起伏的胴體滾滾而下。


    李洛兒半身浸在水中,水平麵上正彎出兩道迷人的弧丘,纖腰盈盈一握,香臍若隱若現,便這麽大剌剌地一步步走出來,在暗香和疏影麵前,絲毫不加掩飾。


    “她……身材竟然這麽好!”


    屬於嬌小型的暗香有些嫉妒了。


    李洛兒手一抬,原本搭在池邊的一套衣衫便飄向她的身體,迅速著裝完畢。


    李洛兒眸波一閃,笑吟吟地道:“想爭誰做老大?你們兩個一起出手吧。”


    這時,就聽上方高處傳出嗵嗵的腳步聲,一個猖狂的笑聲傳來:“哈哈哈,想不到此間別有洞天!陳無影,你被追得狗一樣,就是藏身在此麽,滾出來!與我李玄龜再戰三百回合!”


    疏影臉色一變,失聲道:“糟了,若被他看見主人,引來那尊天神,主人性命堪憂。”


    李洛兒眸光一閃,沉聲道:“我去攔住他!”


    說罷,李洛兒腳一踏地,騰空而起,呼嘯一聲,就躍過高高的後土神像,一拳打向正興衝衝闖來的李玄龜,嬌叱道:“什麽人敢來打攪我清修,滾出去!”


    李玄龜猝不及防,一隻瑩白如玉的拳頭已經襲來,李玄丘急忙揮拳招架,但是李洛兒已經吸收了全部的厚土之力,成就大巫之身。


    巫族本以肉身強橫見長,成就大巫之身的李洛兒,實比隻有一半玄武血統的李玄龜厲害。


    畢竟妖族的肉身雖然也算強橫,但妖族能與巫族抗衡,倚仗的仍是妖術。


    二人這拳頭一碰,李玄龜腳下立足不穩,“哎喲”一聲,就翻著筋頭倒撞回去,一路撞得山石塌陷,轟隆作響。


    手持彎刀,躍上後土娘娘神像左右肩頭的暗香和疏影,眼見這俏生生的一個大美人兒,隻一拳,這一拳之威,竟把拳頭之硬不在陳玄丘之下的李玄龜打得倒飛出去,不由駭得呆了。


    這個女人看著嬌滴滴的,竟然這麽凶猛?


    這……這個一招隻怕殺不了她,一一……嗯,一億招也許有可能。


    但那時,她們兩個不累死,也要老死了吧?


    李洛兒不知道這李玄龜是何人,對他出手自然也就沒有顧忌。又聽暗香二人說此人若發現了陳玄丘,將引來劍神,護夫情怯,哪裏還按捺得住。


    此時她厚土之力已然吸收完全,成就大巫之身,隻一拳,就把本就受了傷,又措手不及的李玄龜打得倒飛出去。


    “轟~~~~”


    隨著李玄龜倒飛出去,撞塌了洞窟,整個大地突然劇烈震顫了起來。


    李洛兒不由驚咦一聲,她感覺這大地的震動是來自地底深處,似乎不是由於李玄龜引起的。


    月靈湖上,由於地動,原本平靜的水麵掀起滔天巨浪,一下子就掀翻了狂獵的小船。


    楚夢一見,立即縱身躍去,想要提起狂獵。


    狂獵豈肯讓他提著自己,那是何等丟人。


    巫族不修道術,不會飛行,但並非就沒有辦法。


    他大喝一聲,足尖在浪頭上用力一點,砰砰砰砰,每一步都掀起一個巨浪,竟登萍渡水一般,從那湖心,徑直跑到了岸上。


    楚夢呼嘯而至,穩穩地落在他的身邊,目光望向遠處。


    自這最高的天柱第一峰上,四下一覽無餘。


    楚夢的目光所視,正是天柱十二峰前的開天峰。


    狂獵的目光也不由得追視了過去:“出什麽事了?”


    楚夢臉色凝重,沉聲道:“辟地封印被打開了,你守在天柱峰上,不得妄自離開。”


    說罷,楚夢人劍合一,化作一道百丈長的流光,直射向辟地峰。


    “奇怪,既然封印鬆動,為何不叫我幫忙?”


    狂獵心中一疑,不過,性情粗獷的他沒有多想,隻是不爽楚夢吩咐他留守天柱的語氣,遂冷哼一聲,也縱身躍去。


    他不會飛行,但每一縱躍,都如綠巨人全力一躍,速度也是驚人。


    月亮湖下的洞穴之中,陳玄丘驚覺地變,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還有比這時更方便消除隔閡,叫幾人相處起來顯得自然的機會麽?


    他縱身一躍,便躍上了高台,站到了洛兒身邊。


    直到此時,他還不知道這位稀哩糊塗與他有了合體之緣的少女,竟然就是天柱峰少主李洛兒。


    陳玄丘肅然道:“發生什麽事了,這裏要塌陷?”


    李洛兒道:“不會,這是後土娘娘為我開辟的修行之所,誰能撼動。這地動,不是我一拳引起的,似乎……有一處封印,被強行打開了……”


    辟地峰下,無名看著自己腳下,大地在震顫,地麵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越裂越大,仿佛一道幽深的峽穀。


    峽穀深處,有火紅的岩漿流淌,熾熱的氣息,燎得無名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他實未想到,他隻是試探著喚了一聲,竟然引出這樣驚天動地的一幕。


    裂口處的泥土、石頭,轟隆隆地滾落山澗,這時,在那巨大的裂口處,一隻巨大無比的石斧,“嗵”地一聲揚了上來,砍在地麵上。


    這隻青銅巨斧,怕不有成人一人之高,無名站在它麵前,要舉高了手,才能摸到它的上緣。


    所以,他看不到,在那巨斧之後,還有一隻緊緊握著斧柄的大手,古銅色的肌膚,仿佛那肉身真是古銅鑄就。


    然後,裂穀之下,又是一件東西翻了上來,鏗地一聲頓在地上,卻是一麵一人多高的青銅巨盾,盾上詭秘玄奧的圖案,散發出無盡威懾之氣。


    無名不由急退了幾步,左手一翻,開天珠便拈在指間,右手背在身後,那塊金磚已拈了起來。


    這時,那雙巨手借著巨斧和巨盾的支撐,筋脈如虯龍般勃起,一聲巨吼,一個山一般強壯的漢子從那裂穀之下,一下子跳了上來。


    無名的瞳孔由於驚懼和緊張,一下子擴張開來,幾乎彌漫了他的眼仁兒。


    因為,他看到一個雄壯的山一般的漢子,那大漢一手持巨斧,一手持巨盾,但他……


    沒有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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