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看完了接下來的四場比賽,不出所料,全部是種子選手勝出。其他人都是陪站的。


    不過,陪站者也不是白白參加了這個血腥比賽的,表現較為出色、不曾當場戰死或缺胳膊少腿兒的,一下台馬上就受到了許多豪門大戶的招攬。


    有招客卿的,有招女婿的,而這,就是他們拿命換來的晉升的機會。


    皆大歡喜。


    陳玄丘不動聲色地看完了全部比賽,仔細想了想,縱然他的紫金葫蘆遺落在了塔外,許多用慣了的法寶和助力不在身邊,要戰勝這幾位種子選手,也不是太為難。


    如果,他們沒有藏拙的話。


    也就是說,他有把握贏得東北三區的第一名,以東北賽區第一的身份參加晉升上界的絕賽,那才是真正的“布袋大會”。


    其他賽區有沒有傑出的高手,可以對他造成威脅?陳玄丘不是太清楚,但是不管如何,他是一定要走下去的。


    回到鹿家,陳玄丘思索了一下,忽然對鹿司歌道:“司歌,你們鹿家有沒有……水晶?”


    “水晶可以儲藏幾種妖力魔力,而且在開采靈石礦的時候,也會發現一些,府庫裏是儲藏著一些的。”


    “那太好了,可否送我兩片,我想要……”


    鹿司歌道:“鹿家既已決定追隨大人,鹿家的一切,都是大人的。司歌帶大人去寶庫看看吧,大人需要什麽樣成色、需要多大的水晶,俱可挑選。”


    陳玄丘微微露出異色,道:“你家的寶庫,想來儲放著許多珍貴的東西,你……肯讓我進入寶庫,就不怕我看到麽?”


    鹿司歌訝然道:“鹿家人已決意追隨大人,雖死無悔。鹿家的寶庫,為何不能對大人開放?”


    陳玄丘深深凝視了鹿司歌一眼,點點頭,他沒再說什麽,但是鹿家的態度,已然使他下定決心,隻要他辦得到,必永遠庇護鹿氏一族。


    陳玄丘現在可以調動的力量現在有很多,涅盤組織是一股,但那是忠於他父親的,他隻是一個繼任的執行者,涅盤的人實際上聽命於玉衡和湯唯,隻是因為他走在他父親陳道韻的路上,所以這些人追隨於他。


    東海群龍也是一股蟄伏的力量,但他們與陳玄丘,實則算是合作的關係。東海群龍願意參與陳玄丘的計劃,為的是給日漸衰落的龍族尋找一條出路。


    其他力量,不管是畫璧的禽族,地府的冥王勢力,還是大雍朝廷的力量,都是因為他和這些力量的執掌者之間的關係,才能為他所用。


    隻有鹿家,這是以他的忠仆自居的。陳玄丘想不通,對於擁有這種優良作風的鹿族,他們的先族,怎麽會被她當時所選擇的主人拋棄、利用,尤其是……她和他不僅是主仆,還是道侶。


    但陳玄丘絕不會做那樣的一個人。


    鹿家在第二層算是底蘊極其豐厚的一戶人家,雖然鹿家現在漸趨敗落,但鹿家是第二層最古老的家族之一。


    無數年下來,許多世家此起彼伏,不斷地更新換代,眼下鹿家也快要步那些已經消亡的勢力後塵了。但是,鹿家至少現在還在,所以寶庫裏琳琅滿目。


    不過,這裏的寶物大多是天材地寶,是自然生長的寶物,因為但凡被關進伏妖塔的人,大多是被搜刮過一番的,他們沒有什麽人為製造的法寶可以帶進來。


    植物類、礦物類、妖獸內丹、異骨等……


    鹿司歌亦步亦趨地跟在陳玄丘身邊,逐一介紹著,陳玄丘無一取用,哪怕是那堆積如山的靈石,他也沒有多看一眼。


    這些號稱靈石的石頭,所提練出來的靈氣,較之人間界的靈氣濃度也強不到哪兒去。可是因為這塔中世界靈氣稀薄,居然成了各派勢力爭搶的寶物。


    如果陳玄丘出不去,他想修行更進一步,倒是需要這些靈石。但是隻要能出去,對他來說,這些靈石就不值一文。、


    在外邊,它們就是和空氣一樣的東西,你掏一把空氣,能賣錢麽?


    一直走到儲放水晶的地方,陳玄丘終於站住了。這裏儲放著各色水晶,都是大塊的,每塊水晶長度都在七尺以上,塊塊剔透明淨,在燈光下熠熠放光。


    陳玄丘微笑起來:“好極了,就是這東西。”


    鹿司歌恭謹地道:“大人需要多少,司歌喊人來幫大人搬出去。”


    陳玄丘笑道:“不必了,你幫我拿一塊就行了。”


    鹿司歌期期艾艾地道:“司歌,不以力氣見長,恐怕……拿著會有些吃力。”


    那些純度極高、毫無瑕疵的水晶,長有七尺,寬和高也有七尺,仿佛切割出來的一塊塊巨大的冰塊。鹿司歌一個女孩兒家,即便有那麽大的力氣,她也無處著手啊,抱都沒法抱。


    陳玄丘忍俊不禁,在她嫩頰上捏了一把,笑道:“誰說要你整塊兒搬出去了,削下一尺見方的就行了,喏,就這一塊。”


    鹿司歌被陳玄丘顯得過於親昵的舉動搞得麵紅耳赤,慌慌張張地就逃向了水晶。架子上放的有專門切割水晶的工具,鹿司歌把切割工具拿在手中,腦子還是暈暈乎乎的,腦海中一直回想的都是陳玄丘寵溺笑容下,在她嫩頰上的輕輕一捏。


    陳玄丘看著蹲在架上上,頭得腳輕,暈暈乎乎的鹿司歌,忍不住擔心地道:“喂,你小心點兒,不要切到手啊,要不你教教我,我來?”


    ……


    鹿府門外,七個人黑犀族的勇士環繞著那個嬌俏少女,槍一般地站在那兒。


    “叫陳玄丘出來,給你們一柱香的功夫,過了時辰,我安如兒就打進去!”


    黑犀少女安如兒怒氣衝衝地大喝,不過雖然看著凶巴巴的,但是比起之前佘百步登堂入室,直接闖到人家的後宅發威,卻已算是相當客氣了。


    鹿家門子急急把消息報到鹿老丈麵前,鹿老丈吃驚道:“草原黑犀一族?大人怎麽會招惹了他們。大人呢?”


    鹿清秋道:“司歌帶大人去寶庫尋幾樣東西,也該快要出來了。”


    鹿老丈道:“走走走,咱們且去前門,見見那黑犀族人,言語客氣一些,切勿激怒了他們。”


    鹿清秋道:“父親,他們黑犀族遠在草原,咱們鹿家要說怕,也就是刑、胡、佘三家,可以完虐我鹿家。雖然現在沒有了鶴氏二老為客卿,但是有大人在,也不必如此畏懼一個草原黑家吧?”


    鹿老丈瞪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麽!不要隨意給大人招惹對手。黑犀能闖進前十,你能麽?我告訴你,黑犀一族性情溫厚,不喜惹事生非,但這可不意味著黑犀一族是好惹的。


    黑犀一族最可怕的能力是“紅眼”。黑犀族人一旦因為驚喜、狂怒、悲憤等進入瘋狂狀態時,他的雙眼會變成血紅色,完全看不出眼白和眼瞳,這個時候的黑犀,是可以和肉身最為強橫的巫族相媲美的存在。


    而且,這種狀態下的黑犀,傷越重,越瘋狂,殺傷力越強大,它們的瀕死一擊,可以弑神。不然,你以為老實厚道不喜歡招惹是非的黑犀一族,為什麽會被關進伏妖塔?”


    鹿老丈說著,用力頓了頓拐杖:“快跟我走,總之,給我記住,千萬不可激怒他們。就連刑老大,胡山君這等人物,都不敢麵對被激怒的黑犀族人!”


    鹿家門口,黑犀從遠處狂奔而來,到了門前倏然停住。


    安如兒喜道:“黑犀哥哥。”


    她跑到黑犀麵前,黑犀摸了摸她的頭,嗔怪地道:“你這丫頭,跑來人家門前胡鬧什麽?”


    安如兒撅了撅嘴兒,道:“我打聽過了,那個陳玄丘就住在鹿家,當然要來找他算帳。”


    黑犀搖頭道:“我也打聽過了,他不是誠心與我為難。當時是佘家派人想劫殺他,他反殺佘家的客卿後,故意拋屍入場,是為了給佘家一個下馬威。實際上,他都不知道當時在場上比賽的人是誰。”


    安如兒道:“那又怎樣?本來你都平安過關了,如果不是他這般胡鬧,你的弱點怎麽會被其他人發現。要不然,說不定你有機會晉升上界的。薩滿爺爺都說了,你是我黑犀一族千年一遇的武學奇才,你本可以有大好前程的。”


    說到這兒,安如兒眼圈一紅,泫然欲滴:“現在,你的前程都被他毀了。”


    黑犀苦笑道:“我對付那九個人,可以蒙上眼睛,但是一旦進了決賽,所有的人都是各方數一數二的俊傑,他們麵前,我蒙住雙腳,那麽十成本領就連六成都發揮不出來,到時還不是一樣要敗?是我自己天生得了這麽一個毛病,怨不到人家。”


    安如兒聲音小下來,低聲道:“怎麽不怨他,如果不是他,至少黑犀哥哥你能走的更遠。”


    就在這時,鹿家大門洞開,鹿老丈在兒子鹿清秋的攙扶下走出來,一見外邊的黑犀族人,鹿老丈就滿麵堆笑:“哎呀,原來是黑犀族的貴客,失敬失敬,老朽有失遠迎,還祈恕罪。”


    黑犀剛想說話,安如兒一把把他拉到了背後,挺胸走上前去:“喂,老頭兒,陳玄丘呢?你叫他出來,他壞了我黑犀哥哥的好事,他得給我們一個交代。”


    鹿老丈陪笑道:“陳大人是我鹿家決意追隨的人,陳大人的事,自然也就是我鹿家的事。卻不知陳大人壞了你家什麽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鹿家願代為賠償。”


    安如兒冷笑道:“就怕你們鹿家賠償不起。”


    黑犀上前拉住安如兒,對鹿老丈道:“我這妹子刁蠻了一些,鹿老丈莫要見怪。黑犀自家事自己知,此番參加布袋大會,也不過是想見識見識各方英雄,其實我的短處,早晚還是要被各方豪傑知悉的,原也怪不到陳玄丘頭上,賠禮就不必了。如兒,跟我走。”


    黑犀拉了安如兒一把,安如兒執拗地道:“黑犀哥哥,很多人說你有這樣的毛病,不配繼承大草原,成為大草原之主。如今就這麽走了,可不坐實了他們的說法,要不是那個陳玄丘亂丟東西,你未必不能進入決賽,那樣也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都怪陳玄丘……”


    黑犀有點生氣,道:“不然,你想叫人家怎麽賠?難道他能保我晉級決賽?還是說,要人家賠你一大筆錢?那不是成了訛詐人家了麽?我黑犀堂堂男子漢,豈能幹出那等丟人的事來?”


    安如兒頓時語塞,她的黑犀哥哥晉級無望,就會有更多的人利用他的弱點攻訐他,說他不配繼任草原之主。其實以他嚴重暈血的毛病,本就不該來參加這種大賽,他硬著頭皮參加,就是為了向族人證明他自己。


    現在竟提前爆露了弱點,回去後處境可想而知。安如兒心中委屈,淚花忍不住就在眼眶中打起了轉轉。


    “說的好!黑犀兄果然是一個光明磊落的人物。不枉我為你精心設計了這件禮物。”


    隨著一聲大笑,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旁邊陪著一個韻味柔婉的少女,從鹿家大門裏走了出來。


    陳玄丘笑吟吟地走出來,對黑犀道:“我雖不曾親眼見到黑犀兄在台上大殺四方的威風,卻是聽人說的仔細,心向往之。黑犀兄暈血的毛病,如果不是陳某,確實不致於這麽久便無人不知,揚以,陳某為黑犀兄精心準備了一件禮物,希望黑犀兄在它相助,可以殺入決賽,甚而,晉升上屆有望。”


    陳玄丘說著,就把一隻小小盒子遞向前去。


    “胡吃大氣,你有什麽禮物,居然能幫我家黑哥哥擺脫血暈之症?”


    安如兒不相信地接過小盒子,打開一看,愕然道:“這是……什麽東西?”


    陳玄丘走上前去,從那盒中拿出一副藍黑色鏡片的蛤蟆鏡,往自己眼睛上一戴,神氣活現在四下看了看,又摘下來向前一遞:“黑兄,試試看,相信你會明白其中的好處。”


    黑犀訝異地接過這副墨鏡,學著陳玄丘的樣子往眼睛上一戴,四處看看,視線未見受什麽影響,但是……他的目光突然定在了安如兒的腰帶上,那條紅腰帶,變成了灰黑色。


    “這是……這是……”黑犀激動的渾身發抖,這是什麽寶物?有了這件東西,他的血暈之症,不就有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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