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想離開了,雀辭已經找到,安然無恙,隨時可以喚出。


    至於九日的事,地維秘境當然不是一個擺設,對於鎮壓九日,必有重大作用。


    但是正如陳玄丘之前被困東海邊一樣,它的陣眼卻不在那裏,而在東海之下。要解開九日的封印,它的陣眼,很可能就在奉常寺內。


    與王青陽交惡時,陳玄丘已經對這個潛在對手做過了解,知道連奉常寺在內,再加上大陸各地的奉常院,共計三百六十座。


    而每處奉常院,都有至少幾名、十幾名修道高手,這是一支令人絕望的力量。


    可現在想放出九日,顯然必須鏟平奉常寺。


    如果,他連人家三百六十座奉常院都不能擺平,對抗天庭就更是癡人妄想,也就大可不必玩命了。


    準確地說,現在是三百五十九座奉常院。


    因為姬國那一座已經被平了。但是天界並沒有出麵幹預,這說明什麽?


    原因很簡單,天界眾神覺得人間百姓供奉的香火已經不足以他們使用了,想重施故技,再來一次人間界的輪回大戰。


    姬國的姬侯就是他們選中的新代理人,原來的奉常寺,也成了天界眾神的犧牲品,所以,摧毀奉常院對他們來說,完全無所謂。


    等新的國度建立,就如前朝的奉禦院被鏟除,大雍建立奉常寺一樣,還會再建立一個新的代理神權的機構。


    至於奉常寺下屬三百六十處地方,想來也不會在戰爭中全部摧毀,隻要還有那麽一座兩座存世,陣法就依舊沒有解。


    而且,地維秘境本身一定也有禁製,可以短時間控製住九日,新朝一旦建立,天子一聲令下,很快就可以重建大陣。


    天界眾神眼中,我們還真是螻蟻啊,予取予求,予生予滅,根本不放在心上。


    陳玄丘望著天空,冷冷一笑。


    現在還不能走,因為他是冒名而來,打著為秘境之主賀壽的理由來的,此時離開,既不合情也不合理,那便再等三天,等秘境之主過了大壽再說。


    陳玄丘暗暗地想著,就聽外邊想起一個讒媚的聲音:“帝子?帝子?烏雅想您呐。帝子日理萬機,無瑕他顧,烏雅想著要為帝子分憂,已經把敬獻饕餮大王的禮物置辦好了,您瞧瞧?”


    烏雅?陳玄丘蒙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誰。


    是喔,這幾天東遊西逛的,倒把他給忘了,沒想到他倒不用安排,自己主動替我想著辦事,真是個乖覺的好孩子。


    這樣一想,陳玄丘忽然有種隱隱約約的感覺,好像他身邊本就有這樣的一個人,是誰來著?


    ……


    “師父,這塊刀胚還要多久才能為我所用啊。”


    說話的是羲茗,現在是白天,又換了她在師父身邊。


    很快就可以和姐姐各自擁有自己的身體,她現在心急如焚,等有了自己的身體,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追求玄丘哥哥了。


    玄丘哥哥正在大雍,他年少有為,貴為上大夫,不知多少豪門想與他攀親呢,可得早點回去,要不玄丘哥哥真的有了中意的人家,彼此結下姻親,那真要哭死。


    羲茗想著,望著那塊靜靜流淌著烏光的刀胚。


    摩訶薩道:“徒兒,你和你姐姐,想好了由誰以刀胚為體麽?”


    談羲茗向摩訶薩燦然一笑:“我和姐姐談過了。”


    她拍拍懷裏露出一角的手劄:“姐姐說,她也想過了,反正新的身體什麽都不影響,所以我們姐妹二人,誰用新的身體都一樣。


    不過,她喜歡劍法,這塊鐵胚子,淬煉的十分精純,以其為體,便是先天劍體,劍法神功可一日千裏,所以,她來用最好。”


    摩訶薩聽了,欣然道:“好,你們姐妹倆先解決了這件事就好。赤火烏金鐵,是少有的幾種可以寄魂為體的寶物。這塊烏金鐵尤其的精純,為師驗過,似乎是用太陽真火煉過,所以,不但格外精純,而且誕生了神念。


    雖然那道神念已經離開這塊烏金鐵,但是對這塊烏金鐵的影響還在,你和你姐姐的神魂現在不及那道神念至純而強大,強占這塊烏金體為軀體,會受到它本來神念的影響,所以……”


    談羲茗慌了:“所以怎麽樣?師父啊,可千萬不要再生波折啊。”


    摩訶薩笑道:“波折自然不會再有,不過,要等三日之後,百煉的神念煙消雲散,這塊赤火烏金鐵徹底變成無主之物,為師再為你施展移魂塑體大法,才能萬無一失。”


    談羲茗驚咦了一聲,道:“三日之後,那豈不就是秘境主人的壽筵之期?”


    摩訶薩淡淡裝逼道:“為師本就不是為了賀壽而來,到時去堂上恭賀一聲,也不必留下吃酒,回來為你施法行功就是了。”


    談羲茗激動不已,喜孜孜道:“多謝師父!”


    ……


    “三日之後,壽筵之期。老夫天人五衰之相愈發嚴重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到壽筵那天。”


    秘境主人站在他的身宮中,抬頭眺望著天空,幽幽地歎息了一聲。


    需要交代給兒子的事情,他已經寫在一份玉玦上,隻有饕餮一脈的血液才能打開。大限來時,把它交給親信之人,等兒子長大成人,再由他自己閱讀吧。


    旁的,似乎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除了胸中一口不平氣、腹內一顆不甘心,一生一點不得意,血脈後人的不舍得。


    漫長的生命,早讓他對一切都厭倦了。


    不平之氣、不甘之心、不得誌的頹喪,對兒子的不舍,偏生沒有一件是他能夠挽回的。


    縱然他是饕餮,上古有名的凶獸……


    呸!誰是獸,你才是獸,你全家都是獸!勝者王侯敗者賊罷了。


    縱然他是先天神祗一脈,終其一生,也難免要有許多不如意。


    秘境主人喟然一歎,然後就聽到一個讓他眉開眼笑的聲音。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啊……,你快看,寶寶好本事的,釣到好肥好大的魚,給爹爹褒湯喝喔,寶寶是不是很孝順。”


    昱銘小寶貝一手提著一條幾乎與他身體等高的大肥魚,歡喜地跑到秘境主人麵前。


    秘境主人滿臉帶笑地抱起兒子,也不怕魚腥沾了一身。


    他瞟了眼跟在兒子後邊的人頭馬安逸,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


    人頭馬的臉上、額頭,各貼了幾貼膏藥,嘴角兩個豁口,慘不忍睹。


    “好好好,嗬嗬,爹就喜歡吃魚,吃寶寶給爹釣的魚。乖兒子真孝順。”


    秘境主人在小饕餮嫩嫩的臉頰上吧唧親了一口,昱銘嘻嘻地笑:“爹爹喜歡吃,那孩兒就天天去給爹爹釣魚,一直釣,一直釣……”


    身後,大概是青玉的地麵太光滑,人頭馬吭哧一下,摔了個狗吃屎。


    ……


    東海深處,原水晶龍宮所在地。


    破敗的水晶宮依舊,還沒來得修理。


    大殿上,東海龍王敖光麵色陰沉地坐在上首的龍王寶座上。那寶座被娜紮的乾坤圈打掉了一個角,一時也還沒有換一個新的。


    下邊,眾水族精怪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有慘烈至極的叫聲從後殿隱隱傳出,但坐在上首的龍王不語,他們也不敢多問。


    過了許久,一位龍族戰將大步從後邊走出來,雙手血淋淋的,臉上也有濺上的血珠。


    他到了殿前,向陰沉著臉坐在上首的東海龍王拱手道:“稟龍王,那人已經招了,抽了三太子龍筋的,乃是大雍上大夫陳玄丘的侄兒。那龍筋,如今就在陳玄丘手上,陳玄丘憑三太子的龍筋,還曾困住本族遠親霸下。”


    敖光緩緩站起,目中血光隱隱:“這陳玄丘現在何處?”


    “那人交代,現在地維秘境,為地維秘境之主賀壽。”


    殿上頓時一陣騷動。


    “他是地維主人的客人?”


    “這可不好辦了,饕餮凶神,非我等所能敵啊。”


    “龍王不會向地維秘境宣戰吧?”


    “統統住口!”龍王咆哮,殿上頓時一片寂然。


    龍王振聲道:“自開天辟地以來,我龍族,便是眾生之首。時至今日,真龍不在,我等徒具龍之英名,卻是每況愈下,困居四海不敢露麵。盡管如此,仍是禍從天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可忍,不可忍,不可忍……”餘聲嫋嫋,在整個大海中回蕩,無數水族瑟瑟發抖。


    龍王敖光長長地吸了口氣,沉聲道:“如果,龍太子被剝皮抽筋之仇之辱,我們都忍了,我等還有何麵目立足於天地之間?來啊,傳我號令,召集四海所有龍族,我要聚集百龍,赴地維秘境尋仇!”


    “龍王,我們和地維秘境相比,實力懸殊啊!”


    敖光大吼:“那就開龍族寶庫,取真龍之血!”


    大殿上,眾水族將領隻聽得目瞪口呆,一位龍族忍不住道:“陛下,先祖遺訓,非我龍族生死關頭,不可動用真龍之血啊。那真龍之血,用一次便少一些……”


    “嗵!嗵!嗵!”一位忠心耿耿的龍族大將,已經迫不及待地擂響了四海八荒鼓,這是召集四海龍族的戰鼓。


    就在這隆隆戰鼓聲中,敖光放聲大笑:“生死關頭?哈哈哈哈,難道我們現在還不算是生死關頭麽。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我龍族,要活就要堂堂正正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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