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丘收起鳳凰信之羽,往旁邊林中一閃,定晴看去,就見兩個童子各提一隻花籃,花籃中放著一些或綠或紫的花草,老遠就能嗅到一抹怡人的香氣。


    兩個花童一邊走,一邊搜看著地麵,忽然一個花童喜道:“又發現一朵,這個是迷人香,也是好東西。”


    另一個花童道:“小心著些,莫傷了花根。”


    頭一個花童答應一聲,用銀剪刀小心剪下花葉,放進籃中。


    另一個花童掩口笑道:“主人大壽,居然還要製作香草荷包,一個大男人家,要戴這東西,叫人聽了好笑。”


    頭一個花童剪好了花草,起身走過來,道:“主人想做什麽,是你能胡亂議論的,莫讓旁人聽見了,回頭管事必懲罰於你。”


    另一個花童吐了吐舌頭,二人繼續向山上搜去。


    陳玄丘不以為意,也不清楚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花童,尋思不如回去住處,關好了房門再像九日問清真相。


    他走了幾步,卻突然一愣,不對,有問題。


    其實,修行大成者,幾乎都不用什麽脂粉裝飾,因為氣色飽滿,天然動人。就拿朱雀辭和妲己來說,那都是至高級別的生命,她們根本不需要塗朱描眉,天生嫵媚。


    陳玄丘也是一樣,他肌膚如玉,光滑細膩,但卻從未用過什麽胭脂水粉,因為不需要。隻是他亦在人間,同時修為還沒那麽高,洗麵淨口一類的事還是要做的。


    而若到了他師父那個境界,連這步驟都可以省了,無垢之身,何需潔麵。


    地維秘境之主,那是何等修為,他需要佩戴荷包,以增身上香氣?


    難不成他是個東方不敗式的人物?


    陳玄丘馬上就抹去了這個奇葩的念頭,他想到了一個可能更接近真相的答案,那就是……


    ……


    地維主人安靜地坐在他修行時所用的洞府中。


    之所以修行時要另擇洞房,主要是為了安靜,同時也避免有強敵趕來,趁其入定時接近。


    洞府中設置有各種奇門法陣,非設陣者要進入,便要費上好一陣功夫,大部分人是很難在極短時間破解他人陣法的。


    所以,此刻這處洞穴中,就隻有盤膝坐在白玉床上的饕餮一人。


    他輕輕地喘息著,但是因為洞穴中寂靜無比,所以喘息聲仍然顯得過於清晰了些。


    他,已經出現天人五衰的現象了。


    今天早上,他剛剛發現的。


    他的頭發不再光潔,他的腋下開始產生味道,這對一個先天神獸來說,本是絕不應該出現的現象,除非……他天年將盡。


    他是天人,擁有漫長的生命,漫長到他幾乎也要忘卻了太古年間很多的事情,可是終究有一天,他還是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畢竟,他是色欲界的天人,而不是無色界的天人。


    無色界的天人,也許隻有一個,就是與天合道的那位先天第一大聖人。


    隻要你還擁有身體,而非以意識形態而生存,總有一天,就會出現天人五衰的現象。


    當這種現象出現時,也就意味著,壽元盡了。


    想到自己的壽誕即將到來,許多的賀客紛至遝來。可能他們參加完壽筵,馬上就要參加自己的葬禮,饕餮突然想笑。


    可惜呀,秘境主人深深地歎了口氣,孩子還太小,他本想能多陪陪他,等他再長大一些的。


    有很多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他,他是頑童心性,現在守不得機密。這些事情,得交代給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由他將來轉告自己的兒子,這個人可以是誰呢?


    秘境主人開始細細思索起自己身邊可以托付的親信來……


    ……


    陳玄丘回到自己的居處,馬上把門窗都關了起來,還布下了一個陣以隔絕聲息。


    看到陳玄丘關門關窗,派來侍候他的兩個小丫頭都用很理解、很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難怪啊,本來是個白白胖胖的胖子,雖然夠胖,還有點可愛勁兒。可誰知沒兩天功夫,就變成了一顆鹵蛋腦蛋,這也就罷了,還是紅皮的,那就一個紅啊。


    兩個小丫環看啊看啊,好不容易剛適應下來,他又綠了。


    他的臉是綠的,他的脖子是綠的,他的頭發也是綠的,沒錯,已經全綠了,就像一蓬旺盛的水草,張揚在他的頭上。


    這也就罷了,他的兩道眉毛也是綠的,他的眉毛居然奇跡般地長出來了,


    綠綠的。


    “哎!看看隔壁雲兒和朵兒侍候的徐震徐公子,人家多俊,同人不同命啊……”


    陳玄丘根本不知道兩個小丫環在想什麽,也不知道隔壁住了個老相好,中州四大修真世家中徐家的徐震徐公子。


    他一回住處,關好門窗,布置好陣法,便取出了鳳凰信之羽。


    陳玄丘搖了搖羽毛,用意念道:“你們快出來。”


    一道神念回答道:“不出來,這裏好舒服,我們就這樣說吧。”


    陳玄丘一聽有些鬱悶,手裏托著一團火當然不合適,可要早知道收在羽毛裏也能交談,何必匆匆趕回來呢,手裏拈一支羽毛,用神念交流,應該不會惹人生疑啊。


    不過事已至此,也不必糾結此事,陳玄丘便道:“你們九兄弟,果然便是太古時期的天上九日?不是說,巫族的後羿,把你們用神箭射下來了麽?”


    一道神念嗤之以鼻:“我們是火之精靈,太陽神之子,什麽箭能傷得了我們?他那箭是人族大神通者送給他的,那箭根本不是用來殺敵的,而是用來留下印記,鎖定我們位置的。”


    另一道神念道:“我們被人誑出扶桑山,發現被人做了手腳,曉得不妙,趕緊就想回去啊,我們又不傻。結果……剛到家門口,就被人一網打盡。”


    陳玄丘驚道:“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在你們家門口把你們一網打盡。”


    其中一道神念道:“哼,想抓我們,當然沒那麽容易。”


    另一道神念道:“可是,他們悄悄在人間假意蓋神社,實則是造了三百六十座法陣……”


    陳玄丘驚道:“僅次於誅仙劍陣的周天星鬥大陣?”


    一道神念不耐煩地道:“周天星鬥大陣是三百六十五座法陣啦”


    “那是我爹造的陣。”


    “他們的360天羅地網陣,隻是模仿我爹的周天星鬥大陣。”


    “就是,他們那是贗品。”


    陳玄丘苦笑道:“好好好,是我說錯了,你們繼續。”


    一道神念道:“那陣,以至精至純之神念,形成一道天羅地網,它為地網時,可以困人,它為天羅時,可以殺人。因為它是神念形成,我們的太陽真火傷不了這張網,所以被它給拘了。”


    “哎,那一網……,我兄弟十人正要回家,大家排著隊,一網下去,就隻有老十逃脫了。”


    ……,陳玄丘心想,還真是一網……打盡。


    如果陳玄丘是奉常寺中人,他聽這金烏一說,就會明白,這陣就是現在奉常寺以360座奉常院為法器的360殺瀆大陣。


    可惜他不是奉常寺的高層,不知道這個機密,但是他雖不知道這個機密,卻是見過王青陽以一張與這些金烏所描述的天網相仿的一件武器,曾經籠罩了中京皇城上空。


    當時,幸虧鸑鷟變出原形,苦苦撐在空中,才……


    咦?不對!如果那張神念所結的網,就是他們所說的天羅地網,這網能把十金烏一網打盡……隻留一隻,月酌應該對付不了才對,難不成他比十金烏更強大?


    陳玄丘與與這九隻金烏神念交談,所以這想法也被九隻金烏同步截獲。


    其中一隻金烏登時叫道:“竟有此事?那不會錯了。那個王青陽用的,就是天羅地網術。他不是天上正神,沒有神力,普通的精念法力,威力自然大打折扣,對付不了一隻老孔雀也沒甚麽。”


    陳玄丘恍然道:“這麽說來,還真有可能。奉常寺就是代天巡狩人界的,你們則是中了天界諸神的暗算,所以,奉常寺主會天界諸神傳授下來的天羅地網術,也不算離譜。”


    眾金烏激動起來,其中一隻金烏道:“我明白了,難怪我等被鎮壓地下,不得掙脫,他們一定是在人間設下了天羅地網法陣禁錮我們,你快去破壞法陣,救我們出去。”


    陳玄丘聽得一陣迷糊,我剛把東海得罪遍了,東夷得罪光了,地維秘境正在得罪,我還要去得罪勢力遍天下的奉常寺?有《造化不死經》我也活不了啊,說好的以德服人呢陳大夫?


    九金烏見陳玄丘遲疑,立即急不可耐地道:“你不要怕,隻要我們九個出去,與十弟匯合。十日合一,就沒人害得了你。”


    陳玄丘嚇了一跳:“十日當空,你們要把天下烤幹麽?”


    一隻金烏道:“放不放火,自然看我們意願,你看我們的心頭火在你掌心時,可燒灼了你一分麽?”


    另一隻金烏道:“十日合一,可不是十日橫空,隻要我們十日合一,那就是‘黃道吉日’。


    陳玄丘愕然道:“‘黃道吉日’?那是什麽?”


    一隻金烏道:“黃道吉日,我們保你諸事皆宜,不避凶忌。你會氣運逆天,無人可擋。”


    又有一隻金烏嘴快,搶著說道:“可惜,隻有一天。”


    陳玄丘的識海中靜寂了片刻,然後就突然響起拳拳到肉的“噗噗”聲,同時響起了“隻有一天”委屈無比的聲音:“你們為什麽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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