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黑影撲至窗口時,景青雲就已感覺到了。


    可是,景青雲沒想到他的速度竟然這麽快,更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撲入室內,連片刻也沒有停頓。


    景青雲立即扭身一滾,以極其狼狽但很有效的姿勢躲開了這一劍,騰身躍起,掌化利爪,一爪拍出,利嘯聲起。


    那人一劍劈空,也是當頭再進,絲毫沒有猶豫。


    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誰還有暇盤道兒,明顯是來殺人的,打就是了。


    “嗚嗚~~”


    “嗖嗖!”


    怪聲迭起,室中二人仿佛化作了兩團狂風,一個鬼氣森森,幽魂身法飄忽不定,鬼爪頻頻伴隨著利嘯出現。


    另一個倏進倏退,區區一間鬥室,劍氣縱橫,仿佛女劍聖公孫大娘附體,整棟房間到處都是他電光般閃爍的劍光。


    劈啪,嘩啦……


    房間裏的一切都糟了殃,書桌、坐椅、床榻、擺設……


    打得一塌糊塗,雙方的打法都十分粗野。


    法師近戰就是送菜,可是景青雲被人侵身近戰,竟然撐了這麽久,不由得信心大增:此人來勢洶洶,實力不過如此,隻要能叫我有機會拉開距離,發出一個大招,此人必死!


    景青雲剛想到這裏,陳玄丘已冷笑一聲,覺得對鬼王宗的近戰技法了解的都差不多,手中劍光陡然爆漲,景雲飛隻覺自己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砰地一聲,腦袋撞在頂棚上。


    好痛!


    景青雲想著,接著就看到,他的身體還站在地上,一具白骨化的手爪還保持著向前抓出的姿勢。


    “原來……”


    一念至此,人頭砰然落地,陳玄丘人化流風,突然穿窗而出。


    整棟木屋早被二人抓得千瘡百孔,此時轟然倒下,摔成了滿地的碎片。


    “誰啊這是,大半夜的不睡覺,發什麽瘋?明日,我定要向夫子們投訴!這還叫人怎麽考試啊!”


    一個文弱書生,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捏著咧開的袍子,神色不豫地走過來。


    片刻之後,一聲高八度的尖叫聲驟然響起,驚起棲鳥一片,繞匝驚飛。


    陳玄丘沒有走遠,距景青雲的住處不遠,就有鬼王宗的另一名弟子刑天仇。


    二裏多的山路,頃刻便到。


    陳玄丘一鼓作氣,身形如虹。


    刑天仇已經睡了,一對鋒利的判官筆就擱在枕邊。


    陳玄丘破門而出,挾著炸裂開來的漫天碎木飛刺撲向床邊,人影還沒看清,已經一劍劈去。


    “鏗!”


    一對判官筆準確地架住了那口長劍,火花乍現,映出了一張目光驚駭,皮肉幹癟的麵孔。


    而對麵的則是一張蒙起的麵孔,隻露出一對桃花眼,居然頗有驚豔之感。


    火星隻一閃,複又黑漆漆一片。


    刑天仇吃下了這一劍,身下的床榻卻抗不住了,“哢嚓”一聲攔腰折斷。


    刑天仇倒地,翻滾,大旋身,揚起一對判官筆,森寒之氣在那判官筆鋒尖之上吞吐足有一尺多長,凜冽的罡風挾著破空的銳嘯,電虹般撲向陳玄丘。


    陳玄丘無畏地搶攻,他師父傳他這身武功實是太過剛猛,根本就和陳玄丘飄逸佳公子的風度完全不匹配。


    如果陳玄丘是虯髯客那般壯碩的身材,再配上一臉絡腮胡子,手中持鋼刀一口,這一路迅猛無匹的攻擊,那就是威猛無儔。


    可他偏偏細腰乍背,嫻若處子,使出這等凶猛的攻擊方式來,不免叫人覺得反差太大。是以他那三師姐葉離才調侃他,靜若處子,動如瘋狗。


    陳玄丘一連串瘋狂的攻擊,利劍突然從對方右側空檔疾刺而入,快逾電光石火,鋒尖刺入了刑天仇的右胯。


    刑天仇也知道生死關頭遲疑不得,悶哼一聲,絲毫不敢停滯,向左一閃卸力,兩杆判官筆一封一探,使了招“小鬼拍門”,紮向陳玄丘的左眼。


    陳玄丘撩劍、刺劍、收招、下挫、斜閃,飛躍……


    “轟”地一閃,陳玄丘把木牆板壁撞出一個人形窟窿,以令人目眩的速度飛掠而出,鴻飛冥冥。


    刑天仇僵立在那兒,判官筆的前端射出了一枚閃爍著淡藍色光輝的鋼針,篤地一聲紮在了對麵的牆壁上,被紮中處的木板立即被腐蝕潰爛,發出一股難聞的惡臭。


    那是從屍毒中提煉出來的巨毒,其毒性之烈,竟連木板都腐蝕了。


    刑天仇站在那裏,頰肉抽搐著,疼得肌肉突突亂顫。


    從右胯,斜斜向上,直至左胸,一道長長的口子。


    左胸處有一處劍眼,他的心髒已被陳玄丘洞穿,心髒泵動的血液,從那處劍眼裏激射而出。


    “嘩~”


    從右胯到左胸處長長一道兩尺多長的口子破開,內髒淌了一地。


    刑天仇想要元神出鞘,他已修成元神,雖然還很微弱,若是白天,縱然逸出了身體,也得被陽光照射,魂飛魄散。


    但現在是夜裏,隻要能撐到見了師尊,把他養在屍油白骨燈中,或可保得性命,另行找機會奪舍再修。


    但他心念動時,才發現已經根本遣不出元神了,那一劍,把他的元神也碎掉了。


    武分凡武與真武,能傷元神的,隻有真武。


    他能傷我元神,這是……真武劍意!


    刑天仇的念頭隻轉到這裏,便緩緩後仰,卟嗵一聲栽在地上。


    景青雲喪命處,已然燈光點點,嘈雜聲聲。


    陳玄丘理也不理,穿行於山間,無人捕捉得到他的身影。


    他本就身法高明,更是從小就生活在山上,每天被師兄師姐們追殺,練就一身詭異的輕身提縱術,在山地尤其如魚得水。


    時間還來得及,再殺一個!


    陳玄丘身形一轉,衝向第三個目標。


    他知道,今晚之後,下次再出手,絕對不可能如此容易,所以這個機會一定要盡可能地抓住。


    鬼王第五子,嵇五奇。


    鬼王九子中,鬼修道行最高的一人,其餘八子畢竟年輕,或多或少還修習肉身,隻有嵇五奇,五歲入道即修符法、元神之法,完全舍棄了肉身修行。


    雖然鬼修本就不重視肉身修行,但肉身畢竟是修真寶筏,在他們的元神能獨立存在之前,肉身強大才能自保,而且可以確保在他尚未達到元神離體獨立存活之前,有足夠的壽元去修行。


    可嵇五奇卻是劍走偏鋒,走上了這條賭命的道路。


    他成功了!


    此次九子出征,參加選賢,鬼王宗宗主王慶曾點評說:“吾有九子,五奇天分不是最高,但率先修成陰神者,非五奇莫屬。


    五奇今不過二十,肉身已然腐敗,最多十年,必然身死。但不出意外的話,再有五年,他就能修成陰神,可白晝現形!”


    陳玄丘直撲嵇五奇居住,身後刑天仇住處,又有尖叫聲隱隱傳來。


    西山坡,濃蔭下,一樁小屋。


    陳玄丘距小屋還有四十丈,嵇五奇已瞿然驚醒。


    他肉身破敗,但精神力異常強大,休息時悄悄放出神念,如絲如縷,遍布方圓五十丈,他就如同一隻趴在巨網當中的蜘蛛。


    可是,剛剛有所察覺,那人已經又突進了十丈。


    好快的速度!


    嵇五奇毫不猶豫,人還躺在榻上,已然手掌一翻,一張符籙捏在手中。


    “魑魅魍魎,聽吾號令!五鬼協從,斬魄奪魂!敕!”


    一股陰寒的狂風呼嘯而出,撞開了嵇五奇的房門。


    魑魅魍魎,五鬼陰魂,號叫咆哮,相互裹挾著衝出房門,化作了一口血淋淋的陰刀,挾著桀桀怪笑,淩空斬向陳玄丘。


    此時,陳玄丘已侵近至三十丈。


    一張符籙,正挾在陳玄丘手中。


    這是第三個了,不能速戰速決的話,難免暴露行藏,所以陳玄丘本就打算趨近之後用符籙殺人。


    眼見一口陰刀淩空劈來,陳玄丘不慌不忙,把符籙望空一祭,沉聲喝道:“搬山鎮海,真武靈應。神兵火急如律令,敕!”


    那符蓬地一聲自空中炸開,化作方圓十餘丈的一座小山,轟隆隆地旋轉著,磨盤一般,就向那幢小木屋當頭鎮壓而去。


    此時陰刀劈麵砍至,陳玄丘理也不理,掉頭就走,化作一抹流光遁入叢林。


    一座小山鎮壓而下,轟地一聲,那棟小木屋連著周圍幾十棵濃蔭如蓋的大樹,傾刻間不見了蹤影。


    搬山鎮殺,神魂俱滅。


    小山隻一砸,再一輾,目標一失,小山便轟然一閃,化為一團青煙散去。


    原本小木屋所在方圓十丈,地麵仿佛被一具巨石輾子夯實輾壓了幾千幾萬遍似的,平平整整,結結實實。


    施術者一死,空中那口陰刀頓時化作九道綠幽幽的毫光,啾啾怪叫著四下散去。


    陳玄丘一縷青煙似的回到房中,閂好門戶,隻見燭中一枝香,即將燃盡。


    陳玄丘走過去,望著爐中香煙,輕輕籲了口氣。拿起香爐蓋兒,輕輕合上。


    勁裝符籙、一應器物,統統裝進納戒。陳玄丘躺到床上,悠然地想:“明日武選,後日文選,也不知要考些什麽,趁著明日無事,買來充樣子的那幾本書,得讀上一讀了。”


    PS:今日與友有約,去擼個串兒喝瓶啤酒,明日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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