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陳玄丘挑釁郭家公子郭竹,慘遭被廢武功的事兒就傳開了。


    住在天字一號院兒的徐震聽了隻是淡淡一笑。當日洛兒姑娘慈悲,放了他一馬,卻仍不知收斂,居然又開罪了郭家的人。


    郭家雖位居四大修真家族之末,卻也是勢力極其龐大的世家,那個陳玄丘算什麽?螻蟻而已!這回,算是求仁得仁了吧?


    殷受和談羲茗衝進陳玄丘的房間時,茗兒小姑娘已是眼淚汪汪了。


    “不礙的不礙的,不到此處,我不知天下豪傑之眾。我這一身武藝,在這些豪傑麵前,本來也不夠看的,倚恃武藝,說不定還要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如今我雖失去武功,卻仍有一身文才,你們不用提心。”


    殷受讚賞地道:“不錯!沒有武藝,還有文才。你若到了大雍,我保證,一定會受到重用的,我看,你就不要在這裏參加選賢了吧。”


    陳玄丘看著殷受,問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文才,認為我在文選上也會敗下陣來,所以不想我參加?”


    殷受怕傷了他的自尊,趕緊擺手道:“不不不,我可沒有這麽想,那個……呃……那好吧,你要參加也無妨,咱們完事之後再去大雍也不遲。”


    茗兒從懷中摸出一個小荷包,遞給陳玄丘道:“陳大哥,丹田破碎如何修複的丹方我沒學過,這一袋是固本培元、修複內腑的丹藥,我親自煉的,用的可是大勢至彼岸無相真如無我丹方,很有效的,你一日一顆,緊持吃下去,身體一樣可以棒棒的。”


    陳玄丘接過來聞了聞,有些像炒糊了的黃豆的味道。這麽高大上的名字,煉出來的丹藥不應該香飄十裏麽?


    陳玄丘道:“好,我晚飯後就服用。”


    陳玄丘頓了一頓,道:“明日,我就要去鳳凰山了,你二人打算去哪裏?”


    殷受道:“我在此間有個朋友,雖然之前已經叨擾過他一次,便再去打擾他幾天也無妨。”


    陳玄丘猶豫道:“你是男子,怎樣都好,我倒不太擔心,隻是茗兒她……,尤其是現在岐州城裏龍蛇混雜,三山五嶽盡集於此,很容易出事。你還是帶上她吧,若你友人家中不便,另尋一處客棧就是。”


    茗兒聽了心裏甜甜的,還是玄丘哥哥關心我。


    茗兒開心地道:“陳大哥,你忘了我來岐州,是有一位同門要見的麽?這兩日我隻顧陪陳大哥尋幽訪勝,還沒去見他。你不用替我擔心,明日我會去師兄那裏的。”


    陳玄丘聽了鬆了口氣,道:“如此就好,你們此去不要再提起我來。我聽說有鬼王宗的人參與選賢,我也不知我那冀州的仇家是否曾向他的宗門提起過我,若是被鬼王宗的聽到我的消息,恐生是非。”


    茗兒聽了趕緊點頭道:“我曉得了,陳大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別人提起你的。”


    陳玄丘微笑了一下,蹙眉捂住胸口,吃力地道:“我有些倦了,想歇息一下……”


    茗兒趕緊起身,拉了殷受一把:“那你好好休息吧,別忘了吃藥,大勢至彼岸無相真如無我聚元丹喔,很管用的。”


    茗兒說著,不等殷受告辭,便把他拉出了房門。


    二人各回各房,殷受悄悄鬆了一口氣。他在此地哪有什麽故友要訪,隻是陳玄丘起了疑心之後,殷受越想越覺得姬侯身上確實是疑點重重,他打算私下調查一下,如果茗兒跟著他,勢必諸多不便。


    茗兒回房後也是暗自歡喜。跟著殷受傻等?她才不!她要去找湯師兄,湯師兄是奉常寺少祝,很厲害的,讓他走走關係,悄悄把她弄進鳳凰山去,給玄丘哥哥一個驚喜,嘿嘿……


    陳玄丘等他們出去後,立即從床上一躍而起,精神奕奕的,哪裏還有一點受過傷的樣子。


    之前他選中那個郭竹做對手,是看那郭竹趾高氣昂,一看就是個好撩撥的主兒,可他沒想到郭竹來頭那麽大,居然還有隨身的法寶。


    當時陳玄丘心中忐忑,本以為這一遭要弄假成真,真個受重傷了。卻不想那顆珠子看著駭人,威力實也一般,難不成是個贗品?陳玄丘也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反正自己目的已達,那就成了。


    陳玄丘把劍抽出來,仔細擦拭一番,還劍入鞘。接著又從劍囊裏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機巧之物來,一一檢查,以防出了故障。


    隨後,他又掏出一堆皺巴巴的符籙,一張張地捋平了攤在桌上,看清是什麽符,便分門別類放好,以方便隨時取用。


    最後,陳玄丘盤膝坐在那兒,又仔細想了一遍,抬手摸了摸頸間掛著的那塊鏤刻著“價值連城”四字的美玉。


    這塊玉,他從小就戴著,曾經無意中碰撞過,當時本以為要磕碎了,結果毫發無傷,這塊玉結實的很,不用收起來。


    佩玉上一般都會刻有吉言吉紋,但刻上“價值連城”四字,便有些不知所雲了,實在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思。


    陳玄丘相信這塊玉佩一定有它的故事,隻是不知道最終給自己帶來的將是怨還是吉


    一切準備停當以後,陳玄丘讓四海客棧幫他置辦的行頭也送來了。


    他現在納戒裏藏著幾大箱金銀,要置辦一身上等士子袍服自然再容易不過。


    一襲玉色的交領右衽,襟口有刺繡雲紋的長袍,一雙翹尖兒高底的小牛皮靴。這靴子的底特別厚,無形中起到了增高鞋的作用,讓本就有一米八的陳玄丘更顯挺拔了。


    不過這靴子穿上,你想走快了都不成,更不要說跑了。一走起路來,那真是一步三搖、四平八穩,這就是士子風流。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玉飾自然不可少,玉佩或懸於頸,或係於腰。他頸間已有一塊“價值連城”,便選了一對圓形白中點翠的環形鳥紋美玉,腰束寬帶,美玉綴於腰帶左右,以壓衣裳。


    至於頭上,戴上一頂一梁的進賢冠,以帽頍係於頜下就是了。


    攬鏡一照,陳玄丘隻覺此時的自己,隻要貼上三綹微髯,手中再持一把羽扇,那就是諸葛孔明再世。


    這樣的人,像是一個血腥的殺手麽?


    當然不像。


    這樣一身累贅的人,能方便殺人麽?


    當然不方便。


    陳玄丘對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一笑。


    次日一早,茗兒姑娘依依不舍地送了高冠博帶的陳玄丘與諸多‘候選賢’登車離去,立即迫不及待地甩了殷受,匆匆跑去奉常院,找她師兄湯少祝走後門雲了。


    對於她的離開,殷受求之不得,馬上退了房,也是一走了之。


    鳳凰山下,早有姬國官員肅立山前,迎候各路“侯選賢”。


    兩位下大夫大袖博衫,頭戴二梁進賢冠。


    在二人身後,是兩名一手捧花名冊,一手持筆的小吏,如同陰司判官。


    再後邊則是四位捧著托盤的執役,托盤上放著一個個寫著房間號碼的小竹牌。


    眾“候選賢”到了山前下車,各自核對號姓,領取號牌,自有雜役引領入住。


    這岐州西郊的鳳凰山,山中遍植梧桐,其意不言而喻,進住此山的諸多“候選賢”,心情很是愉悅。


    陳玄丘還記著自己昨日才碎了丹田,此時應該做出傷勢未愈的樣兒來,以免被人看出破綻。


    他膚色本就極白,穿上這高跟的靴子,隻能邁小碎步,再故意作出姿態的話,當真毫無破綻。


    姬國下大夫黃璜冷目如電,突然在魚貫而來的“候選賢”中發現一個嬌怯怯的女子,雖然穿得男裝,如何能瞞得過他的一雙法眼。


    黃璜陡地向那女子一指,厲聲喝道:“兀那女子,給我站住!”


    正魚貫而行的眾“侯選賢”一怔,陳玄丘抬頭一看,見一位老大夫,正橫眉立目戟指自己這裏,神態威嚴的很。


    陳玄丘左看看,右看看,又試探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嗯?”


    黃大夫喝道:“對!就是你,給我過來!”


    陳玄丘啞然失笑,忙踩著一雙高跟卷尖小牛皮鞋,雙手按在小腹上,大袖壓著博帶寬袍,嫋嫋婷婷地走到黃大夫身邊,抱拳一揖道:“大夫有禮,學生是個男子。”


    黃大夫從鼻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道:“你是誰家女子,竟然如此頑劣!國家選賢豈是兒戲,你竟敢易釵而弁,混跡其中,當這是玩笑麽?一旦被人發現,連你名節都要壞了,還不快快退去!”


    陳玄丘哭笑不得,隻好把聲音壓得更粗一些,道:“這位大夫,學生的確是男子。你看,你看……”


    陳玄丘天鵝一般仰起頸來,指著自己的喉結:“大夫請看這裏,這樣可以驗明正身了麽?”


    黃璜目瞪口呆,又仔細看了幾眼,這才不敢置信地道:“竟然真是一個男子,這簡直……簡直不可思議。”


    陳玄丘輕輕一笑:“大夫,學生可以進去了麽?”


    黃璜茫然揮了揮手,陳玄丘又向他斯斯文文行了一禮,這才舉步走回隊伍。


    黃大夫喃喃搖頭:“世間竟有這般人物,真是……紅顏禍水啊。”


    一旁半眯著眼的王祥王大夫撫須微笑道:“黃大夫此言差矣,那年輕人是個男子,如何當得起‘紅顏禍水’四字?”


    黃大夫籲歎道:“王大夫你有所不知,此人風姿嬌怯,柔婉孌媚,就連老夫見了,一顆古井無波的心都要生起波瀾,這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麽?”


    王大夫捋須點頭微笑,忽然醒過味兒來,頓時吃了一驚。


    王大夫脖頸不動,隻把兩顆眼珠乜了過來,悄悄橫了黃大夫一眼。


    隻見黃大夫望著陳玄丘的身影,猶自籲歎不已,王大夫腳下的靴子,便往外邊悄悄挪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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