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妖族的古爾波、古靈父子,蛙族青臉兒,大鯢族五爪,龜鱉族圖圖……眾妖在六醜的帶領下披風掛雪來到山峰盡頭,朝前望去,一片無邊無際的雪海,飄落的雪花將白色的蒼穹和蒼茫山嶺連成一體,望去滿目盡是蒼白。


    眾妖狐疑的彼此交換眼神,不知六醜帶他們來此何意。


    “沒看出來麽?”六醜笑了笑,望著眾妖道:“注意,遠山之處。”


    眾妖又看了一陣,還是什麽都未發現,還是古靈率先開始搖頭,道:“大王,恕我等目力不佳,確實什麽都未看得出來。”


    六醜淡淡道:“從此處望向遠處,難倒就不曾發現和下麵的山嶺有所不同麽?”


    眾妖極目遠眺,有了六醜的提示,似乎真的看出了點不同,那遠處一片潔白似乎連成直線,和下麵這起起伏伏的山嶺略有差別,看著似乎……


    古靈心中猛然一動,衝口道:“遠處的山頂,像是平的。”


    “不錯不錯,正是如此!”六醜哈哈笑了兩聲,道:“石漆山的深處,乃是一片沃野高原,直上直下,距離地麵近乎白刃,方圓百裏,高原之上並無半點石漆存在,遍生植被,沃野無數,足以養活幾十萬妖族。”


    眾妖齊齊愣神,但是馬上古爾波便反應了過來,急急道:“大王,你的意思,是帶著我等在那山中落戶?”


    “不錯,正是此意!”六醜點點頭:“汝等既然跟隨我,便從此融為一族,聽我驅使,那高原便是我等族中基業,雖然不求統禦四方妖族,但是卻要能茁壯強大,直到可以在此亂世中自保……”


    說到此,六醜的語速稍稍放慢,語氣加重,平緩而低沉道:“我隻求我等族人,能夠在這亂世之中,不被任何人屠戮殘殺,不被任何人肆意淩辱,能夠闖出一片天地,無論是妖,是人,是神,是鬼,都不能將我肆意踐踏,任意屠殺,用足夠強大的實力活下來,在這個世界活下來,僅此而已!”


    六醜說的是僅此而已,但實際上,這僅此而已的東西確實大得嚇人,眾妖身子齊齊大震,他們根本想不到麵前這位大王的宏圖居然如此偉大,原本以為隻是來此避禍,苟延殘喘,誰知道對方卻有著氣吞山河的傲氣,但是當眾妖看著六醜的時候,恍惚之中,卻並未感到半分異樣,反而有種正該如此的感覺。


    一時之間,山中死寂一片,隻有寒風帶著片片碎雪在山中飛舞,耳中盡是風聲。


    半響,還是古爾波最先開口,毅然道:“大王有此壯誌,小的一族願意追隨大王旗下,為此而活,從此水裏去,火裏去,絕無半分怨言!”


    “好!”六醜哈哈一笑:“如此大妙!”


    有了古爾波帶頭,其他妖族族長這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跪下向六醜表忠心,同時發誓效忠——這也是妖族中最常見的族群融合,兩個不同的族群常常如此這般合並,合二為一,但是大多隻是同族,如此這般各種不同的族群摻雜,倒是破天荒頭一遭。


    這更像是妖族中的立邦。


    眾妖族族長都是見多識廣之輩,心中隱隱也猜到了些,隻是六醜既然說是合族,那便是合族,也不去多說其他,先老實表了忠心再說……


    六醜心中也知道,麵前的妖族族長,未必都是和自己一條心,他們有些也有懦弱,也有膽怯,也有臨陣脫逃等等,但是六醜堅信自己能夠將這些妖族統一起來,經過自己的訓練傳授,練就出一支強悍無比的軍隊,在這西州立足,壯大整個族群的同時,也壯大自己的實力。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這天是神,是仙,還是聖靈,都不能左右!


    “都起來吧!”六醜擺了擺手,眾妖族族長起身,匯聚六醜身旁,然後便見他道:“這便是我們的最終目的地,等我們到了原上,再來清點人口,分派工作。”


    “喏!”眾妖齊齊應聲。


    眾妖在山中跋涉數日,這才跟著六醜一路進到了石漆山的深處,幸虧有著那大堆的妖族屍骸,食物充沛,方能支撐這數千妖怪的遷移,而六醜從煉妖壺中取食物的舉動也讓眾妖大大震懾,從另外一個側麵證明了其實力。


    在妖族的見識中,這般須彌芥子的法術都是神仙方能使出的伎倆,普通小妖何嚐能用?於是乎,私下開始流傳起了六醜已是大妖境的流言……


    十幾日後,眾妖終於來到了高原之下,昂頭望去,那高原似乎高達天際,讓眾多沒甚見識的妖眾一陣唏噓,繞著高原行了數裏之後,眾妖見到了一片搭在石壁上的木架,無數小妖在木架上上上下下,將其建得更大,更結實,也更加堅固嚴密。


    寅虎與士牛,帶著眾妖在此已經呆了許久,他們所做的工作便是沿著石壁建一座巨大的木梯,同時在木梯中端修築隘口,以為防守。


    在這方圓百裏的高原上,數百小妖隻是冰山一角,若是翱翔天際,根本看不出半點端倪,那些生長了數百年的大樹茂密無比,將樹下所有一切全部遮蔽,而寅虎士牛在開墾這處沃野的時候也嚴格遵守了六醜的吩咐——


    “除了必須開墾種植之處,其他地方的樹木全部保留,若是需要木料便從原下輸送,高原上的大樹下平整清理,便可建起一座座的樹屋,勿須按照人族的方式建設。”


    現在,這片原野已經依靠那些參天大樹,建起了數十個窩棚,對於妖族來說,窩棚隻要可以遮風擋雨便可,而便在那些窩棚的邊緣,則是一條潺潺小溪,順著山勢流淌進汪數十丈的小潭中,就此停止。


    隻有被他抓來的伊諸與童子,被送到了高原深處,找到了合適之處安置,仍然繼續他原本的工作——用六醜煉妖壺中的魔族、妖族和人族屍骸,進行融合,提煉等等研究,增強戰力。


    “這處便是山水的盡頭,我已看過,應是陷入地底,然後從高原下方暗河流走,”士牛向六醜稟告道:“順著小溪逆流而上,寅虎已去看過,溪流都不甚大,隻是幸得三處水潭倒是頗深,足夠安置數十萬水族。”


    六醜點了點頭,對古爾波淡淡笑道:“如此,爾等也可安置下來了!”


    古爾波將此消息通知下去,眾水中妖族一片沸騰,在苦寒中跋涉數日,那些水族早已苦不堪言,現在終於聽到了好消息,隻是瞬間,便聽得原中一片沸騰,甚至有些小妖已經忙不迭的跪了下來,開始朝著六醜磕頭。


    六醜也不急著分派工作,隻是讓各水族去往那三處潭中,先安置下來,再說其他。


    古靈自然帶著族人去了,古爾波卻留了下來,他一直默默觀察著跟隨六醜的四隻小妖,包括此處才剛剛見到的兩隻,這些小妖看起來對六醜都極為信服,言聽計從,而且和自己認識的西州妖物來說,這四妖都多了許多的見識,不光他們,便是其他尋常小妖,似乎也和西州的妖怪有些不同。


    古爾波就見過一隻普通的小妖,在那旁邊用刀將樹幹劈砍之後削平削則整,變成一塊塊的木料,這些木料的長度都是一樣,就這一點,西州九成九的小妖都做不到;還有,便是那些捆紮木料的小妖,都是將同樣的十根木料捆成一捆,然後堆放,不多也不少,能夠數數至十,也是異類……


    這些異樣之處很多,根據古爾波的觀察,這數百小妖不但能夠識數,大部分還能認得些字,甚至有些被選來的小妖還能統籌安排,調動人手——如此種種,根本不是西州妖族能夠做到的事,按照古爾波的見識,這些小妖的行為似乎更像是人,而不是單純的妖!


    到現在為止,古爾波已經明白了六醜想要做些什麽,這對於自己來說其實也算一件好事,妖族已經失敗,接下來無論是人族入侵,還是妖族繼續征兵反抗,自己族人都無法躲過一劫,而相反如果跟在六醜身邊,不管如何,總歸是能暫時逃過。


    至於以後如何,誰又說得清楚呢?


    既然這位大王願意從頭開始行動,一點點建設屬於自己的根基,這便和人族的舉動一般無二,這種舉措也讓古爾波增加了許多的信心和底氣,無論他想要如何,但隻要這般下去,肯定比碧波國那些隻懂破壞的國主好上很多,唯一需要提防的便是在大王的實力達到一定程度之前,需要盡量低調隱藏,不被發現,若是引來碧波國的剿滅,便是大禍臨頭。


    從這位大王的種種舉措來看,似乎這並不需要擔心……


    那麽,自己倒地要做些什麽,才能在這個新的族群中占據一席之地呢?古爾波尋思片刻,立刻從自己在前麵的行動中找準了定位:


    如今山中的小妖數量尚且不足,而且大多都是水族,自己需要做得便是給大王盡量收羅族群,將其帶入山中,以最快的速度使得族群壯大起來,不光需要水族,還需要禽妖獸妖,各式各樣!


    若是大王的實力足夠,說不定真能建立國邦,到時候自己隻要竭力,大王賞識,弄個大鑽風來當當,不好說啊……


    古爾波正在想著,忽然聽見旁邊有聲音傳來,卻是那九頭正在六醜身邊說話,這話題竟然將另外三名妖將也引了過來,興趣盎然的議論紛紛。


    一聽,卻是九頭覺得石漆二字毫無聲勢,正在請六醜將此山改個名字!


    眾妖盡說紛紜,一時間各種名字迭出,譬如雲頂,譬如大荒山,譬如萬裏山河,譬如寶原……誰也無法說服誰,誰也不能信服。


    古爾波心中熱切,也想湊上去獻個名字,但也就在此刻,卻忽然見六醜擺了擺手,嘴角微微上揚,道:“此事我早已有了計較,不用多說,名字業已定了!”


    “什麽?”眾妖齊齊問道:“如何名字?”


    六醜淡淡笑著,一言而決道:“石漆不佳,所以便叫做……火焰山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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