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小妖還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皆不敢動,同樣,那些士卒亦是如此,將小妖繼續圍著,不做任何的舉動。


    就如此,來到這鬼穀中的第一日,六醜與眾妖都學到了兩條最重要的規矩,那就是不能逃,以及不可妄為,同時,他們也認識到了此間殺性最重的兩位教諭:


    篯鏗與屠諸。


    二十六隻小妖隻剩下了十五隻,死亡已達四成。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篯鏗返回,才帶著士卒將小妖身上鐵箍鎖鏈取下,帶到了個極大的洞窟中,這裏早已先住進了百餘小妖,洞窟並沒有門,也沒有看守,但這些小妖全都老老實實的呆在洞內,毫無逃跑的跡象。


    待到晚些,山穀中綻放光芒之花漸漸合攏,夜晚也即來臨。


    翌日,連同六醜在內,眾小妖被帶了出來,然後依次按數量塞進了那並排的房舍中,每個房間或十幾,亦有二十許不等,而這些房間卻僅有十張床鋪,上麵鋪著幹草和葛布,還有一套短短的衣褲,卻漿洗得幹淨。


    放眼望去,六醜這才發現關押他們的洞窟不止一座,其他洞中也有,密密麻麻竟似有近乎千餘,分別塞進了數排五十餘座房舍中。


    六醜不敢動,其他眾妖也不敢動,俱老老實實站在屋內,直到聽見一個聲音在外麵大聲的喊叫,不斷重複:


    “一炷香後,未得床鋪衣衫者,屠之!一炷香後,未得床鋪衣衫者,屠之!……”


    六醜一直在注意著外麵的動靜,聞聲邊動,瞬間衝向了最遠處的床鋪,果不其然,當它將床上衣衫穿在身上之後,周遭床鋪已經廝殺起來,鮮血四濺。


    妖怪下手本就狠辣,在此處遭受恫嚇威嚇,好些早已幾近發狂,有此機會便逾發的暴戾,往往將對手撕咬得遍體鱗傷,筋骨折斷尚不住手,仍撲上去,直至奄奄一息。


    見到其他妖怪的動靜,最後那些反應吃頓的妖怪才醒悟過來,紛紛找尋,但此刻的床鋪或已有主,或正在廝殺,當下便有隻渾然大物瞥準了六醜,呼嘯著直奔而來,將那缽盂大的拳頭瞬間變成一對利爪,如兩柄利鉤朝他頭臉抓來。


    但是他剛剛撲了一半,六醜忽然一聲低吼,手在床上一抓揮出,突然漫天都是草屑,六醜身影已經消失。


    妖怪茫然片刻,陡然抬頭,瞳孔中已映出個拳頭,穿過他頭上雙角之間的縫隙,再他眼中越變越大!


    一時間,那妖怪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麽快!怎麽會這麽快!”


    此妖畢竟已達三階,確有幾分實力,雖然被六醜這突如其來的一拳震驚,但還是本能吸了口氣,周身泛起黃色光暈,硬生生吃了六醜這一擊。


    砰的悶響,夾雜著細碎的碎裂聲,妖怪猛然倒滑一步,而六醜卻是更慘,竟然被震的赫然倒飛出去,轟然撞在個牆上。


    怪物嗬嗬兩聲,卻看見六醜竟然以閃電般的速度又站了起來,複而衝來。


    “還敢來!”妖怪怒吼一聲,大踏步奔去,這次隻伸出的一隻爪,另一隻爪子卻做出了提防的架勢,而六醜卻絲毫畏懼,眼看即將相撞,卻猛然加速。


    那妖下意識的將另外一隻爪子朝天上抓去,誰料這次六醜卻選擇了俯身激進,嗖然朝這妖怪襠間穿去。


    妖怪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策,他發出一聲怪叫,雙爪猛然揮落,直抓向六醜的後背,可妖怪的先機已失,速度本又不如六醜,如何砸得中他?


    六醜迅速從這妖怪的襠間穿過,爪子伸出,捏住一物猛然扯下!


    “吼!”


    等他滑出數丈之後,那妖怪才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臉上猶如萬花筒般,不斷抽動變形,隻吼得兩聲,便隻能從口中發出謔謔的聲響,捂住雙腿跪倒在地,身體蜷成了一團。


    無論是人是妖,如此重創下,如何還能再戰?


    但是六醜並未住手,他將手中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扔掉,跟著又衝了上去,這次麵對毫無還手之力的敵人,依然凶狠如狼,暴戾似虎!


    縱然的伎倆肮髒卑劣,甚至無恥下作,但六醜卻根本不以為意,他現在所要做的隻是要將對手斬盡殺絕,絕不留下後患,在六醜連續不斷的攻擊下,那妖怪口鼻皆潺潺淌血,斃命當場。


    但是其他妖怪看他的眼神中,除了鄙視不屑之外,更多的則是戒備。


    “時間到!”


    六醜最後重重的一腳踩在妖怪的臉上,將他的頭骨徹底踩裂,這才快速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床鋪上,端坐,滿身氣血在這一刻散發到了整間房內。


    房門突然打開,屠諸款款走了進來,在他身後更是一隊凶狠的士卒,手中執掌兵戈,還有鬃鞭。


    他今日卻換了周身紅袍,同樣,後背上亦有繡圖,隻不過不再是一朵,而是一叢,將整個後背至腰間布滿,紅服白花,煞是奪目。


    房屋中的溫度陡然下降,來時那一幕又出現在了眾妖的腦海中,個個皆被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屠諸的目光掃過全屋,皺了皺鼻子道:“不錯,死五活三,你們死的比活的多,我很快活,”他伸手在鼻子前扇動兩下,嗔怪似的道:“就是血腥氣太重,讓人心底好怕。”


    眾妖不敢言語,眾士卒亦然,隻老老實實的呆在原處。


    轉了一圈,見不到任何動靜,屠諸這才微微歎氣,蹙眉哀怨道:“怎地如此快便都學聰明了,不好玩,真真不好玩……”


    房舍中空氣凝滯,鴉雀無聲,隻瞧著他獨自演繹,也許確實無聊,他最終隻能點點頭,輕聲道:“罷了罷了,凡有動過手的,站出來吧,站到你擊倒的敵人旁邊。”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出自詩經《草蟲》)


    《鬼穀》


    天幹十枝鑄鬼穀,煉化妖孽何有圖,


    商紂去後無人王,江山如昔景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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