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隻妖獸各自吞咽,注意力集中到了身旁的血肉上,六醜的身體忽然閃了閃,就如同電視畫麵不穩定的閃爍,隻是倏然,它的姿勢神情都和剛才毫無區別,真正的變化隻有自己知曉。


    幾乎同時,那三妖獸也感到了籠中妖氣的變化,但當回首,卻看見那瘦弱猢猻一如前故,不由各自困頓,複又把精力投入到了血肉之上。


    不知不覺,六醜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的恢複,一點點修複身體的傷勢……


    翌日,天色尚黑,營中已完全蘇醒,四十餘銳士在百裏叔邑和亓弿的帶領下,陪同胡僧開始跋涉,朝著梅山內山方向而去,公羊厝與奕褒將那三才紅砂的仿品得到,神采奕奕的隨行其中。


    豹妖感受到了營地中氣息的變化,它微微睜開了眼,瞥了瞥,便將目光落在了角落的猢猻身上,伸出舌頭在唇上舔舐一周,這才心滿意足的重新閉上眼,蓄養力量,不多會便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此刻,六醜的眼睛才慢慢睜開,冷冰冰的笑了笑,它開始慢慢活動起了被鎖的爪足,充分感受自己身體和力量的恢複情況……


    朝食後,接收整個營地事宜的闞幹開始整備,召集眾人將營地明暗斥候分出,按伍安排值守,清點存糧,然後再開始依次巡查城牆、弓弩、傷員、草藥等等,事無巨細,盡數過問。


    闞幹心中明白,胡僧的加入大大增加了此次捕獵的希望,他現在要做的並非外出捉妖,而是固守,隻要能保得營中無事便是大大的功勞,所以人手安排亦然,而這其中最大的一節,便係於捕獲的妖獸身上。


    查巡其他諸事由後,闞幹這才帶著六名伍長進入牢籠處巡視,當即下令,命人將各處不妥全數改正。


    “此處之物腐壞太多,妖獸若是吃出毛病,如之奈何?”闞幹指著那些碎肉剔骨,對衛卒者令道:“帶人將此處清理一二,腐敗者丟棄,餘下喂食亦要湯水煮過,如此能行。”


    如此一來,立刻給衛卒增加了許多麻煩,那伍長心中暗自罵娘,但臉上卻畢恭畢敬:“喏,謹遵號令,以後一定熱湯鼎之才喂,隻是丟棄一事……”他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又道:“如今我等不出營獵食,目前尚好,但多挨些時日,怕是盡數都要壞了,如之奈何?”


    “嗯,如此一說,倒也有些道理,”闞幹沉吟片刻,複問身旁一人:“山中野獸可獵乎?”


    “可!山中獵物隨是不多,但亦有收獲。”


    “如此便是了,明日開始,每日派三五人外出打獵,多寡不論,盡數醃製,待此間碎肉腐敗後喂食妖獸,皆是若再不夠,取那些風幹獸肉來——隻一條,這些妖獸便是弟兄們血汗拚回來的口食,必須看護妥當,死了少了,你等皆莫要回去了。”


    聽得闞幹話中殺氣,衛卒兩伍銳士齊齊打個寒顫,應聲道:“喏!”


    “給值夜那伍長話帶到,免得犯錯砍頭的時刻,說我闞幹不義!”


    闞幹冷冷的哼了聲,繼續向前,來到了那兔妖籠前,經過半日休憩,兔妖雖然還尚自虛弱,卻也睜開了眼,開始慢慢啃食豬腿,見此情形他這才緩緩點頭,又補充了句:“此妖才取命宮,孱弱易亡,明日取些妖丹旁的血肉滋補滋補,食兒亦精細些,都給我小心看顧。”


    “喏!”衛卒伍長和羊揾留下的學生連忙回應。


    在朝前,便是那鼬妖處,即使闞幹也不敢輕易靠近,隻遠遠的看了看,便道:“此乃是化形的妖孽,厲害非常,切忌不要靠近,喂食也隻用竹竿挑過去便是,兩日一次,千萬不可飽食——你等記住了?”


    “此事哪敢大意,請百校放心,”衛卒伍長終於找到了能搭話的機會,連忙賠笑道:“我等皆知妖孽厲害,全都是按照會中規矩辦理,半點也不敢疏忽。”


    “那邊好……”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了六醜所在的籠前,闞幹這才發現此籠中新加入的妖獸,稍微愣了愣,問道:“此妖為何關押在此?”


    “百校,此乃會首之令,”衛卒伍長急忙道:“究竟為何,我等不知,亦不敢問。”


    “會首之令,倒是有些奇怪……”闞幹沉吟片刻,他雖然心中覺得怪異,卻也不至僅此事便派人去追問會首,隻能點點頭,對伍長強調道:“此妖方才開言期,比之籠中其他三隻妖獸差了許多,若是廝鬥,怕是難以存活……罷了,會首自有他的道理,你們隻需小心看守,若是廝殺立刻分開,切記不可讓其死了。”


    “喏!”


    “若是它死,亦算你頭上。”


    闞幹繼續向前,隻把這句硬邦邦的扔了出來,砸得伍長幾乎閉過氣去:


    “我的天,這也關我的事?”


    聽著眾人的腳步遠去,六醜的嘴角難得掛起了笑意,營中所發生的一切皆和它所料相差無幾,正是自己渴求的良機。


    如此一天時間很快過去,平安無事,夜色深沉,除了少數營中值守,其他人已皆進入夢想,酣然睡去,那值夜的衛卒伍長剛想打個盹,想起闞幹日間冷冰冰的話語,打個寒顫,又強打起來精神,暗暗罵道:“直娘賊!誰也沒聽過如此規矩,妖獸廝殺我等又如何攔得住?為何非要算在我等頭上,全無道理,若不是打他不過,我真想打殺這賊廝!”


    就在這個時候,某個籠中忽然傳出一陣混亂,低沉壓抑的咆哮,悲鳴似的嘶嗥,混雜在一起,頓時衝進了伍長的耳中,跟著便聽得其他牢籠中亂糟糟一團叫了起來,似是所有妖獸都被驚醒了。


    瞬間,整個木牆內雞飛狗跳,亂坐一團。


    “不好!跟我走!”伍長喝了一聲,手裏抓起鬃鞭便衝了出去,身後衛卒也急忙從牆上取下火把,或者手持長矛,緊緊跟隨趕了過去。


    各處牢籠亂哄哄一片,但是那咆哮慘叫卻非常清晰,伍長很快便認準了聲音的出處,急匆匆趕到了化妖境的牢籠麵前,火把一照,便看見那今日才關進去的猢猻渾身鮮血淋漓,蜷縮在個角落,手裏胡亂抓著根殘骨揮舞,外麵一隻豹獸暴怒不已,拖著沉重的鐐銬鎖鏈不斷遊走咆哮,找尋時機想要撲將上來!


    豹獸滿臉鮮血,猙獰可怖,看起來便是要吃人的模樣。


    “不好,果然撕咬起來了!”


    伍長心頭一急,手中鬃鞭便甩了出去,啪啪幾聲抽在那豹獸身上,直抽的皮肉開綻血沫橫飛,豹獸還要逞凶,旁邊的長矛又跟著戳了進去,接連幾下戳在身上,加之鞭撻,那豹妖的脾氣這才熄滅,嗚嗚幾聲,急急朝著角落竄了回去。


    衛卒們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齊齊鬆了口大氣,但誰又知想,這口氣才出一半,那猢猻身子一歪,噗通便倒在了泥裏,口中潺潺淌出了血跡……


    “不妙!這妖定時那裏傷了!”伍長頓時急了起來,招呼道:“來,我們合力將它從裏麵拉扯出來,送往郎中處看看……”


    “伍長,此事還是先報與百校知曉吧?”有人在旁道:“深夜將妖獸取出,不得百校手令,我等必遭鞭刑。”


    “廢話忒多!”伍長轉手便是一記耳光扇了出去,直將那人扇得連退兩步,腳下踉蹌,口中還自罵道:“此事還需你說?我等先把妖獸送去醫治,然後派人去告知百校,一樣無礙,若是要稟報請令,救治不及,你死也罷了,還連累我等全送送了性命!”


    “正是正是,便依伍長所言。”提及此事,其他衛卒立刻叫了起來,自去取了竹竿木棍,將那猢猻從籠中挑高,拉扯出來,還有人惡神惡氣的對說話衛卒喝道:“醃臢貨,快來搭手,否則爺爺大耳光子賞你。”


    那說話的衛卒見犯了眾怒,也隻能悻悻的捂著臉趕來,心中後悔不迭。


    很快,猢猻便送到了郎中房內,外麵吼叫聲依舊,伍長也不敢多呆,將其捆縛妥當便帶人從屋內奔出,拿著長矛鬃鞭去壓製其他妖獸。


    有過白日間闞幹的警告,這郎中學生也不敢怠慢,見猢猻滿身是血,便立刻轉去桌上尋那止血的草藥,方才轉身,那奄奄一息的六醜便立刻精神起來,那有半點垂死的模樣?


    身體閃爍幾下,它周身那捆縛的鎖鏈鐵扣便即鬆了……這也是它昨晚進入壺中境取靈藥,出來時分,方才發現的另一個妙用,隻要到壺中走他一遭,出來之時,身上那些鐵鏈鐐銬,甚至繩索之物,便都自己鬆弛,直接解綁。


    基於此,便有了今日之事。


    豹妖確有吞食六醜的打算,隻是白日間聽說食物難繼,便想要等到食物實在不夠的時候方才下口,這便和圈養肉獸一般無二,但它們萬萬沒想到的是,今日卻是那猢猻先動的手!


    趁著眾妖酣睡,六醜先是發狠揭掉了自己身上幾塊傷疤,將那鮮血塗滿全身,然後悄無聲息的靠近熟睡中的豹妖,一骨棍便砸在了它的鼻上。


    隻聽哢嚓一聲,豹妖的鼻梁直接被砸斷,鮮血頓時噴了出來,痛得豹妖一聲慘叫,當即從夢中醒來,待得看清,立刻便撲將上來。


    六醜卻已經退回了角落,揮舞骨棒,怒火中燒的豹妖暴怒躍起,誰知六醜的速度更快,後發先至躍起更高,狠狠一棍砸在了豹獸的頭頂,砸得它七暈八素,幾乎暈死過去。


    如此兩三次,豹妖這才發現了麵前這隻猢猻的厲害,雖然妖力感覺才勉強開言境界,但力量卻是極大,速度又快,每每撲上去便是棍子砸落,實在無計可施,卻又不甘心如此退走,隻在外圍遊走,結果便引來了那些衛卒銳士。


    哪知道,便是如此這般,那猢猻竟然還暈死過去了!


    眼看猢猻被送入了郎中房內,豹妖心中這才慢慢活絡起來,似乎察覺到了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命由妖不由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流雲飛渡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流雲飛渡並收藏我命由妖不由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