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遂舟郡郡主被人搭著肩膀,這一幕著實讓人意想不到,這一刻,吳城主後背上已然生出了一層細汗,即使他是金丹期修士,也後怕不已。


    “王道友,還請落坐,有何事,咱們好生商議。”吳城主無奈笑道。


    白衣這才放下胳膊,向老人抱拳道:“晚輩冒昧前來,多有叨擾,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吳郡主麵無表情,看著男子邁步到黑衣衛大統領身旁,然後一把將漢子推開,隨即一屁股坐在了侯小郡主身旁。


    大統領不發一言,牙關緊咬,繞到了侯瀚身後。


    “都坐,莫要客氣,當自個兒家一樣,侯老哥可要王某攙扶?”王有根認真道,樣子有些無賴。


    侯郡主笑笑,示意兒子落坐後,他才回身坐下。


    顏家兄妹向吳城主行禮後,坐在了白衣下首,吳茵茵則是挨著她師尊。


    管事的見機,又帶著曹稚前來上茶。


    少年見白衣,且是近在咫尺,難免有些激動,整個身形都有些微微顫抖。


    “小兄弟,莫要緊張,王某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妖物,怕甚?”王有根玩笑道。


    曹稚一愣,才頷首而笑,笑得很燦爛,原來王劍仙如此風趣。


    一旁管事神經緊繃,好不容易上完茶,才帶少年出了正廳。


    廊道上,管事忍不住悄聲問少年:“曹小子,你不怕他?”


    曹稚搖頭,卻說不上為何不怕……


    正廳中,吳城主艱難開口道:“侯老哥,王道友,我吳重隻有一女茵茵……今日之事,著實讓吳某難辦。”


    侯郡主含笑道:“吳老弟,你我倆家本就心意相通,還有何難辦之處,王道友方才不過是玩笑而已……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事後自然會了結。”


    白衣佯裝納悶問道:“侯郡主以為王某閑的,是長得好笑,還是穿得好笑。”


    侯郡主心湖內漣漪陣陣,臉上依舊雲淡風輕,侯瀚卻不敢側視,好似身旁有惡犬狂吠,倘若動一下,對方便會撲上身來撕咬。


    王有根見無人言語,又對身旁之人道:“侯小郡主,王某還記得問你敢不敢搶……”


    “侯瀚不知……”侯小郡主真摯道,不知哪來的骨氣,讓他轉頭直視對方。


    白衣話鋒一轉,問道:“那叫言真的姑娘呢,就這般辜負了?”


    此言一出,正廳中除了顏不惑,其餘所有人皆是一愣,隨即又裝作置若罔聞。


    侯瀚回神,不禁搖頭,欲言又止。


    白衣嗤笑道:“姑娘是好姑娘,小郡主嘛,差好大一截,原來配不上人家。”


    侯小郡主惱怒起身:“此生我侯瀚絕不負言真!”


    ……


    正廳中人一時間神色複雜,侯郡主喝道:“瀚兒!休得胡言!”


    侯瀚回身向吳城主抱拳道:“吳伯伯,請恕小侄無禮……”


    然後,他又對自家老爹道:“爹,瀚兒心中已有良配……”


    侯郡主起身,正欲發作,白衣卻也起身上前道:“侯郡主,做父子的有今生沒來世,為何要逼迫他娶一個談不上半點喜歡的女子,這未免太過殘忍。”


    聞言,好些人感到詫異,這般言語實在是如同出自少年人之口,有些幼稚,但說此話的是元嬰王沽山,就不得不教人多琢磨出幾分真知了。


    侯瀚不禁看向白衣,這人到底是哪般性情……


    不熟悉王有根的人皆是以為他之所為,難以揣摩。


    侯郡主心中計較一番,才道:“侯某今日受教了。”


    他的全盤謀劃一下子被打斷,心中難免氣憤,至於白衣男子的從中作梗,侯郡主也非善類,想著待查出對方根腳,再行針對。


    “吳老弟,侯某便不作打擾了,這就回遂舟,咱們來日證道山外再會。”侯郡主笑著告辭道,吳家畢竟人在窩在,往後自然還有用得著的地方,這才使堂堂一郡之主沒有冷臉。


    吳城主萬萬沒想到,憑借姓王的三言兩語就將對方搞得無地自容,念頭回轉下,老人亦是客氣言語一番,已然顧不上有沒有得罪之處,將來如何自處,隻能事後彌補了……


    城主要送郡主,所有人起身,白衣卻道:“吳前輩,晚輩還有未了之事要與侯小郡主言語,由王某相送即可,還請您安坐於此,商議喜事,晚輩無禮了。”


    “這……”吳城主不禁皺眉道,姓顏的這是找的那般女婿,太他娘磨人了!


    侯郡主含笑道:“無妨,吳老弟留步。”


    話畢,一行人便出了正廳,隻留下吳家人與顏家人,顏不惑有些不知所措,但仍是硬著頭皮開口……


    廊道裏,王有根與侯瀚走在後頭,小郡主一言不發,卻時刻警醒對方爆起出手,畢竟在他的印象裏,這人下手可黑!


    “侯瀚,若是你與言姑娘成親,王某必備厚禮前去遂舟郡道賀,若是你敢負她……”王有根真誠道,最後抬手,五指握拳示意。


    侯小郡主一愣,這人怎這般隨性,轉而一笑,以為這是好事,便道:“記下了,若不是有王前輩出現,侯瀚此事或許仍舊糊塗度日,佳人在側也不自知。”


    白衣拍了拍身旁之人肩頭:“你爹所求之事與言姑娘相比微不足道,你以為呢?”


    侯瀚沒有詫異,隻是頷首,腦海裏不禁浮現出當日證道山中,紅雨漂泊,白衣救白衣的一幕幕景象,更有言真救自己的畫麵。


    “回去告知你爹,玉泉宗自會有人前去郡主府拜會,商議他想要之物……再會。”


    話畢,白衣返身,侯瀚目瞪口呆,愣著原地,等到王有根轉過廊角,小郡主才回身,遙遙一拜……


    寶船船頭,侯郡主看著一臉欣喜上船的小兒子,不禁怒氣衝衝上前,渾身儒雅氣質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孽障!大逆不道!你還笑得出口!”


    侯瀚立即恭敬道:“爹,王前輩與瀚兒說……”


    一番言語後,侯郡主由怒轉喜,不禁感歎連連,待寶船上空,他才後知後覺道:“多謝王老弟相助,若是他日到遂舟郡,還望到侯某府上一住,顏家與吳家大喜之日,侯某一定前來恭賀。”


    城主府範圍內,一時間回音嫋嫋,正廳中,眾人麵麵相覷。


    王有根搖頭一笑,緩緩邁步進了正廳,所有人的視線齊聚,白衣抱拳含笑道:“吳前輩,晚輩方才多有不敬,還望海涵,著實是怕侯家不講道理,將吳小姐拐了去。”


    老人好似這一刻才看清男子是何種人,不禁笑道:“能與王道友結識,實乃吳某三生有幸,可能飲一杯否?”


    王有根眉梢一喜:“今夜不醉不歸,前輩也莫要折煞晚輩,一聲道友著實讓晚輩心頭慌張。”


    如此玩笑一出,氣氛突然一鬆,於是,眾人有說有笑下,便將一男一女的終身大事敲定了!


    顏不惑從未想過,此事會這般輕鬆,看著王有根與吳城主談笑風生,心中莫名安定。


    吳踵亦是性情中人,與白衣相談甚歡,但也是見他二弟吳鬃沒有計較斷舌之痛的情況下。


    男人們聊著,顏丹虎被未來嫂子領著遊逛城主府去了,府邸之大,尋常人一日功夫也難以轉完,其中景色頗多,大多是用符篆傀儡巨人搬運而來。


    一道黑色身影在屋頂上飛躍,最終落到了正廳外。


    吳城主起身,含笑道:“十二,且進來說話。”


    陳十二聞身而動,入了廳。


    王有根隨即起身,玩笑道:“陳大劍仙,這是咱倆第三回見了吧,熟得不能再熟了。”


    “再熟也要還劍。”陳十二沉聲道。


    “什麽劍,王某咋個不曉得?”白衣佯裝納悶道。


    麵具後的臉不禁笑了,這人還是這般無賴。


    玩笑過後,眾人才曉得,陳十二的十一柄本命飛劍如今寄放在王有根身上,這讓裴萳苝難以置信,原本打生打死的二人,怎會如此“默契”。


    隨後,王有根,吳城主,陳十二三人去往葬劍亭,其餘人依舊在正廳閑聊。


    顏不惑其實與吳踵頗為聊得來,之前一戰,各自都有手下留情,這一點,雙方心知肚明,且二人興趣亦有交集,暢聊之下,更是心心相惜。


    吳鬃偶爾插嘴幾句,與這位妹婿相處下來也漸漸毫無芥蒂,更何況他一直記得對方曾救過自己一命。


    老人裴萳苝陪坐,對自個兒愛徒的夫婿也越看越欣賞。


    聊著聊著,吳鬃便說到了最近風頭正勁的水華宗翠錢仙子。


    “我在證道山之時,便聽聞翠錢仙子在短短幾日內連破三境,邁入了金丹初期,當真匪夷所思。”吳踵感慨道。


    吳鬃突然神秘道:“近日有傳聞說,翠錢仙子乃是以畫證道,那畫所繪正是菡萏湖。”


    顏不惑若有所思,裴萳苝道:“不知是哪位前輩高人所作,才教我金烏國多出一位天縱奇才。”


    吳鬃見顏不惑神色古怪,便問道:“不惑,可有不妥?”


    顏不惑靦腆含笑道:“實不相瞞,我與沽山前些日子去菡萏湖采蓮,與翠錢仙子有過一場衝突……”


    三人驚詫,吳踵忙問道:“可有善了,那水華宗女子頗愛計較,稍有不慎,便會被全宗之人群起而攻之。”


    “那菡萏湖乃是翠錢大道所在啊。”裴萳苝後怕道。


    顏不惑含笑道:“無事,我送與翠錢仙子一副菡萏湖,荷花滿湖圖,她便不再計較了。”


    此言一出,三人不禁紛紛起身,滿麵驚容!


    片刻後,老人裴萳苝才連說三個“好”字。


    於是,在吳踵盛情之下,顏不惑取出身上攜帶的畫作,一一展開,觀賞。


    當下,三人無一不驚為天人,畫上所繪無一不令人神魂搖曳。


    三人相視後,各自一笑,老人率先開口求畫,顏不惑哪敢拒絕,任其挑選,就這樣,一副山水白雪,孤舟垂釣圖被老人收入囊中,其上提有王有根無意間道出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另一副蜉蝣觀,山脈一觀天地闊的畫被大公子吳踵收入囊中。


    二公子在其餘近十幅畫間挑挑選選,最終還是拿了那副壽城萬家燈火圓月圖,吳踵與裴萳苝相視一笑,好些話盡在不言中。


    有些東西該是誰的便是誰的,大公子吳踵曆來如此作想,他可以為吳家鞍前馬後,也可以功成身退,遨遊天地間,這便是他以為的男兒氣概。


    小湖畔,葬劍亭,三人到時,城主府邸禁製同時開啟,光幕讓整個壽城所見之人無不眯眼,今日寶船來了又去,眼下城主府又有禁製生出,難免教人浮想聯翩。


    一襲白衣在二人抬首之時瞬間消失,等吳城主與陳十二剛要低眸,身旁卻已是劍氣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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