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霞原本正駕著馬車趕路,想著那些留下馬蹄印的官兵,倘若並非想要攔截她們,她便順著小道一路前去,隨後繞道前往葉圓縣,和全小玲匯合,但誰知剛剛才走出了不到一裏地,便遇到了凶險。


    艾霞眼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從漆黑一片的樹林中衝出,直朝自己衝來,還未等艾霞有所反應,她便覺得眼前天旋地轉,連人待馬一同跌落在地,實木所製的馬車車廂狠狠的撞在了艾霞的後腰處,推著她在地麵滑出了數十丈,才停了下來。


    周圍塵土飛揚一片,艾霞趴伏在地,神色痛苦,後腰處傳來陣陣的痛感,剛想起身,便覺得一冰涼的硬物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散發著寒芒的刀鋒銳利非常,將艾霞那雪白細膩的肌膚刺的生疼。


    見將領成功將目標製服,四周埋伏的十名官兵們,皆策馬衝出了樹林,將艾霞團團圍在中間,腰間佩刀齊齊拔出。


    “錚~錚~錚~”


    長刀出鞘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晚小道之上顯得格外刺耳,士兵們騎馬拔刀,將雪亮的刀尖直直指向趴在地上的艾霞。


    長刀架於脖頸,艾霞的麵容帶著憤恨之色,目光充滿仇恨的望向眼前這位將領,隨後將周圍騎馬的士兵挨個掃過,那眼神,好似要將在場的眾人都要生吞活剝了一般。


    “踢踏~踢踏~”


    馬蹄聲響起,艾霞聞聲望去,隻見一人緩緩從陰暗的樹林中騎馬走出,此人和周遭這些身披甲胄,殺氣騰騰的官兵們不同,他一身白衣飄飄,以簡單的木製簪子插於發髻之上,氣質清俗淡雅。


    被艾霞仇恨的目光所凝視,東源的神色並無任何的起伏,策馬走到艾霞身前,語氣平靜道:


    “全夫人,在下東源,有些事想要詢問與你,但怎知天色已晚,時不待人,隻得用這種方式將夫人攔下,望夫人切莫介懷。”


    冷哼一聲,艾霞目光如千萬飛劍,狠狠的刺向眼前的容貌清秀,看似人畜無害,卻口出惡言的年輕男子:


    “哼,真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你們身為朝廷官府,竟然使出這等下作的手段,甚至、甚至殘忍滅我兩家全族!”


    說道傷痛之處,艾霞想起了那一向疼愛自己的爹爹,艾霞娘家隻有她這一位女娃,可謂是眾人的掌上明珠,受盡了恩寵和疼愛,可如今,那裏除了荒廢的老宅,十幾座墓碑,已別無他物了。


    指尖用力的扣著地上的泥土,艾霞慘笑一聲:


    “別在這般惺惺作態了,你們想要何物,我怎會不知,是不是一把圓柱形的青銅鑰匙?”


    東源目光向下,平靜的望著艾霞那美麗的麵容,隨後開口:


    “不錯,既然全夫人如此實趣,在下便答應你,隻要你將鑰匙交出,在下絕對不會為難你們母女,保證將你們平安送往江南,從此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紅唇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艾霞戲謔的望著許下承諾的東源,她怎會不知,此人所說之言,斷不可信,隻怕自己若真將鑰匙交出,明年的今天,就是她們母女的忌日了,但這一切都不過妄想罷了,艾霞在心底不禁暗自慶幸,自己即使察覺了那馬蹄印,果斷送小玲離開了自己身邊,否則,便真要這些奸邪小人得逞了,他們會踩著全艾兩家一共三十幾條無辜的性命,吃掉那用靈魂和血肉所做的勝利果實。


    艾霞拳頭緊握,手背根根青筋暴起,隻見她輕聲說道:


    “在離開之時,安午確實給了我一把青銅鑰匙,但隻可惜……”


    東源內心已是勝卷在握,自信滿滿,他斷定這密鑰定在這艾霞的身上,因為全安午所迷惑無意法師的兩把假鑰匙,便是他隱藏身份,扮作不知情的普通鐵匠,給全安午特意打造的!


    謀劃數月,事已成定局,成功在望,遙想到自己即將一飛衝天,俯瞰世間大好河山,東源雖麵容看似波瀾不驚,但內心卻暗自激動,想那古城之物,又有誰能無動於衷,熟視無睹呢。


    東源不差這一時片刻,也樂的跟艾霞故弄玄虛一番:


    “哦?為何這般說?”


    艾霞雙目直視著東源那好像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麵容,一字一頓的說道:


    “因為……鑰匙被我扔了。”


    聞言,東源不禁微微搖頭,輕笑道:


    “全夫人,如今這番情形,你何必說這些無用之言,可還有什麽意義?”


    手掌抬起,東源麵帶著讓女子癡迷的溫和笑容,緩緩開口:


    “你們將那小丫頭從車廂內請下來,想必是這舞刀弄槍的動靜,將她嚇壞了罷。”


    其中一名士兵領命,隨後縱身下馬,走到了車輪斷裂的車廂旁,拉開帷簾,士兵揮了揮手,將車廂內的塵土揮去,待視線清晰後,那士兵突然雙目一凝,隨後趕緊鑽入了車廂之中,仔細查探後,這才匆匆的來到東源身側。


    士兵站於東源麵前,行禮道:


    “先生,車廂內空無一物,並未見到那女孩的身影!”


    持刀架在艾霞脖頸處的將領麵色一驚,隨後猛然回頭望向馬背上的東源,驚聲道:


    “大人,這……”


    雙眼微眯,原先如沐春風的笑容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如寒潭般的神色。


    縱身下馬,東源走到馬車旁,拉開帷簾親自檢查了一番,空空蕩蕩的車廂映入眼簾,確無全小玲的蹤跡。


    緩步走到艾霞身前,股股森冷之氣自東源身上升騰而起,此時的他,簡直和先前那溫和謙遜的儒士,判若兩人。


    被冰寒刺骨的氣息包裹,艾霞並無任何懼怕之意,見此人的謀劃落空,心中反而有些舒適和暢快,對於心如死灰,隻為求死之人,還有何物能讓其懼怕呢。


    艾霞眼中的戲謔之意,就好似一根根鋒利的鋼針,紮入了東源脆弱的心房,手掌放在艾霞的頭頂,東源麵色陰沉,語氣森冷:


    “你可知,我謀劃如此之久,費盡了心機,其凶險程度,不亞於走遍龍潭虎穴,但誰知,最後卻毀在了你的手中,全夫人大可放心,待東源找到你的親身女兒,必定要讓她嚐盡世間千倍百倍的苦果,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所犯下的罪孽,便讓你女兒親自來償還罷!”


    艾霞聞言,戲謔之色頓時蕩然無存,她聲音尖細刺耳,宛如厲鬼般嚎叫:


    “你這卑鄙無恥的下賤小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的!”


    艾霞渾身顫抖不止,隨後拔出頭簪,朝著東源的胸口猛然刺去。


    按著艾霞頭部的手掌狠狠一抓,一股內力氣波隨即傳開,隻聽一陣骨骼破碎之音響起,艾霞的頭顱被抓碎了大半,鮮血和腦漿四散飛起,東源內力鼓蕩,衣袖一揮,便將濺來的鮮血盡數攔下。


    “叮當~”


    隻剩下半顆頭顱的艾霞,身體一軟,緩緩的倒在了地麵,手中發簪也隨之滑落……


    東源緊握著拳頭,森冷的氣息如同寒冰般向四周擴散開來,四周的士兵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趕緊將頭顱深深低下,心中緊張不已,他們跟隨東源的身側多年,皆是心腹,自然知曉這位主子的行事風格,可謂很辣至極,毫不手軟。


    將艾霞拍死,東源一想到即將到手的機緣就這麽溜走,內心的怒氣依舊不減,內力湧動,東源朝著馬車一掌打出,將那車廂轟成漫天碎片,心裏這才緩解了些許。


    四周正深深低頭的士兵們,也不敢躲避飛濺而來的木塊,隻得安靜的立於原地,等候著東源接下來的命令。


    那將領見著東源上馬,也跟著騎上了馬匹,目光看向麵色陰沉的東源,隨後小聲的詢問到:


    “先生,是否需要下官在暗中搜捕?”


    雙目緊閉,東源調整著內息,驅逐心中的煩躁與怒火,緩緩吐出一了口氣:


    “張將領,切記,一定要暗中行事,不得聲張,現在皇城暗流湧動,人人自危,連同這小小的白月郡,局勢也跟著緊張了起來,現在我們雖然羽翼漸豐,但也不可有絲毫的大意,這件事,萬不能讓劉統領發現任何的端倪,你知道了嗎。”


    “是,下官明白。”張將當即行禮領命。


    東源緩緩點頭,暗自沉吟著:


    “如今古城密鑰丟失,謀劃落空,數月打算一日間不複存在,這艾霞估計是發現了馬蹄印,這才讓她送走了自己的女兒,現在,也隻有繼續與他合作,才能撈上些微末的好處了。”


    待士兵將現場處理幹淨,天已蒙蒙亮起,四周的黑暗也逐漸消散,東源緩緩望去,見地麵上隻剩下車廂劃過所留下的深深溝壑,和散落一地的血跡,艾霞和馬匹的屍體,則被扔在了樹林當中,樹林內野獸眾多,不過幾個時辰後,屍體便會被野獸吞入腹中。


    事情已了,東源騎著黑馬,拉動韁繩調轉馬頭,眾人緊跟其後,順著小道,朝著白月郡策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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