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負立,站在木台之上,蕭月明神色平靜的看著台下吵鬧的眾人,等待著林考官的到來。


    白月樓一層大殿內,六公子和三王子坐在主位,眾多官員身居次位,正相談甚歡,歡笑之聲起伏不斷,在座的官員都是負責管理宮內詩樂,棋畫相關的事物,雖然官階不低,但卻並無實權,隻能相互抱團取暖,借著這次白月會的召開,若是可以和主位上的二人搭上些關係,那可真是受益匪淺了。


    大殿內的氣氛融洽,正當這時,隻見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跑進了大殿,正是那林考官,林考官站在大殿中央,麵對眾人,雙手捧著一卷宣紙,氣喘籲籲的說道:


    "下、下官負責作畫考場,見得一幅絕世珍品,不敢擅自評判,特地前來請示閣主。"


    大殿內的眾人聞言,頓時禁聲,主位的六公子和三王子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察覺出了驚訝之色。


    一位穿著官府的六旬老者顫顫巍巍起身,神色肅穆,正是畫閣閣主,隻見他慢步走到了大殿中央,林考官見老者前來,立馬躬身低頭,雙手捧著宣紙高舉。


    畫閣主從林考官的手中接過宣紙,布滿皺紋的雙手緩緩將宣紙展開,畫閣主麵色出奇的平靜,靜靜的在那駐駐足鑒賞,眾人屏息凝神,雖然都好奇至極,但卻不敢輕易出聲打擾。


    許久後,隻見那畫閣主略微歎息,輕輕的搖了搖頭,蒼老的臉龐充滿著感慨說道:"不錯,此等作品確實可算作甲等,我畫閣之內雖說也有可畫出甲等作品的大師,但與此幅畫作比起,還是差之些許啊,林考官,這畫的作者如今在哪,快點帶我前去拜訪他老人家。"


    這畫閣主下意識以為作者乃是一位老者,這樣想也並無差錯,繪畫水準如同習武,並非一朝一夕就能煉成,在畫閣主眼中,能有此等繪畫水準的人,必定已年過古稀了。


    還未等林考官開口作答,眾人便紛紛圍上前來觀摩,隻見一幅由黑墨所繪的畫作展現於眾人眼前,朦朧的細雨,飄逸的落葉,出塵的背影,繪畫水準堪稱登峰造極,眾人隻覺得已經與這副畫靈魂交融,畫中的場景好似觸手可及一般,甚至能感受到那雨水滴落皮膚之上的絲絲涼意。


    周圍一片寂靜,看著眼前的畫作,六公子一直摩擦著龍形玉佩的手指也停了下來,半響後,三王子邊搖頭邊說嘖嘖稱奇的說到:


    "真是厲害,本王子還從未見到過有如此意境的畫作,林考官,速速帶頭,本王子要見見這副畫的作者,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言一出,眾多官員紛紛催促,六公子雙眼微眯,注視著眼前的畫作,也緩緩開口:"這等人才,必須要為皇室所用。"


    林考官聽此,當下不敢猶豫,帶著眾人匆忙向考場走去。


    六公子和三王子走前麵,身後跟著一群早已頭發花白,花甲之年的老官員們,這一行人實在是太過顯眼,百位紅甲士兵開道護送,一路走過,吸引著眾多人群紛紛跟隨,原本一些對文人之事不甚在意得江湖武者們,見此也都跟隨前去。


    此時繪畫考場,嘈雜的眾人還在議論不休,站在台上的蕭月明微閉雙眼,閉目養神,驟然間,心有所感,蕭月明睜開雙目,隻見擁擠的人群迅速被紅甲士兵衝開了一條通道,眾人霎時安靜下來,一行人映入眼簾。


    打頭的三人有兩人蕭月明識得,是那林考官和那震南王的第三子,站在中間的黃袍男子一身貴氣,劍眉星目,雙目炯炯有神,領著眾人直徑走上台前。


    見到蕭月明眾人微微一愣,確實沒想到這作者竟如此年輕,林考官迅速躬身走上前去,對著蕭月明低聲道:"這兩位是三王子和六皇子,你還不趕緊拜見。"


    蕭月明聞言,略微的打量了下站在中間的黃袍男子"怪不得氣質如此不凡,想必這六皇子在眾多兄弟之中也是絕對出色的一位了。"


    不露神色的掃了一眼,蕭月明拱手行禮道:"在下蕭月明,見過六皇子,三王子。"


    三王子眼見蕭月明如此年輕,瞬間大笑著走向前去,豪爽的拍著蕭月明的肩膀笑道:"哈哈哈,蕭兄真是年輕有為啊,如此年紀便可繪出甲等作品,本王子還以為那絕世畫作是個老頭畫的呢,蕭兄實乃是給我們年輕一輩長臉了。"


    此言一出,台下原本安靜下來的眾人談論之聲再起,有三王子親口所說,那就必然是情況屬實了,再說那些身著官府的大官們也都盡數到場,更是無可爭議。


    六皇子把玩著玉佩,笑起來頗為英俊,也稱讚道:"蕭兄真乃大才,此處太過嘈雜,不如入白月樓一敘,我這可是備有好酒等著蕭兄弟。"


    嘴上說道,六皇子心中暗想,卻聲色如常:"此人如此年歲,便有這等繪畫水準,可謂是萬古天才了,此行必要將其收入我的麾下,將來或許可有大用。"


    微微行禮,略微有些歉意的說道:"六皇子,在下的畫作還未徹底完成,不如先讓在下填這最後一筆,在與六皇子把酒言歡。"


    蕭月明來此的目的自然是為了出名,現在就差這麽一哆嗦了,自然不能放棄。


    六皇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自然猜到了蕭月明的心思,但卻並未點破,六皇子也有些好奇這在他看來已經完美無瑕的畫作,究竟還能有何等變化。


    揮了揮手,身後的畫閣閣主捧著畫作躬身上前,已有些混濁的雙目充滿崇拜的看著蕭月明,好似見到了偶像一般。


    接過畫作,避開老閣主那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目光,在眾人麵前展開,頓時引起一陣振驚呼,左手拿著畫作,右手握著劍柄,青淵緩緩出鞘,帶起一陣清脆的劍鳴聲,這一刻,蕭月明儼然成為了在場的焦點。


    "這是,青淵劍?"六皇子雙眼微眯,看著蕭月明手中的青淵劍喃喃自語道。


    四周負責護衛的士兵手中長矛紛紛舉起,齊齊將槍劍對著蕭月明,隱藏在眾人身後的弦老瞬間出現在了六皇子的身旁,頭顱微低。


    弦老的出現瞬間引起了蕭月明的注意,眼神淡淡掃過那六皇子身後的藍衣老仆,暗自心驚:"又是一位一流高手。"


    暗自吸氣,青淵古劍持於右手,雪亮的劍身中央那道鮮紅的血槽極為醒目,丹田之處內力湧動,蕭月明在眾人的注視下,將畫作高高拋向空中,右手青淵高舉,最後一道劍意融入畫作當中。


    "錚~"


    半空中的畫作驟然間迸發出無邊劍光,磅礴的劍意朝著四周碾壓而去,台下那些毫無修為的普通人紛紛被壓製的趴伏地麵之上,嘴裏哀嚎不斷,哪怕是那些武學修為稍弱的人都是單膝跪地,隻有二流武者才能勉強支撐不倒。


    台上那原本在六皇子身後的弦老,此時已出現在眾人身前,以自身的氣機抗下了鋪天蓋地的劍意,已保身後的六皇子等人無恙,弦老身體微微顫抖,袖袍鼓動,額頭細汗密布,顯然堅持的極為艱難。


    別看蕭月明的劍意好似連一流高手都能壓製,這是因弦老牽引了四周所有的劍意,若是讓他一人抵擋,怕是無法傷及其一根汗毛。


    尋常武者都是意境和內力同時進步,這意境本不具備殺傷力,對同等級的武者來說,也不會用其對敵,因為根本無用,隻有蕭月明這種奇葩,才擁有超過內力良多的意境修為,用相當於半步絕世的意境,來壓製相同境界的武者可謂是屢試不爽,但若讓蕭月明哪怕對上一流武者,即使對方的意境修為略低一籌,但也幾乎造不成什麽影響了。


    劍意之所以能發揮出如此威力,乃是蕭月明在畫作之中注入了數道劍意,隨著最後一道劍意的湧入,畫作徹底達到了飽和,於是便有了如今這等景象,其實和紅玉牌一樣,注入內力也是可以的,但既然是要打響名氣,自然是要選著最高調的亮相方式。


    見眾人都已快支撐不住,蕭月明意識到不能做的太過火,在場的都是頂天的大人物,有些事做的太過反而會適得其反。


    畫作憑空浮在空中,緩緩轉動著,散發出無邊劍意,青淵入鞘,沒有了內力的支撐,畫作中的劍意頓時消失,緩慢從空中落下。


    沒了劍意的壓製,眾人紛紛覺得身體一鬆,身上的大山消失不見,弦老原本的淡藍色長袍,此時顏色略微發深,渾身已被汗水浸透,調動丹田處的內力調整著有些紊亂的氣息,弦老雙目緊緊盯著眼前這位背劍的黑衣男子,以防對方貿然出手。


    躲在弦老身後的眾人,雖然沒有親自感受到那好似背負山嶽一般的壓迫感,但也心有餘悸的看著蕭月明,六皇子自小習武,如今已初入二流之境了,自然知道這乃是境界極高的劍意修為,不由得有些驚恐,這蕭月明絕對是位一流武者了,如此年輕的一流武者,說是恐怖至極也不為過。


    看著眾人驚駭的表情,蕭月明甚是滿意,心想:"不錯,比我先前預想的結果要好許多。"


    單手接住從空中飄落而下的畫作,以食指為筆,用還未幹透的墨汁書寫著,眾人隻見蕭月明筆走蛇龍,在畫作右下角寫了一行小字,筆墨橫姿:


    落雨流墨圖


    蕭月明繪於潛龍三十八年六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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