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雨後,山上會有很多喜陰濕的草藥露頭,正是采摘的好機會。


    而且因為剛下過雨,此時下山路上泥濘,倒不如上山來的安全,雖也有滑倒的危險,但也比下山時速度會慢。


    這麽一折騰,陸謹回到家時,已經是未時末了,不過因為她背了一大筐的藥材,陸母隻是說了她兩句,然後幫她把竹筐摘下,一起晾曬藥材起來。


    這時陸謹的弟弟妹妹,六歲的陸玉領著四歲的陸恒小跑著出來。


    陸恒伸開雙臂,抬頭瞪著大眼睛期待的看著陸謹:“大姐,抱,抱抱。”


    不得不說,陸家人都長得好看,陸母雖然是後嫁進來的李家姑娘,但也算得上清秀,陸父雖然是一個獵戶,但長得濃眉大眼,當初陸母也是看上了他這一點。


    陸恒繼承了父親的濃眉大眼,因為就這麽一個男孩,陸母把他養的白白嫩嫩的,很是可愛。


    “姐姐剛回來你就要抱,也不管姐姐累不累。”陸玉半蹲下身子,勉強把陸恒舉了舉,然後放在地上。


    陸玉也才六歲,哪裏抱得動他,不過就是哄著他玩罷了。


    陸謹拿著幾顆野果子,一人幾個的遞給弟弟妹妹,囑咐道:“洗洗再吃。”


    拿了果子,陸玉眉開眼笑的道:“謝謝姐姐!”


    “去吃吧。”


    “嗯。”


    陸玉帶著陸恒小跑著去廚房洗了起來。


    “辛苦小謹了。”陸母笑著道。


    陸謹卻不以為然:“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爺爺教了我這些,無非是想讓我繼承咱家的醫術,我自然要合了爺爺的心意,不讓他老人家失望。”


    “唉。”陸母歎氣:“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如今才十歲,天天說話老氣橫秋的,談什麽衣缽傳承的,你遲早要嫁人的呀!”


    陸謹眼眸一暗,沒有繼續接話。


    “而且士農工商,郎中屬工是賤籍,娘不希望自家好好的女兒去做什麽女郎中,入了賤籍,那郎中也不比丫鬟、小廝、戲子地位高上多少。”


    聽了這話,陸謹知道母親說的對,也是歎氣道:“隻可惜身為女兒身,不然定是要考取功名,為家裏爭光的。”


    “功名那是那麽好考取的,先不說那束修要花費多少,若無人舉薦,又會卡在哪裏?說白了,這科舉也不是給平民準備的,別想了,娘隻希望你找個好人家安安穩穩的過這一輩子。”


    陸謹點點頭,低頭繼續擺弄著藥材。


    到了傍晚,門前倒是熱鬧起來。


    幾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肩上挑著竹竿,說笑聲離老遠就能聽到。


    “陸大哥,今天多虧了你,不然這野豬不僅打不到,我們還有危險!”


    “是啊是啊,陸大哥這身好武力,這力氣,難怪當初大嫂非你不可呢。”


    “就是!”


    “哈哈哈哈,大家別打趣我了,快,進來喝杯水,明天我們去金來鎮賣這野豬肉,定能賣個好價錢!”


    爽朗的聲音由遠及近,陸母聽見熟悉的聲音時便已經出了屋子,在陸謹的幫忙下一左一右的打開了木門。


    一隻巨大的野豬被抬進了院子,那野豬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此時那傷口被一件粗布衣服塞住了大半。


    那灰撲撲的粗布衣服被徹底染紅,散發出陣陣的血腥味。


    一旁的陸謹捏著鼻子,卻覺得這血腥味有些熟悉,似乎她在哪聞到過更濃鬱的。


    隻不過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事實上這也是陸父第一次把這麽大的獵物帶回家,往日的獵物哪裏散發的出這麽大的血腥味。


    陸母嗔怪的瞪了陸父一眼,不為別的,那件染紅了的粗布衣服正是陸父身上的外衫。


    沒了外衫隻剩裏衣,陸父精壯健碩的上身即使有裏衣在,也顯現出來大部分。


    陸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囑咐陸母道:“給兄弟們拿些水喝解解渴。”


    陸謹自覺的跟在陸母身後去廚房拿碗舀水幫忙遞給院子裏的叔叔伯伯們。


    有人誇讚道:“謹丫頭乖巧懂事,陸大哥你不僅有個好媳婦還有好閨女。”


    “這陸家大丫頭看起來斯斯文文的長的也秀氣,倒像是鎮裏上的大家小姐。”


    “你見過大戶人家的小姐?”


    “那你看,沒見過能說像麽。”


    陸父洗過手,一把抱起陸謹,笑著道:“我這女兒不僅乖巧懂事,還聰明,我爹教我那些東西,我沒學會,都讓我這閨女學去了。”


    “不錯不錯,本來我還以為陸大哥家裏這門手藝要穿不下去了呢,那我們村豈不是少了郎中,這附近相鄰的幾個村子,才隻有你一家的郎中,少了陸大哥這家郎中,我們有個頭疼腦熱的,隻能折騰去鎮上了。”


    “對了,陸老爺子呢?”有人問陸謹的爺爺去哪了。


    “去隔壁村出診了,那村裏村長挺大歲數了,來不了,隻能我爹親自去了。”陸父道:“也是我不爭氣。”


    “陸大哥也別這麽說,我們也隻是抱怨一句,陸老爺子身體好著呢,再活個百八十年的不成問題,我們隻是杞人憂天罷了。”


    “還杞人憂天?你啥時候學的詞,還文縐縐的。”


    眾人聞言皆是哄堂大笑,倒是緩解了之前略帶尷尬的氛圍。


    陸謹抱住陸父的脖子,小聲道:“阿謹不想當女孩子了,這樣以後就能代替爺爺去給大家看病,好不好。”


    陸父用帶著胡茬有些粗糙的臉蹭了蹭陸謹嬌嫩的臉頰,哄著她道:“好好好,我的女兒,說什麽都依你。”


    “爹爹敷衍我,阿謹是說認真的。”陸謹不高興的道。


    “唉。”陸父無奈道:“阿謹怎麽知道爹爹就敷衍你了,萬一爹爹是認真的呢。”


    陸謹癟了癟嘴,委屈道:“娘親今天說了,姑娘大了是要嫁人的,郎中是賤籍,她不希望我入了賤籍。”


    “嗯嗯。”陸父點了點頭:“你娘說的也沒錯呀。”


    “可是如果人人都在意這賤籍不賤籍的,那還有誰做郎中,誰去治病救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為何就賤了。”


    “爹爹跟你說。”陸父這才認真了幾分:“人生來便有高低貴賤之分,如王侯將相,生來便是權貴,如我們這些草民,生來便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之人,所以你救了一個普通人,與救了一個王侯是有區別的。”


    陸父的意思很明白,郎中也不全是賤籍。


    也有為官家治病,國內設立的堂館,也算是士籍了,但那些士籍郎中之所以不是賤籍,是因為他們救治的是權貴王侯,身價也由此水漲船高。


    而普通郎中之所以是賤籍,因為救治的都是普通草民。


    這便是高低貴賤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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