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時就是這麽眨眼之間的耽擱,事情就變得不一樣了。


    從來處市集方向有青光略過,速度雖然比身後紅影慢一些,卻也同樣是衝著陸謹她們所站的小山包來的。


    畢竟這小山包是去杻陽山最近的地方。


    那青色人影顯然不是找陸謹與顧愉辰的。


    因為杻陽山離這小山包有些遠,所以即使身後紅影快一些,也沒到近前。


    沒做停留,陸謹二人朝著集市的方向飛去。


    在與青色人影靠近的一瞬間,陸謹看清楚了那人影的相貌。


    那是一身穿青色紗衣的年輕女修,身材偏瘦,如弱柳扶風,一張不大的瓜子臉,此時她黛眉微蹙杏眼微紅,眼角還掛著些許淚珠。


    隻是這驚鴻一蹩,覺得這女修長相讓她很是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卻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那女修也注意到了兩人,在看到陸謹的容貌時,女修愣了一下。


    “陸謹姐姐?”女修不確定的小聲道,速度也慢了一些。


    陸謹麵色一僵,但隨即恢複正常,什麽也沒聽到一樣與女修擦肩而過,沒有理會她。


    幸好她剛剛是向左側頭去看女修,顧愉辰在她的右側,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顧愉辰也聽到了女修那句“陸謹姐姐”,但並沒有在意,隻覺得是那青衣女修在自言自語罷了。


    陸謹卻從這聲音猛然想起她是陳青竹!!


    這麽多年來,曾經的兩個小姑娘都已經長大了,樣貌上變化很大,聲音也會變,但是陳青竹說話的語氣加上那句“陸謹姐姐”,陸謹就知道她是誰了。


    畢竟會這麽叫她的,隻有陳青竹了。


    但她是陸謹這件事,卻是死活都不能承認的。


    好在陳青竹此時有更著急的事情,見陸謹沒反應,也沒時間多做糾纏,繼續控製飛行法寶與紅色人影會和。


    這一路上雖然與顧愉辰經曆許多,但是陸謹並不能信任他,此事事關她的許多秘密。


    雖然陸謹此時很想回頭,問問陳青竹她這些年如何,以及……李晏是否安好。


    若此行她是一個人,說不定剛剛她會與陳青竹相認,但有顧愉辰在她不能去回應陳青竹。


    因為她現在是木清,木清不應該與陳青竹、李晏有什麽關係。


    陸謹的心裏並不好受,這些年來,她時常會想起自己被越千靈帶走時,李晏的表情。


    那時候陸謹恨著自己的母親,覺得陸母一點都不為自己著想,爺爺死了,這天地之間就隻有她一人孤零零的了。


    李晏當時目眥欲裂的樣子,讓陸謹感覺到,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她的。


    在被困山崖時,雖時常覺得孤獨,但看著漫天的繁星,總會覺得在這一方天地之間,還有一個人掛念她。


    若問陸謹是不是喜歡李晏,陸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在經曆了夢魘之事後,對於男女之間的情感,也算是懂了一些。


    但是對於李晏的感情,陸謹卻覺得很是複雜,他對她好,她把他當情感的寄托,二十多年未見,李晏的形象在她心裏生根發芽,變成了一個比較完美的人。


    但陸謹明白,可能李晏沒有她想象中的好,甚至可能他已經漸漸地忘了她。


    畢竟當時年紀太小。


    可能對於李晏來說,她隻不過是一個當時比較重要的同伴而已。


    這麽多年在無上門,他會有師父、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等同門,自己或許對於他無關緊要了。


    但陸謹還是期待,李晏如自己一樣,這麽多年也是掛念她的。


    這種感情很純粹又複雜。


    兩人回了市集,走在市集上平坦的路麵上,陸謹內心複雜,但麵上卻不能表現分毫,著實難為人。


    漫無目的的在這不大的市集閑逛,此時正值秋季,平山掩黛,秋葉碎紅。


    腳邊時不時飄來的紅葉正如陸謹此時的思緒一樣,早不知道飄往何方了。


    顧愉辰瞧出陸謹似有些惆悵心事,便提議道:“這附近有一紅楓穀,景色不錯。”


    說完顧愉辰卻是有些後悔,他與陸謹之間的情況有些複雜,這麽輕易的開口邀請同遊,卻不知陸謹如何想的。


    不著痕跡的觀察著陸謹的表情變化,聽到他這話陸謹呆愣片刻後竟然點點頭。


    又聽陸謹道:“反正也無事。”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要去的。


    顧愉辰勾了勾嘴角,難得的漏出一絲笑意。


    這笑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而來。


    紅楓穀離這確實不算遠,出了市集向西,兩人甚至沒有拿飛行法寶,便這麽慢悠悠的走過去。


    在通往紅楓穀的路上也有不少的紅楓,或高或矮,楓葉似火,地上有不少的紅葉堆積,腳踩在上麵有些柔軟,每走一步都有“哢哢”的聲響。


    雲淡風輕,晴空萬裏,望前方隻有清風吹起紅楓,楓葉慢慢飄落的景象。


    自踏入修仙以來,陸謹不是修煉就是修煉,去過的地方不多,路過的地方不少,但都是在天上匆匆而過,從未欣賞過沿途美景。


    此時難得的散步讓陸謹的心情漸漸好起來。


    陸謹微微抬頭,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伸了個懶腰。


    周圍應該是幾日前下過雨,有著股土腥味兒,陸謹小時候在山上摘蘑菇,這是最常聞的味道。


    “我幼時曾與父母住過一地,那雖沒楓葉,卻有許多銀杏,每到秋日,四處金黃,也是美不勝收。”陸謹說道。


    這雖是陸謹情之所至之言,但到底還是留了幾分餘地,沒有細說。


    顧愉辰明顯的感覺到陸謹的態度有變,沒有夢魘之事之前,陸謹對他的態度也算溫和,夢魘之事後,陸謹在與他同行時態度明顯緊繃了一些,如今的陸謹卻是極為放鬆的一個狀態。


    顧愉辰雖內向,但對陸謹卻無意中觀察的極為細致,他也不知為什麽。


    這些年來他四處遊曆,為免麻煩,一直帶著這麵具示人,他並不喜歡麵具下過於俊美的容貌。


    在顧愉辰看來美醜無非隻是一副皮囊而已。


    他修煉與別人不同,他喜歡遊曆名山大川,尋天地之道,自然之觀,並不喜歡閉關苦修。


    他見過許多景色,大多數時都隻有他一人而行,危險常伴,有時甚至威脅生命,但那危險過後的景色卻是更為迷人。


    也因為如此,少有與同門女修接觸,更別提同行了。


    夢中的心動感覺確實是顧愉辰初次感受到的情感,若說對於陸謹的感情沒有一絲夢裏的帶入是不可能的。


    那感覺隨著這幾天的時間漸漸淡去,也沒有剛醒來時的濃烈與落差,但陸謹在他心裏到底是有了一絲不同。


    他心裏清楚的知道,陸謹對他沒有別的意思。


    此時聽陸謹願意向他提起從前,顧愉辰還是有些歡喜的。


    隻是他不善於表達,隻能靜靜地聽她訴說。


    陸謹說的內容不多,大多數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童年瑣事,會暴露身份的地方,她倒是一絲沒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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