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天真的以為,對一頭高傲的獅妖來說,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沒有自由。


    直到那個麵目猙獰的老妖婆闖入了我的世界,強迫我拜入她門下的那一刻起,我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痛苦。


    雖然她傳我吐納修真,教我玄功妙法;


    雖然我骨骼精奇,是萬中無一的修煉奇才,可是.......


    強迫我一個還未完全化形的獅妖,用爪子去學人類的符籙,師父您老人家的良心不疼嗎?


    一天畫不完十五張符籙不準吃肉,符籙畫的不工整不準吃肉,畫完的符籙沒有靈力也不準吃肉......


    師父,這麽克扣一個正處於青春發育期的英俊獅妖的口糧,合適嗎!!!


    做為一頭獅子,我已經七十六天沒有吃到一口肉了。所以,為了表達我對師父的強烈不滿,我把她最心愛的赤色錦鯉偷偷烤了。


    嗚,肥而不膩,入口即化,口齒留香,這完美的口感,讓我禁不住流下了幸福的淚水。


    這位大姐,你要不要也來一口啊?


    唔...唔?...唔!這位大姐你好麵熟啊!


    “樂獅駝!!你別跑!我要揍死你!”


    ----摘自移山大聖獅駝王的回憶錄《我的青春是一場噩夢》


    自妖帝顓頊隕落,妖族氣運衰敗,人族興起,有太上三清執掌天道,建立人族天庭,推玄穹高上玉皇大天尊為三界之主。


    故此,當今天下,人妖混居,迫於天庭威嚴,倒也算得上相安無事。


    隻是亦有心高氣傲的妖族念念不忘昔日的榮光,割據一地,占山為王,不尊天庭管轄。


    此等妖族均是神通廣大之輩,何況妖聖女媧與人族亦有補天之恩,有鑒於此,隻要不是殺孽太過深重,天庭對此等妖族多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將其所在劃為禁地,警示世俗凡人不得枉入。


    北俱蘆洲的五嶽山,幽冥嶺,便正是這麽一處所在。


    此間主人號吞天妖王,自稱是女媧血脈,其實不過是一條修煉兩千三百年的花斑大蟒,靠著僥幸尋來的一隻地火靈芝,堪堪躋身妖王境,勉強有了占山為王的資格。


    如今,這條曾經讓方圓百裏的生靈瑟瑟發抖的凶猛妖王,卻變成了一堆淩亂的白骨,被隨意丟棄在自家山洞附近。


    “嗬嗬,這條蠢蟒法力低微,味道卻著實不壞,這半個月,看來是不必為食物發愁了。”


    怪石嶙峋的洞穴中,一位眉若青黛,眼波靈動的嬌俏女子,身著麻布短衫短裙,赤著雙足,盤膝坐在地上,靠著火堆,大口撕咬著手中散發著濃鬱香氣的肉塊,那豪邁的吃相與其嬌俏的容顏交相輝映,構築成一幅極其詭異的畫麵。


    而在那女子的身邊,則堆放著不下數百斤淌著鮮血,冒著熱氣,甚至還微微抽搐的新鮮血肉,那零星布於其上的蛇鱗,則昭示著這些血肉的來源。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背對著她,將一塊塊蛇肉插於木棍之中,放置於篝火之上不斷翻烤。


    隻是如此血腥的場景,似乎半點沒有影響到這位奇女子的胃口,不過片刻,她便將手中起碼十餘斤的巨大肉塊吃得一幹二淨,甚至還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邊的油脂。


    “烤的不錯,今晚把剩下的這些蛇肉都烤完,然後收於乾坤袋中。記得手腳麻利些,別讓那些烤肉冷了,不然,今後半年你都不能沾葷腥哦~”


    戀戀不舍的望著火堆上猶自翻烤著的噴香蛇肉,女子伸出修長的美腿,狠狠的踹了踹身前的那位正一邊翻烤蛇肉,一邊不斷吞咽口水的高大身影。


    “哎喲!”


    那道身影吃痛不住,高聲慘呼,隨即扭過頭來,皺著一張滿是淤青的稚嫩苦臉,幽怨的盯著對他痛下毒手的凶徒。


    原來這高大身影卻是位少年郎,而那滿頭的金發,銳利的爪牙,毛茸茸的尾巴,無一不在宣告著,這位少年並非人族,而是猛獸化形。


    “師父,您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如今這肉也吃的心滿意足了。您就發發善心,賞些肉食給徒兒嚐嚐鮮。徒兒保證,以後定然刻苦修煉符籙,再不敢對師父有半點埋怨之情。”


    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龐,勉強擠出一絲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的向那被稱作師父的女子低聲討饒。


    “喲,這會知道叫師父了?我不是麵目猙獰的老妖婆麽?我讓你學習人類文字是讓你用來在背後寫文章編排師父的麽?還青春,還噩夢,還萬中無一的修煉奇才!我呸!你入我門下三百三十年,五行術法除了土法之外,樣樣稀鬆。


    好不容易煉化橫骨,化形成人,卻還是這般半獅半人的可笑模樣。如此駑鈍的天賦,簡直丟了你嘯嶽帝獅一族的臉麵。”


    “樂獅駝,你若再這般不思進取,莫說你的青春是一場噩夢,我讓你的一生都成為噩夢!!”


    望著眼前的卑微少年,女子越看越是惱火,發狠的用手將樂獅駝一頭漂亮的金發扯成雞窩狀,方才稍稍發泄了一絲胸中的鬱悶。


    “疼疼疼!!師父手下留情,徒兒知錯了!今後徒兒一定發奮圖強,不再惹師父生氣!”


    感受著頭頂刺骨的疼痛,樂獅駝拚命護著自己的秀發,隻是由於雙方的力量太過懸殊,即使是以力大無窮著稱的帝獅血脈,在這位一身怪力的女子麵前,也仿佛被風雨摧殘的細草一般柔弱無力。


    “唉!其實也怨不得你...嘯嶽帝獅一族,壽逾十萬年,新生幼兒出生,本應被族中長輩置於元磁地脈吸收地脈精華三百年,以喚醒血脈神通,得成厚土真身。隻是自上古巫妖大戰,龍鳳相殘,導致洪荒碎裂,無數洪荒異獸就此滅族。”


    “當初我遇到你的時候,分明剛出生不足數年,身周卻無長輩護持,更如尋常獅子一般捕獵血食,神通未覺,體內一絲先天厚土靈氣險些便被生靈血肉濁氣所汙染。放在洪荒時代,身為大地皇族,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據我推算,隻怕你已是嘯嶽帝獅一族最後的遺孤。正因先天不足,未得地脈溫養,才讓你靈性大減。”


    看著樂獅駝泫然淚下的委屈表情,那女子莫名的心中一軟,將高高舉起的雙手放下,輕輕一歎。


    “我好不容易從龍祖那偷...不,拿來幾條火鯉,便是想借以五行相生之法,以火鯉化龍時那一點先天火靈滋潤你體內的先天土靈,彌補先天不足。可哪知你這般貪嘴,那幾條火鯉還差數十年方成氣候,便被你用來滿足口腹之欲。”


    說到這裏,女子惡狠狠的剮了樂獅駝一眼,後者心虛的縮了縮頭。


    “你當我願意來這窮山惡水?隻因洪荒破碎之後,天地大變,元磁地脈湮滅於三界之中。若想真正覺醒你的本命神通,成為完整的妖,便須借助這五嶽山中的一件異寶。”


    異類成妖,若靈智初開,能吞吐日月精華,掌本命神通者,可稱妖精;


    能煉化橫骨,口吐人言,褪去妖身,幻化人形者,可稱妖怪;


    能騰雲駕霧,懂呼風喚雨,腹內結成一顆本命妖丹,可稱妖王;


    能度天雷之劫,得仙氣滌體,脫胎換骨,領悟無窮妙法者,可稱妖仙;


    能成就本命法相,動念間移山倒海,可稱妖神;


    若能更進一步,超脫生死,跳出三界五行,與天地同壽者,可稱妖聖;


    至於傳說中能改天換地,自創一界的妖帝,自顓頊隕落,便再未有妖族能踏足這一境界。


    樂獅駝之所以化形不全,便是因為他並未真正覺醒本命神通,強行幻化人形,自然不倫不類。隻是他生性開朗,或者說....極度自戀,總覺得便是這般半獸半人的模樣,也是十分英俊瀟灑,自有一番風采,卻也沒有半分苦惱。


    聽聞師父之所以不遠萬裏,從其所居的南瞻部洲來到這貧瘠混亂的北俱蘆洲,卻是為了彌補自己的先天不足,樂獅駝心下著實深受感動。


    “徒兒愚鈍,倒是讓師父操心了...隻是,到底是什麽寶貝,居然能得師父您如此青睞?牛頭,馬麵兩位叔叔神通不凡,像吞天妖王這般的廢材,便是百八十個,也盡被他們收拾了,何必勞煩師父您親身前來?“


    樂獅駝記憶中的師父,一向懶散,恨不得天天與床為伍,便是吃飯喝水,也要他人伺候,除了揍他的時候是親自下場,其他大小事務都是讓牛頭,馬麵二位叔叔處理。這般勞心勞力,不辭辛苦的作風,完全不像是師父的性格。


    莫非......這個師父是假的?


    “砰!”


    “哎呦!”


    與樂獅駝相處百十年,早便將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那一臉的狐疑表情,自然讓女子心火大盛,更對其飽以老拳。


    “瞎想什麽呢?你當那條小蛇便是此處的真正主人?區區一條初登妖王境的蠢物,不過是那廝擺在明麵上的看門狗。不然你以為,就憑這條小蛇的本事,天庭如何能放任他在此處興風作浪?天庭所顧忌的,卻是他背後的存在。”


    “他的主子,當年便是在洪荒世界,也是響當當的凶神,牛頭馬麵可不是對手。更何況,那件異寶便是由他看守,我若不來,誰能奈何得了他?”


    “如今我雖殺了這條小蛇,卻放過了他的元神,想必此刻,那條小蛇正在他的主子麵前哭訴呢。”


    年輕女子滿臉傲嬌,一副老娘天下無敵的樣子,看的樂獅駝嘴角微微抽搐。


    “是嗎?”


    空曠的洞穴中突兀的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隨之憑空出現的,是一位身材瘦削,麵目英挺,身著紫袍的白發青年。


    在他身後,則緊跟著一位身形虛實不定,滿臉陰狠怨毒的黑衣男子。


    “這麽多年,你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不錯,若是當初的你,確實勝我一籌。隻是以你如今的情況..到底哪來的自信,敢與我爭鋒!”


    白發青年一臉笑意的看著年輕女子,仿佛老友重逢,隻是那狹長的丹鳳眼中,不時掠過一絲寒光。


    “後土娘娘,區區身外化身,可勝不得我巴蛇孟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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