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蕭蕭趕著路,那如血的殘陽在西方的天空中盡情燃燒,眼看就要吞沒那最後一絲的雲霞,雲蕭蕭才猛得發現這七繞八拐下來,腳下的路已不是出城的道了。雲蕭蕭雲有些埋怨了,安靜下來,竟覺得身上有些癢了,好象有很多蟲子在爬,路上的行人都繞著道在走,他知道自己有很多天都未能洗澡了,這一副的邋遢相是夠嗆的,方才想起了青鶴子說的是什麽,自嘲地捋了捋額前的蓬發。


    就在抬眼的一瞬,雲蕭蕭瞥見了一旁竹竿上晾著的衣襪,那是一件洗得微微發白了的藍布衫。天近將黑,小路上的人並不多,雲見狀便輕輕取下了衣衫,自己是時候該去換一套行頭了。


    隻剩下找個地方痛痛快快地衝洗下,去去這一身的晦氣。雲蕭蕭這樣想,見前麵迎麵走來了三個挑竿的漁夫,有說有笑的,看來收獲頗豐。


    “今天的運氣不賴呀,隻想再多呆些時候,說不準還能再逮條大魚呢?”


    “你這家夥,今天就數你運氣最好了,還嫌不夠呀,難怪別人說,這衣食不愁想當官,得了皇帝想神仙!”


    “行了,行了,這話是咱們說得的嗎?真是的”,另一個人也開了口:“老四,你就知足了吧,再說那林子,大白天的都叫人害怕,黑燈瞎火的你敢多留嗎?”


    “林子?”雲蕭蕭聽得真切了,如此說來這前麵必然有個林子了,而這林子裏能釣得上魚,也就必然有水了,他加快了步伐,上前走去。


    果不其然,約莫了四五裏的地,雲蕭蕭果真看到了一片林子。滿目蒼翠鬱鬱叢叢,風過竹葉颯颯作響。雲一陣竊喜,閃身進入竹林,林很深,雲遲疑了一下,想起漁夫的言語中似乎對這林子還有幾許後怕,又立刻笑了笑,暗自道“雲蕭蕭呀,雲蕭蕭呀,出來闖蕩江湖,什麽沒學到,倒把膽子嚇小了!”便直徑入了林子深處。


    空氣裏躁動的氣息並沒有被黑夜的來臨所震住,雲蕭蕭一個人在林見穿行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哼上了小曲。正當四下裏找不到眉目的時候,雲隱隱約約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摻合著夜的寂靜。


    “對,是水聲,而且就在不遠處。”雲蕭蕭興奮地加快了腳步,果然,穿過腳下的竹林,在月色的銀輝下,景色倏然開闊,蜿蜓的水麵,繞成銀帶,鋪展在林木之間。


    雲蕭蕭迫不及待地脫下衣物,一頭紮進波光粼粼水麵。水很涼,卻很舒服,他猜想著它的味道也該一樣的清洌可口,在水裏,他就宛如一隻快樂的遊魚。要知道,岸上正棲息著的是勃發的夏。


    好一陣子,雲蕭蕭才戀戀不舍地從水裏出來,換上幹淨的衣裳,才發現自己有些餓了,這一天他都不曾有好好地吃過,他拿出餅,大口地咀嚼了起來。


    吃著吃著,雲蕭蕭開始覺得心裏不自在,萬籟懼寂的夜,墨黑的山地,叢林時不時隱約傳來蟲鳴的嗚嗚聲,仿佛女子抽噎的哭聲。他知道這世上是不應該有鬼的,如果人死了,真能變成鬼,以另一種姿態存活,那麽死亡也就不足為懼了,那充其也就是一個渡口,而不是終結者的尾幕。


    可雲雲蕭蕭的手還是在不住地哆嗦著,他忽然間想起了兒時,從西家院角拉胡琴的王瞎子那裏聽來故事,便恨恨地掐了掐自己,不許讓他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髒東西。可就在抬眼間,雲蕭蕭張大了嘴巴,他看見了灌木叢中出現的那一雙冷峻的、浸著綠光的眼睛。


    “是狼!”雲蕭蕭跳起身來,幾乎同時尖叫了起來,便拋出手中的餅,撒腿就跑。他並不知道這麽做是極其愚蠢的,狼是叢林裏最可怕的動物,它富有著極強的耐力和狡猾的智力,一旦被狼盯上,千萬不要有過激動作,更不能奔跑,要時不時回頭看它們,這樣它們就不會輕舉妄動了。沒有人告訴過雲這些,生命的本能讓他再次選擇了“逃”。


    人在什麽時候最顯英雄本色?不是驅趕畜生,而是被畜生追趕。


    倉皇的跑在沒有邊際的黑暗中,腳下的枯葉,喀啦的做響,像是了踩在枯朽的骨頭上一樣。雲沒命地在跑,周圍的枝葉像蜘蛛的腳伸展開開,仿佛是死去的人伸向人間的五指,憤怒和絕望。


    雲蕭蕭沒敢再去回頭,他怕回過頭去的時候,狼就會從背後撲上來,咬斷他的脖子。


    忽地,一個不留神,雲被一塊石塊絆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心也跟著一聲痛,像是摔碎的瓷碗,地上的徹冷一時間侵透全身。也在這時,不知怎麽的,雲蕭蕭的腳就被一根繩索死死的纏住了,“呼”地整個人就懸掛在了半空中。


    雲蕭蕭知道是中了以往獵人部署下的陷阱,要是換在從前,他早就喊爹罵娘了,可現在,卻是十二分的慶幸,“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呀!”


    這時狼也追到了眼前,雲不免驟然生出警覺,下意識地奮起仰身,雙手一把抓住套在腳腕上的繩索。


    狼很憤怒,猛抬起頭,凶殘充血的雙眼,冷厲的眼光對著雲直射而來。


    雲蕭蕭的心裏自然害怕,卻不甘示弱。


    一人一狼四道眼光,在半空陡然相對,同時間瞳孔收縮抽緊。


    狼顯然被激怒了,騰空躍起,雲蕭蕭驚慌的黑瞳中映射出長長森白的獠牙,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索性閉上了雙目,竟想起了那祈福禪誦的喃喃自語,平生這是他第一次相信有那東西的存在,可西天自有極樂嗎?


    好半晌的工夫,雲蕭蕭才緩緩睜開了眼,狼還在下麵,依舊目露凶光盯著他,不,是那懸在空中的繩索。原來狼並沒有成功,雖然隻有一尺之差。


    雲蕭蕭暗喜,懸著的心好不容易放了下來,笑道:“你這畜生,還能吃天了不成?索性就留著下麵再給爺爺我多做幾個揖!”


    那畜生也怪,好像聽懂了雲蕭蕭的話,再試了幾試,沒能得逞,便灰溜溜地走開了。


    雲蕭蕭長鬆了口氣,但還沒等他喘過氣來,便發現了狼其實並未走遠,而是站在了不遠處的高地上。


    他有種不詳的預感,就在這時,狼開始了俯衝,撒開四蹄,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射向雲,“我的天呀!”


    “鏘!”地一響,隻見狼首高昂,四肢舒張,碩大的身軀重重地從空中墜下,伴隨著一聲哀怨的長嗥。雲蕭蕭感到了鑽心的疼痛,但不是自己的。


    也在那一瞬間,雲蕭蕭的眼前一晃,一個身影閃電般掠過他身前,就像帶起一陣風。


    雲蕭蕭再定眼一看,光線很弱,但他確定那是一個人。一種懼怕感覺的淡化,使他長噓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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