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飛目瞪口呆之下,尹仲安排幾個莊丁將他扶下去,到客房休息,並“好好照顧”,顯然是怕他逃了。


    是夜,整個綠柳山莊雞飛狗跳,數十莊丁、丫鬟出出進進,收拾婚房,準備一應物件,籌備自家小姐與新姑爺的婚禮。


    肖飛倒是睡得十分安穩,他看得出來尹氏兄弟對他並沒有什麽惡意。估摸著這場荒唐的逼婚也是他們對付諶家寨的無奈之舉,急忙找個清白人家將女兒嫁出去,這樣一來,諶家寨如果再來橫的,不管是在官府還是在江湖道義上,都站不住腳了。


    而肖飛的身份、家世和人品,尹坤二人匆匆一觀覺得沒什麽問題,最主要是杭州肖氏勢大,肖飛與小妹二人婚後立即趕往杭州,估計諶家寨也不敢去杭州亂來。話說回來,即便他們敢找去杭州,依著當年肖萬林的手段,諶家寨這二三百號人馬,能囫圇回來的還真沒幾個!能在大明打下如此大的基業,他肖萬林可從來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賢婿可是起身了?”門外傳來尹坤的聲音。


    肖飛起身開門,將尹坤請到房間裏,“莊主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誒,賢婿該改口了,怎麽還叫莊主?這樣多顯生分!”尹坤故作不悅,瞪眼道。


    肖飛聞言苦笑著搖搖頭,將房門合上,轉身說道,“尹莊主,事到如今在下會幫著把這場戲唱完,您還有必要瞞著我嗎?”


    “唱戲?唱什麽戲?”尹坤搖搖頭,表示不理解肖飛的話,“難道賢婿嫌棄這婚禮太倉促寒酸,想找個戲班子過來熱鬧熱鬧?這個好說,嶽父我馬上就安排!”


    “尹莊主,事到如今您還要瞞著我,以為我看不穿,就有些瞧不起我肖飛的頭腦了,”肖飛邊說邊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晚輩保證,今夜不會動尹姑娘分毫,明日一早,更會快馬加鞭帶她去杭州。如果她願意,以後完全可以再嫁人,我肖氏以嫁女之禮為其準備一份嫁妝。”


    “唉,果然是讀書人腦子好用,心眼多。”尹坤喟然一歎,顯然是認可了肖飛的話,“如此,老夫也就不再厚著臉皮做壞人了。這確實是我跟二弟商量出來的對策。隻是,見到賢侄之後,我們又有些改動,昨夜酒席上,我們的意思就很明顯了,你的確是我女兒的最好人選,也是我兄弟二人認可的可以托付之人。今夜你不必做戲,娶了小妹便是,我也相信你將來必不會負了她。”


    “莊主,非是晚輩不欲娶小妹,隻是晚輩幼年之時,家父曾與人給晚輩定下婚約。相信家父的為人莊主也清楚,晚輩是萬萬不敢違拗。”肖飛說道,反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上官風雪鐵口直斷,說自己與師姐有宿命姻緣,那就是世間最可靠的婚約了,說這話也不算誆騙尹坤。退一萬步說,師父還是能做肖萬林的主的,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竟有此事?”尹坤左手撚須,眉頭微皺。


    “確有此事,晚輩的確早有婚約在身。本想昨晚就將此事講於二位莊主的,誰想二位居然不給晚輩開口的機會。”肖飛苦笑。


    “這也沒甚麽大不了的!”尹坤大手一揮,“老夫相信賢婿的為人。肖老先生認可的親家,必然也是家大業大,我們尹家這小門小戶比不了。不煩你們父子擾心,我家小妹做小便是,相信你們肖家也不會虧待了她!”


    哪有主動讓自己的親閨女做小的?到底尹小妹是不是眼前這老貨的親女兒,難不成小妹的爹爹真的是老二尹仲?!這就三兩句話將尹小妹在肖家的名分定下了?


    “還請莊主三思!”


    “用不著三思,這事就這麽定下了,”尹坤斷然道,“申時拜堂,賢婿自行準備一下。”說完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莊主!”肖飛喝住尹坤,“您這樣安排,對小妹不公平!”


    “小子,你怎知對她不公平?”尹坤回身說道,“你怎知她不願嫁給你?知女莫若父,我女兒若是不願,昨晚她就鬧將起來了。若她願意嫁給你,就算你小子是當朝太子,我兄弟二人也敢提著刀子去金鑾殿與皇帝老兒論親家!”


    “您怎麽如此蠻橫?”肖飛受不了尹家老大的土匪性子。


    “哼哼,蠻橫?”尹坤冷冷一笑,“老夫蠻橫的時候你小子還沒出世呢!以後好好待小妹,她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您還是擔心諶家寨不肯善罷甘休?”


    “這種事不是你們小輩該操心的,當務之急你要做的事就是乖乖與小妹拜堂成親,做我尹家的姑爺!”


    “此事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咱們可以好好商量一下。”肖飛不欲屈服,還是想挽回。


    “你小子還是別做他想了,乖乖做我綠柳山莊的姑爺!”尹坤手按在房門上,“老夫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別想著逃走。乖乖認命吧,否則,老夫把你捆起來拜堂,再給你灌下虎狼之藥,不怕你不就範!”


    嘿,小爺怕你下藥?少爺我是玩毒的祖宗!肖飛心中腹誹,但還是不難看出尹氏兄弟二人的決心。


    看著尹坤撂下狠話後出門去,肖飛不由做在凳子上思索這兩日發生的事情,也要好好想想怎樣把這件事做圓滿了,娶尹小妹肯定是不行的。


    午餐自然是乏善可陳,昨夜酒後,就沒看見過尹小妹,隻有尹氏雙雄各來過幾次,估計是對肖飛放心不下,過來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在鬧什麽幺蛾子。


    “小妹現在應該已經上妝了吧,肯定是人比花嬌。”肖飛自己突發臆想,“見鬼!我想這些做什麽?!她上不上妝管我何事!”


    果不其然,午飯過後不到兩刻鍾,肖飛房內突然闖入四個壯碩的中年健婦,一進門二話不說將肖飛按倒在地,扛起來就走。先是把他扛到一間空房,渾身脫光摁在木桶裏麵仔細刷洗了一番。再提將出來,擦拭幹淨,著中單,麵撲粉,穿喜服,再撲粉,縉紳加身,著冠,又在腦門上紮一朵碩大的絹花。


    肖飛無力掙紮,隻得隨她們折騰,到最後,肖飛都不敢直視鏡子裏的自己,麵色慘白,隻怕自己微微一笑就得撲撲掉粉;腦門上一朵鮮豔的紅色絹花;頭發上的桂花油,抹的似乎能滴下來一樣;身上倒是還好說,大紅色喜服,腰纏縉紳,冠帶雙翅,不看脖子以上的話,倒還算是精神奕奕的樣子。


    肖飛被折騰的頭昏腦漲,也不知是什麽時辰。暈暈乎乎的被兩個健婦架出房間,去往所謂的禮堂,這時天色已黑,看樣子申時到了,該拜堂了。


    到了大堂,並沒有很多人,隻有幾個丫鬟、仆從在收拾擺弄紅燭、香案等各種物件。兩個健婦走到大堂中央,肩膀一抖,將肖飛顛起,再將手一撈一頓,肖飛頓時便似一棵樹,被栽到地上!


    立時自兩側過來四個莊丁,手持紅色絲絛,摁住肖飛雙臂,將肖飛細細捆了,手臂緊緊縛在身上。由於天色已暗,再加上絲絛跟喜服都是大紅色,不仔細看,還真察覺不出異樣。


    肖飛還是不說話,任由他們折騰,便似認命了一樣。


    約麽一刻鍾過後,尹氏兄弟牽著身穿鳳袍霞帔的尹小妹來到當堂。


    “怎樣,賢婿?這般滋味可好受?”尹仲看到肖飛窘迫的樣子,不由嘿嘿一樂。


    “哼,好受?您老人家來試試!”肖飛自然對他沒什麽好臉色。


    “賢婿莫急,”尹坤忙過來做好人,“等拜過堂,喝過合巹酒,老夫自然會給你鬆綁。畢竟洞房可不能捆著進行喲,哈哈哈……”


    這個老不修!肖飛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轉臉向尹小妹看去,這丫頭此時倒還算乖覺,雙手握在身前,身著霞帔鳳冠,雖說看不到麵容,但想來也是嬌媚異常。


    “好了,你們洞房之時讓你好好看,”尹仲又衝肖飛肩膀狠狠一拍,“你小子別給我裝老實,你以為老夫真的摸不清你的底細?我可不信你真的手無縛雞之力!”


    肖飛聞言一驚,這老家夥難道真的看出了什麽?從昨日見麵開始,他不過拍了自己幾次肩膀,這能看出什麽?


    肖飛是一個細致的人,他想知道自己什麽地方出了簍子,被對方察覺到了自己會武功。


    “老四,吉時已到,開始吧!”尹坤扭頭吩咐身邊管家打扮的老者。


    老四向尹坤微微頷首示意,緩步走到大廳上首,大聲說道,“吉時已到,兩位新人準備。”


    看來這位老者,今天主持婚禮儀式。肖飛剛想到這裏,身後伸出幾隻手,押解一般將他送到大廳中間,麵向老四。肖飛掙紮著稍微扭頭,果然尹小妹也是如此。隻不過,自己身後的是四個年輕健壯的莊丁,而尹小妹身後則是四個膀大腰圓的健婦。


    尹小妹也是被迫拜堂的,肖飛暗戳戳的想到,心裏不由好受了一些。想想也是讓人氣惱,自己堂堂肖家大少,天寒門第八代大弟子,百草園主人,何時受過這般待遇,雖說是拜堂成親---傳說中的小登科,但被捆縛的像菜地裏的青蟲一般,肖飛到底是感覺顏麵上掛不住,這要是傳揚出去,也許沉劍、寒燈厚道,不會說什麽,但淩風、秋河兩個可是素來缺少口德的,估摸著整天臉冷的像棺材板一般的韓玉冰,也會憋笑憋出內傷來。


    “一拜天地!”老四大聲唱道,語調神聖且怪異。


    兩邊的莊丁、健婦將肖飛跟尹小妹雙雙摁倒在地,又有人摁著腦袋完成這一拜。


    兩人剛被架著起身,又聽得老四高喝,“二拜高堂!”


    肖飛二人被陀螺一般轉了一個方向,麵向大堂正麵,不知什麽時候,尹氏二老已在當堂就坐。他二人又被半強迫的拜了一下。


    “夫妻對拜!”


    二位新人的腦袋剛剛被摁下完成儀式,就見得從門外匆匆進來一個莊丁,伏在尹仲耳旁說了幾句話。


    “哼,來得正好!”尹仲撂下一句話,“入洞房吧!”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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