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師門時,師傅怕我鋒芒過於顯露,就讓我服下了一顆尚未成熟的‘回天丹’,暫時壓製住了我的功力,還封住了我的幾處大穴。不過,‘回天丸’會在我體內成熟,到時再請人幫我解開穴道便是。至於你和我一起去,我看還是算了吧,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幫忙。”


    韓玉冰沒有作聲,隻是在等待下文。


    “我想讓你把我二弟----也就是我養父的兒子送回杭州城。我養父對我恩重如山,如同己出,況且他在老人家還是師傅的結拜兄弟。所以,二弟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好吧。”


    “我寫封信交給二弟,他必定明天一早便趕回杭州,你隻需暗中護送便是。”


    韓玉冰沒有作聲,看樣子是答應了。


    “怎麽了?讓一個殺手去保護人,不太習慣吧?”肖飛笑道。


    韓玉冰還是不作聲,一轉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第二日,肖騰真的走了。天剛過午,就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直到晚間還未停息。


    在鎮江城北十多裏處,有一間小小的路邊茅店。此時店內已擠了七八個因大雪耽誤了行程的旅人,當然其中也有兩三個是江湖人士----畢竟,曾經有位武學大師說過:何謂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們有的在談論著今天的鬼天氣,也有人在唾沫橫飛地說著今天的頭號消息:昨夜,城南張家的家主張旺財被人砍了頭。據說是“子夜蝙蝠”幹的----這已經是今年鎮江城內“子夜蝙蝠”的第二宗買賣了。


    就在人們還在高談闊論之時,有人在“咣咣咣”地敲店門了。小二哥趕緊起身抽出籠在袖子中的手,使勁地搓了搓去開門。


    進來的是一位白衣公子。此人衣著單薄,背著行囊和一把油紙傘,似乎是走遠路的。偏偏這位公子又這麽羸弱,偏偏又碰上了今天這鬼天氣。看來今天晚上又得多個伴了----所有人都這麽想。


    “這位公子,來這邊坐!”一個短襟褐衣大漢挪了挪身子遞上酒壺道。


    “謝謝壯士,在下還要趕路,不便叨擾。”白衣公子似乎出於禮貌還是向大漢邊上的火爐挪動了挪動,“店家,來十斤醬肉,用草紙包好!”


    “好嘞!十斤醬肉!”小二吆喝這走向後麵。


    大夥一聽,這文弱書生在晚上還要冒著風雪趕路,不禁打心底佩服起來,紛紛打量這青年人。


    少年在店內環視一周,最後又看了看眾人,好像在找尋什麽。終於,他走到一個生意人模樣的中年人身邊,作揖道,“這位先生,可否將您的酒葫蘆買與在下?”


    “你買他做什麽?”生意人問。


    “在下用它打上二斤老酒,途中作暖身之用!”


    “嗯,”生意人撚了撚下巴下麵的幾根山羊胡,“好吧,紋銀十兩。”


    “你還是去搶吧!黑老伍,我平時隻聽說你心黑,今兒也倒開眼了:一個破葫蘆,十兩銀子?就是裝滿了上等狀元紅也不過一兩七錢!”剛才給白衣公子讓座的漢子扯著嗓子嚷道。


    生意人“黑老伍”似乎並不在乎那漢子說什麽,隻是對白衣青年道,“公子,怎麽樣?還買嗎?”


    “俗話說‘奇貨必貴’,”白衣青年道,“現今這小店中就這麽一隻葫蘆,方圓十裏更無人家,這也算是唯一的盛酒之器了,可謂‘奇貨’,區區十兩,不足為貴。”


    “妙哉,妙哉!”生意人撫掌道,“看來公子也是深知行情之人。早知如此,小可就要價五十兩了。”


    “哼!”褐衣漢子又重重冷哼一聲。


    “假若我願給閣下五十兩,閣下願意改價嗎?”白衣人問。


    “當然,有銀子不賺,那是傻子!”生意人笑道。


    “難道先生不知誠實、不二價是商賈為業之本嗎?”


    “哈哈……小哥,”生意人大笑,“這年頭,銀子才是最好的信條,這才是發財的秘訣!”


    “如此,承教了!”說著,掏出十兩銀子交給生意人,生意人也遞上葫蘆,白衣公子接過葫蘆交與店小二。


    “敢問先生,何處高就?”白衣青年拱手問。


    “在下蘇州‘蘇記茶莊’二掌櫃,伍友年。”生意人笑著拱手回禮。


    “哦?幸會幸會!敢問貴東是……”


    “咱們東家姓孟,諱名長青。”


    “唉,”白衣青年歎道,“難怪‘蘇記茶莊’近幾年利潤不高,原來是孟長青用人不當,淨用了些刁鑽之徒!”


    “什麽!”伍友年喝道,“你說誰是刁鑽之徒?!”


    “先生不必動怒,現在還不是衝動的時候,改日回到蘇州,你被趕出‘蘇記’的時候,別忘了想起我----那一定是我搗的鬼。”肖飛詭秘地朝他一笑,接過小二遞上的肉和酒,又給小二一塊碎銀。


    “告辭!”青年人環作一揖,轉身出門。


    “小子站住!”伍友年大喝一聲,搶出門去,身法極快。


    “幹什麽?”剛才那褐衣大漢見狀也大吼一聲,搶出門外,看樣子是想阻止“黑老伍”,以防他對白衣青年不利。


    褐衣大漢剛到門外,一看。“黑老伍”正怔怔的站在那裏,哪裏還有白衣青年的身影?


    “地上連腳印也沒有。”伍友年喃喃自語道。


    一陣寒風吹來,凍醒了發呆的兩人,於是他們一起回到茅店內。


    “碰上高人了吧?”問話的是蹲在一角獨自飲酒的麻衣老者。


    “連腳印也沒留下!”褐衣大漢道。


    “難道,”伍友年打了個激靈,“‘騰杯飛鳳’?”


    “不可能!”麻衣老者道,“你們剛才有沒有注意到,雖然在火爐邊,但他肩上的積雪卻一直未化,那人有一身不俗的純陰內力。而‘騰杯飛鳳’周淩風雖然輕功卓絕,但據老夫所知,他練的是純陽內功。”


    “敢問前輩尊諱?”褐衣大漢躬身問。


    “老夫崆峒楊絕塵。”


    “啊,原來是崆峒掌門易輕塵的師兄、周淩風少俠的師伯楊老前輩!失敬,失敬!”褐衣大漢恭敬地道,“晚輩唐順,是蘇州‘天遠鏢局’的鏢師。”


    就在此時,鎮江往北的官道上,有一白衣人踏雪而行,說是“踏”,其實看起來似乎足不沾地,近乎鬼魅,身形一幻,就在原地失去身影,人隨即出現在十丈外,緊接著人影一閃,又是十丈開外。不錯,此人就是剛才茅店中的青年,他就是輕裝出行欲往燕山的肖飛。


    肖飛此時雖說內力全無,但他天生異稟,生來胸中就含有一塊狀似玉晶之物,此物極寒,可自動將體外的寒氣轉換為內力,還可解百毒,因此肖飛在天寒門時學習武功比其他五人都快,而且,習醫也快,光憑他那可嚐百草之能就讓許多當世神醫望塵莫及。雖然玉晶此時受到還未成熟的“回天丹”的壓製,但天冷時仍可以將寒氣轉換為內力,然而苦於內力被封、穴道被製,不能將其集中,隻能隨生隨用。所以每每有一股清涼之氣由丹田底部升起,又立即散向四肢百骸。


    所幸,肖飛自創的“風雪疾行步”,不怎麽耗費內力,僅靠隨時化來的能量足矣。此功行使起來如同幽靈,難見身影,速度極快,風雪交加及鬧市人群中也不受影響。對現在的肖飛來說,那是非常喜歡甚至可以說是享受這樣的嚴寒風雪天氣,因為這樣就可以隨時補充體內消耗的內力。每到冬天,肖飛總是期盼天氣冷一點,最好是下點雪的。這不僅關係到他的體質,更重要的是,天寒門是常年下雪的,下雪時,他才可以重拾在天寒門時快樂的心境,但往往事與願違,他見到雪景時,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憂傷。


    這場雪非常大,可以說是百年難遇,已經連著下了兩天兩夜,還沒有減小的跡象。若非還伴隨著大風,光是屋頂的積雪,就會壓塌不少居舍。而這樣大的風,房頂上是很難積雪的。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不少房子在風雪中倒塌,也就有不少人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變得無家可歸。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一位華服青年正倚坐在燕山腳下的一座臨街酒樓的窗前,回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他本是天寒之徒,與師傅、師伯還有師兄弟十幾人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大雪山之中與是兄弟們一齊讀書、練武、偷跑下山遊玩……直到有一天,師傅讓二伯帶他下山辦點事,那時他到天寒門之後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下山,也是唯一的一次。二伯帶他來到一座山莊附近,對他說了師門滅亡的必然,然後閃身疾去,雖然那時,以自己的功力和輕功,追上他是輕而易舉的,但當時他還沉浸在對師門會滅亡的消息的震驚當中,等清醒過來時,早已不見二伯身影。年僅十歲的他在又冷又餓的情況下誤入前武林盟主司徒超的“千雲山莊”後山的一個山洞,未想洞連洞,洞中有洞,迷迷糊糊亂走一通,竟發現一間密室,室內一位四十開外的漢子正在閉目打坐練功,於是他就在一旁護法,突然間那人走火入魔,他未加思索立即施功相救。那人蘇醒後,二人相談甚洽,之後他才知道那人竟然是師傅的結拜兄弟司徒超,於是認為義父,出密室又認義母,並在自己的名字“沉劍”前麵加上姓氏“司徒”。數月後傳言,天寒門已經滅亡,於是早已退隱江湖的司徒超開始教其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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