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不想杠了,眼鏡妹演技真好,比某些哭戲全靠眼藥水的當紅明星敬業多了!】


    【眼鏡妹專業!建議c位出道!】


    【看她包裏東西也不多啊,能累成這樣?身體素質太差了吧,這還當什麽攝影師,八成專門請來給小公主洗白的。】


    持有這個態度的觀眾還不在少數。


    奶糖摩拳擦掌,想下場跟他們好好撕一撕,可是又被主人攔了下來,現在趴在識海裏,貓臉上掛著憂鬱。


    餘夢妮現在還不知道直播間裏的觀眾對她抱有怎樣的惡意,得到了幫助,她現在隻覺得感激。


    如蘭疏影所言,再往後就是真正的山路了:凹陷處積了黃水和淤泥,幹燥的地方也時不時冒出一個石頭尖,每走一步都要看準落腳點。


    隻看腳下也不行,因為旁邊還有時不時紮人的樹枝。


    身後不斷傳來驚呼聲。


    蕭曼希和短發妹早就停止了打鬧,蘭疏影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隻見蕭曼希俏臉緊繃,那條純白棉裙沾了不少泥灰,一道一道特別顯眼,靠近口袋的地方還被樹枝勾出一個口子,她隻好用左手捂著。


    三個助理幫她和短發妹提著行李箱和背包,她倆身上沒有負擔,可是走起來也不輕鬆。


    更尷尬的是,剛才蕭曼希想把腳上的低跟鞋子換成運動鞋,結果開箱子之後發現裏麵亂成一團,還有一包淡綠包裝的衛生巾滾了出來,被攝影師下意識跟上去拍了個特寫!


    蕭曼希當時臉就成了大番茄,拚命攔著不讓看。


    當然,在她的粉絲們眼裏,即便出了這次醜,也隻能證明女神私下裏性格迷糊可愛。


    另外蘭疏影之前說過她的行李箱是有人幫忙的,那麽,蕭曼希的箱子雜亂,似乎側麵反映了她親力親為。


    僅僅為了這麽一個小插曲,直播間裏的曼粉和路人又撕了一波。


    走到半途突然下起小雨。


    萬幸路上有個供鄉親們歇腳的草棚子,人和設備都沒怎麽淋濕,但是這場雨過後,本就難走的山路變得泥濘不堪,讓人犯愁。


    蘭疏影幽幽歎了口氣,還是沒趕上。


    她本來想著走快一點,這樣能早點趕到村子,就不會尷尬地困在半路上了,可是整個隊伍懶懶散散,顧及身邊的餘夢妮和扛著沉重設備的攝影師,她隻好放慢步子。


    天氣本就悶熱,草棚子裏人一多,空氣就渾濁了,還帶著說不清的異味,滾滾熱浪,逼得大家隻想湊到窗口舒坦舒坦。


    滿室都是抱怨的聲音,唯獨兩個地方是安靜的。


    一邊是蘭疏影和餘夢妮,另一邊是蕭曼希和短發妹。這兩處也是被鏡頭格外關照的地方。


    蕭曼希很溫柔,捏著一張紙巾,幫短發妹擦拭濕潤的額角,輕聲勸慰道:“沒關係的,這雨不大,路麵應該很快就會幹了。”短發妹乖乖點頭,所謂投桃報李,她也掏出濕巾,幫蕭曼希蹭掉白裙子上難看的灰痕。


    【曼曼真的好善良啊嚶嚶嚶,聲音好聽!實名羨慕那個女生,我也想被曼女神溫柔對待!】


    【想被溫柔對待+1】


    【+2】


    【我想做她手裏的紙巾。】


    【都別說了,扶我上去,現在應聘助理還來得及嗎?!】


    這時,一群舔狗的自我陶醉裏出現了不和諧的聲音:【話說,你們是不是都忘記了一件事,之前花枝說過今天會下雨……】


    【舉手!我記得我記得,她還說趁著沒下雨快點走!】


    【我也記得,可是沒人信啊,還有個傻缺非要杠她,說今天是大晴天!】


    那個“傻缺”攝影師其實也想到了這件事。


    他蹲在角落裏減少存在感,左手正在劃拉手機裏的天氣。外麵下雨,屏幕裏也在下雨,這個漢子低聲罵了一句:“真見鬼了。”


    導演心裏一動,湊到兩個女生旁邊問:“你怎麽知道會下雨?”


    蘭疏影剛喝了一口礦泉水,聞言,蓋好瓶蓋,平靜地說:“天色不太好,我看出來的。”


    山裏的天氣多變,以這座山的地形就更容易突然降水,常在野外行動的人都能通過各種細節判斷出來,有些時候甚至不需要判斷,單憑感覺就夠了。


    她沒有多說的意思。


    這種小事不值得露臉,別讓同行的人背後嘀咕她,說她是裝逼犯或者烏鴉嘴。


    蕭曼希也來了,當著導演和鏡頭,弱弱地跟她搭話:“枝枝,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事惹你生氣了啊,以前我們不是這個樣子的……”


    蘭疏影稍顯詫異:“沒有啊。”


    蕭曼希垂下一雙如水明眸,漂亮的臉蛋掛滿失落:“上次在醫院裏也是,你都沒跟我說幾句話,那天我回去之後難過了好久……要是姑姑還醒著,一定喜歡看見我們倆多親近。”


    她這話就明擺著說了,姐妹倆的芥蒂之前就有!而且她還提到了植物人花母,瞬間勾起無數人的八卦之心。


    連導演都下意識支起耳朵,想聽聽接下來的回答。


    蘭疏影一臉無辜地說:“那天?是舅舅急著要走,你不是直接跟著走了嗎,我以為你也有急事要辦呢!”


    她歎了口氣,在蕭曼希開口解釋之前,她已經“懂事”地說道:“表姐,我已經不再是愛玩布娃娃過家家的年齡了,我們各有各的愛好,玩不到一起是很正常的。爸爸之前也教育過我,成年人有自己的事業,表姐你的工作已經很忙了,他讓我不要隨便打擾你。”


    “……”


    蕭曼希的笑臉已經很勉強了。


    她再傻也不會以為這是表妹的真實想法。


    蕭傑超擅長通過兩家的關係從花彥博手裏挖好處,而蕭曼希完美地繼承了父親的天賦,她從小就愛主動找花枝玩,並且巧妙地讓花枝不願輕易結交朋友,永遠跟她最為親近。


    花枝的零用錢、漂亮衣服和鞋子,還有家裏許多珍貴的東西,隻要蕭曼希說一句喜歡,花枝就會毫不吝惜地給她也弄一份,有時候還會忍痛割愛。


    上次在醫院裏,她的冷淡已經給蕭曼希敲了警鍾,奈何這段時間一直沒能聯係到花枝,上門拜訪也都被管家代為婉拒。


    萬萬沒想到,今天當著數萬觀眾的麵,她還敢這樣對自己。


    蕭曼希感覺自己冥冥中好像失去了什麽。


    她強忍著不適,好像正常的姐姐關心妹妹一樣,說:“姑父說得有道理,對了枝枝,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麽呢?”


    剛說到成年人要有自己的事業,花枝今年十九,也是個成年人了。


    跟幾乎家喻戶曉的半吊子富二代蕭曼希比起來,花枝這個名媛可以說是相當低調。


    就拿上次離家出走來說,沒有一個人認得她是花彥博的女兒,足以證明她有多不愛跟外界接觸,以及花彥博把她的私人信息隱瞞得有多好。


    另外,跟事業蓬勃發展的蕭曼希比,花枝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為什麽說幾乎?


    因為神眷這款遊戲的玩家遍布全球,花枝以一己之力禍害了整整一個地區,要是她站出來承認一句她就是天心月圓,這期節目真的不用愁收視率了——被她坑過的玩家一人一口唾沫,夠淹掉所有的直播間。


    蘭疏影的食指輕輕敲打著礦泉水瓶,在蕭曼希麵前,她並不自卑,慢悠悠地說:“老樣子,在神眷裏實現一下人生價值。”


    蕭曼希露出不讚同的表情,嗔怪道:“枝枝,你已經十九了,不是個小孩子了,總這樣沉迷遊戲長不大,多讓姑父失望啊!”


    “不會,我爸很支持,他這個月還送了我一個最新款的頭盔。除了禁止我砸錢進遊戲以外,對這方麵他很開明。”


    “啊……那你,你真沒在裏麵花錢?”


    蕭曼希感覺哪裏怪怪的,從她走過來一開口,就像落進了對方的圈套,一直在花枝的節奏裏進行對話,這樣可不行!


    “唉,我們活在現實世界裏,你不能總是為了那點虛幻的體驗,荒廢了你自己的人生,遊戲再好玩,你還是要準點下線吃飯睡覺,以後還要幫姑父打理事業,你應該……”


    如果蘭疏影不擅長觀察的話,或許會忽略掉她眼睛深處的幸災樂禍、鄙夷和嫉妒。


    話沒說完,就被一根微涼的手指封在唇上。


    對麵的女孩子眼裏閃著微光,直勾勾盯著她看了兩秒,蕭曼希感覺腦子裏混亂起來,像被誰打了一拳,波紋漾開,哪哪兒都難受,“你……”


    那根手指離開了,留下一臉呆滯的蕭曼希雲裏霧裏。


    “表姐,你還年輕,不適合上課,這種話我們下次聚會的時候再說也來得及。”


    蕭曼希錯愕,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那你會去嗎?”


    “不會。”蘭疏影如實答道。


    直播間裏一瞬間被【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刷屏了。


    【兩字的回答卻有著深刻的內涵,充分向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展示了一顆倔強高傲、不與世俗同流合汙的純潔少女之心……對不起我編不下去,花枝這個人好耿直不做作啊,我粉她!】


    【恕我直言,上一個炒耿直人設的女星,已經被黑到跳太平洋都洗不淨了。】


    蘭疏影此時並不知道她的表現給花枝圈了一小波粉。


    偶像嘛,總是有人喜歡有人厭,蕭曼希的粉絲覺得她聰慧美麗有內涵。而不喜歡她的人,就說她虛偽做作,賣假學霸人設。


    可是蕭曼希是蕭家唯一的繼承人,蕭家後麵又立著更高一層的花家,放眼望去,圈內會正麵嗆她的人可沒幾個。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花枝,處處給她難堪,黑粉們一新鮮,於是在蘭疏影身後自發地抱成了團。


    說著話的工夫,草屋外麵來了一夥人,導演認出了為首的村長,過去交談了幾句。


    他們頭戴寬邊大草帽,臂彎裏夾著簡陋的雨具,看得出來都是樸實的莊稼漢,皮膚黝黑,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白淨的牙,不是真的白,有襯托,顯出來的。


    工作人員分了雨具下去,蘭疏影擺擺手謝絕了,她行李箱裏有。


    有,還不止。


    餘夢妮看得連連驚呼。


    她手裏被塞進來一包嶄新的雨衣,還沒拆包裝紙。


    而蘭疏影拿出一把折疊傘,沒展開,隻是搭在箱子上,萬一等會路上再下雨,取用方便。


    “我的天,小枝,你家裏是什麽神仙阿姨啊,這是給你按萬能口袋準備的吧……”


    蘭疏影笑了,之前她的表情管理都很出色,像服裝店裏的高級模特,這一下眉眼彎了起來,才像是個真人,“沒你說的那麽神,出門在外不方便的地方多呢,有準備的話,安心一點。”


    說著,她第一個走出草屋。


    雨已經停了,留下滿目瘡痍。


    她略微沉吟,返回屋裏,在角落裏抓起一把樹枝,試試手感,選出最長的一根,剝掉樹皮,比劃一陣,用小刀稍加修整,然後把這段韌樹枝折出對稱的弧線,雙手飛快地舞蹈起來。


    餘夢妮跟進來問她這是在幹什麽,她沒答。


    攝影師當然不會錯過,盡職地在跟拍。


    【有沒有奶大的出來說說,她這弄啥呢?】


    【小平胸不敢說話。】


    【平胸甩了你一個巴掌並大聲告訴你:我!不!知!道!】


    第一個發言的觀眾被複製黨扇了幾十個巴掌之後,終於有人看出了眉目:【這是在編草鞋吧?那是鞋底啊!】


    其實,等他們能發現的時候,這個鞋底就已經接近完工了。


    蘭疏影又找到了合適的樹皮,取兩股擰成漂亮的螺旋狀,製成“麻繩”,從鞋底的縫隙裏使勁抽過來,幾處固定好,就成了一隻人字拖。這樣的鞋嚴格來說不算草鞋,它的空隙很大,但是在泥地上走路求個平穩的話,這樣已經足夠了。


    她遞給餘夢妮,“套在鞋子外麵。”


    餘夢妮照做,她對這個精致的手編藝術品稀罕得很,舍不得穿它下地了,就單腳懸在那。


    很快,第二隻也做完了,餘夢妮也乖乖套上去,坐在幹草堆上左看右看,滿臉寫著喜歡。


    誰也沒想到這位大小姐居然還會這門手藝,別的來不及說,先誇她一頓總沒錯吧?然而,在一片誇讚聲裏,有個攝影師插嘴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對夢妮這麽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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