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蘭疏影沒看清楚那人的麵孔,可是鬼瞳沒關,那片又大又亮的主角光環已經暴露了對方的身份。


    這時候出現在長修縣的主角……也隻有賀詠君了。


    不知道她來找自己做什麽?


    蘭疏影倚著竹門又站了幾分鍾,見到賀詠君依然自以為隱蔽地躲在那裏,她忽然覺得沒什麽意思,轉身回去了。


    原地,賀詠君看著那抹紅色消失在竹門後麵,糾結地搓搓小手。


    那個女人,應該就是鄰居說的夫人了吧?可是……她要怎麽才能把自己推薦出去呢?


    賀詠君摸了摸袖口的紙卷,一臉為難。


    ……


    “主人,賀詠君在家寫了幾首詩呢,現在就帶在身上。”奶糖忽然開口提醒道。


    蘭疏影漫不經心地捋著貓毛,“那她是想毛遂自薦咯?”


    賀詠君在她自己的時空裏香消玉殞,賀大娘信了道士的招魂,恰恰把這個靈魂招進賀二丫的身體。


    到了一個新地方,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身詩文上的造詣,當然會想搭一條順風船。


    剛好蘭疏影頂了郭宜臻的身份,在這長修縣應該是數一數二的富戶,而且她是獨居女性,又跟賀大娘有交集,被賀詠君盯上,一點也不值得奇怪。


    “嘿嘿,那主人打算給她機會嗎?”


    “看看再說,”蘭疏影神情淡淡,“不過我對吟詩作畫什麽的沒多大興趣,她要是打算用這東西打動我,大概是想太多了。”


    主仆倆正在識海裏對話,這時,鄒師傅的學徒阿大拿著幾張紙來找她。


    “小姐,門外有個小孩,非要我把這些帶進來,她說以前有幸見過您一麵,專門為您作了幾首詩,請您過目。”


    蘭疏影接了過來。


    奶糖的聲音高了八度:“喲喲喲,主人,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彩虹屁啊?”


    蘭疏影還沒答話,它自言自語地接道:“不行,彩虹屁也不能讓本大人認輸,我才是主人最可愛的寶寶!╭(╯^╰)╮”


    “嗯,你最可愛……”


    蘭疏影敷衍了一句,展開紙掃了幾眼,不得不說,感覺……有點失望。


    劇情裏的人都在大肆吹捧賀詠君的才華,可是今天一看也不過如此。


    不是有個比喻嗎?


    第一個把女子比作花的人,是天才;


    第二個用花來比喻女人的人,是庸才;


    第三個沿襲這個套路的人,那他就是蠢才。


    她以為,能體現文采的誇讚,不提“翩若驚鴻,婉若遊龍”,至少也是類似於“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


    而賀詠君的詩,去掉過分華麗的辭藻,換成大白話其實就是:啊,你美得像朵花!


    幹巴巴的,乏然無味。


    “還是要多讀書。”蘭疏影歎了一句。


    當然,賀詠君現在頂著一個小女孩的殼,要是一個普通小孩能寫出這樣的詩,真的值得誇獎。


    她明知故問:“作詩的人走了嗎?”


    “沒有,人在院子裏候著呢。”


    “那就讓她進來吧,我想看看。”


    賀詠君來了,是個幹瘦萎黃的小女孩。


    她表現得落落大方,眼神沉靜,像個見過世麵的人。這跟她的打扮很有衝突感,總讓看客覺得哪裏不太舒坦。


    “這些詩寫得還不錯,你的老師是誰?”


    賀詠君又把那套“仙人點額”的說法照搬一遍。


    蘭疏影點點頭,開門見山地問她來找自己有什麽事。


    這下輪到賀詠君詫異了。


    ……


    這是兩個時空文化背景不同造成的思維差異。


    在賀詠君那個朝代,民眾吃喝不愁,安居樂業,沒有內憂外患的威脅,隻好在文化方麵苦下功夫,沒事就搞點賽事出來大家一起樂嗬。為了爭奪榮譽,民間尚文氣息濃厚,凡是有勢力的人家,都愛養些寒門學子當門客。


    賀詠君是貴族出身,家裏養著幾十位門客,她長期被這些人捧著,年少輕狂,又得過女皇誇讚,對自己的才華無比自信。在她的設想裏,既然看過了她的詩,這位夫人不是應該驚為天人,立馬把自己留下嗎?


    而對麵的蘭疏影,雖然自己不愛這些東西,可是她走過的地方多,基本的欣賞能力還是有的。


    賀詠君這水平,在她看來還是次了些,就算對方的才華確實高,那又能怎麽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空會舞文弄墨,眼下諸侯為患,階級矛盾尖銳,這麽本事倒是去談談治國之道啊!在這兒把她誇成花能頂什麽用?


    要是這會兒長修縣爆發個地震之類的,天災之下,最容易死的就是那些讀書讀傻了的弱雞。


    包括周況那個吹牛不上稅的水貨小白臉。


    兩個不在同一頻道的人,就這樣大眼對小眼,誰也不說話。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賀詠君覺得自己不能直接張口問她為什麽不收留自己,那樣太丟份了。


    蘭疏影覺得,女主賴在這兒不走,是非要讓她針對這幾首詩多誇幾句?這,臣妾做不到啊……


    阿大又出現了。


    這回是因為外麵來了個不速之客。


    “小姐,這個……”


    “怎麽吞吞吐吐的,平時月萍是怎麽趕他的,你就照著來。”


    “不是……”阿大一臉糾結,“他喝多了,手裏有剩的酒,還有火折子,他說要是小姐還不肯見他,他就點火,大家一塊燒死在這……”


    蘭疏影搓搓耳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奶糖給她傳了門口的畫麵,這一看,兩個都笑了。


    周況的臉燒得通紅,可是沒看出多少醉態,一雙眼睛精亮。


    現在他蹲在牆根底下灌了一口酒,壯膽,嘴裏念念叨叨的。火折子倒是有,在他右邊空地上躺著,他自己都不敢拿近。


    蘭疏影輕鬆地笑了。


    “讓他燒吧,我這幢宅子花了多少銀錢買的,你去告訴他。裏麵的家具擺設,價值幾何另算。隻要他賠得起,盡管燒。”


    “他一個短腿書生跑不快,要是這把火燃起來,怕是隻會燒了他自己……”


    一旁的賀詠君瞪大了眼:他們在說什麽?縱火?書生?


    等等,短腿書生是什麽意思,你們這裏看不起讀書人?


    妙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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