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龍尊者聽後不怒反笑,譏笑道:“丫頭你雖為禪宗弟子,從小守著清規戒律,但是你卻守不住你的心,試問這是詭辯還是驗證呢?”


    蕭音音選擇了沉默不語,一句話都不願意回應獨龍尊者,或許是因為獨龍尊者的玩笑之語倒是正中她下懷。


    獨龍尊者見自己話鋒占了上風,不由洋洋得意道:“這種規矩守著也是白守,不如返璞歸真。”


    在篝火的炙烤下,烤出來的溪魚香氣四溢,令人聞之不禁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葛胤將一根溪魚從火堆裏拿了出來,在溪魚上撒上特有的調料後準備遞給一旁閉目養神的獨龍尊者時。


    蕭音音突然向葛胤遞上一條被溪水濡濕的絲帕,溫然道:“貫亭你臉上被弄髒了,拿去擦擦吧。”


    葛胤出於感激接過絲帕,致謝道:“多謝師姐好意,我正打算去溪邊洗洗。”說罷一邊用絲帕輕輕擦拭臉頰,一邊將烤完的溪魚遞到獨龍尊者眼前。


    獨龍尊者嗅到那撲鼻而來的烤魚香依然保持著不為所動的狀態,道:“老規矩,你先嚐一口。”


    葛胤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不信任的感覺,他微微頷首,用手從烤魚上麵撕下一塊魚肉放在口中咀嚼了一下後,對獨龍尊者說:“前輩可以吃了嗎?”


    獨龍尊者這才放心地接過那一枝烤魚坐在羹火邊敞開肚皮好好吃。


    葛胤與蕭音音一起走到溪邊鞠水洗了一把臉,等到兩人站起來時,獨龍尊者已經癱軟在地上,一雙瞪若銅鈴的眼神夾雜著憤恨之色望著葛胤二人,質疑道:“怎麽可能?明明你也有吃這溪魚,為何你沒有事?”


    “因為有問題的不是烤魚,而是這火堆裏的彼岸花花葉,這個號稱冥界之花的彼岸花的花葉經過焚燒之後所散發出的氣味輕則頭暈乏力,重則昏迷不醒。”葛胤用打濕的絲帕捂住口鼻,解釋道:“所以以前輩的修為隻是頭暈乏力,比常人遲緩罷了。”


    獨龍尊者竭力運勁調動體內靈力卻得不到任何的響應,他怒道:“葛胤,原以為你是善良質樸的傻小子,看來老衲小瞧你了,你跟你爹一樣都是奸滑小人。”


    葛胤與蕭音音並未理會獨龍尊者,徑自向著長滿彼岸花的小徑走去。


    “這小子幹得漂亮,不然三條魚都被你這個老禿驢全吃了。”


    不知何時從哪裏冒出一個五六歲孩童,他將火堆上放著完好的溪魚偷走,坐在溪邊一邊啃著外焦裏嫩的溪魚,一邊啐道。


    這直接把獨龍尊者氣得鼻眼歪斜,罵道:“無極,你還袖手旁觀,看老衲笑話,老衲告訴你,剛才逃走的兩個人,其中一人叫葛胤,他身兼禪道兩種功法,不可放過他。”


    被喚作無極的孩童長相稚嫩可愛,肥嘟嘟的小臉臉頰好似塗了胭脂似的,粉嫩嫩的,他身上穿著大紅肚兜,小腦袋紮著兩個衝天髻,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除了無邪就是天真,他好奇道:“身兼禪道兩種功法,此乃奇人呀。”


    他聲音稚嫩奶氣,渾然未覺他與正常孩童有任何區別。


    一聲紫色旋風乍起,那個叫無極的男童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此時葛胤與蕭音音已經走到了那長著一堆妖豔彼岸花的崖徑旁,突逢一陣暴雨來襲,豆大的雨點刷刷落下,讓葛胤二人猝不及防難以躲避。


    葛胤雙掌交叉覆在蕭音音螓首上,非常紳士地選擇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風擋雨,還將樹下狹窄的避雨空間留給了她,他身上早已被傾盆大雨淋濕,蕭音音見狀心中不禁一暖,動容道:“貫亭你也躲進來一點,別淋到了。”說著將他身體一扯,讓他挨自己近一些。


    男女之所以要保持距離,是因為磁場不同,越是靠近越容易產生異樣的磁場,而這磁場會讓兩顆心格外貼近。


    驟然心跳加速的葛胤將頭抬得老高,不敢低首注視幾乎要貼在懷裏的蕭音音,這一抬首無意間發現崖徑最近處有一個隱隱閃爍著暗紅血光的溶洞。


    “師姐,上麵有一處可以避雨的洞穴。”葛胤欣然一喜,不由多想,指著溶洞說道。


    蕭音音隨著葛胤的目光望了過去,那個溶洞透著一絲絲詭異,此時突然從那溶洞中傳來女子的悲慘哭聲。


    葛胤心中莫名感到一絲悲戚,正當他準備進入溶洞時,被蕭音音握住了胳膊,隻聽蕭音音隱隱擔憂道:“這溶洞透著詭異,可能有妖魔藏身,貫亭我們在這等一會,這雨來得急去得也快,等雨停了之後,我們可以選擇走水路去渝州。”


    “可是這天色已晚,我怕我們連夜趕路會有危險,總是要找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躲一晚,不如我去裏麵一探究竟,若發現並無異樣,師姐你再進來。”葛胤很是執著地想要勸服蕭音音,打算以行動來打消蕭音音的顧慮。


    此時,在葛胤與蕭音音前麵乍然出現方才那個叫無極的孩童,他手裏拿著溪魚,邊啃邊以懵懂的口氣道:“哥哥姐姐,你們在幹嘛呢?”


    無極任由著雨水衝刷著身體,渾然不覺有不適感,由於吃溪魚的緣故,他滿嘴都是油膩的魚油,他許是餓極了三兩下便吃完了魚肉。


    葛胤一見是個五六歲的孩童,不禁問道:“小弟弟,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你爹娘呢?”


    無極轉動圓滾滾的大眼睛,應道:“我和爹娘走散了,我已經在這山穀裏走了好幾天,剛才看到一個禿驢和尚身邊有兩隻烤魚,我真的太餓了,所以就偷了那烤魚。”


    葛胤聞言心生憐憫,無極指了指那溶洞,喜道:“呀,有個洞哦,可以避雨,哥哥姐姐我躲裏麵睡覺去啦,無極好困。”說著忙不迭地爬山崖徑,頭也不回地走進溶洞裏去。


    葛胤見狀擔憂道:“不行,這個孩子都進那洞穴#裏,萬一有危險怎麽辦?我一定要去裏麵看一下。”說著脫下外衫蓋在蕭音音頭上,旋身躍到洞前。


    “不可,那孩子來曆不明,萬一.....”還未等蕭音音說完,葛胤已經進入溶洞之內,蕭音音自然不會在此等候,毅


    然選擇跟隨。


    溶洞深邃漆黑,唯有溶洞盡頭亮著一縷暗淡的暗紅色血光,越是往裏走,越是覺得靜謐,那女子的哭聲早已消失無蹤,隻能聽到葛胤自己的腳步聲。


    須臾,葛胤眼前的甬道突然鋪滿絢爛鮮紅的彼岸花,遠遠望去像是被鮮血染紅的地毯不斷向盡頭深處蔓延。


    那彼岸花鋪成的地毯裏驀地出現一名紅裝女子的背影,她玲瓏有致的嬌軀與赤紅如血的彼岸花融為一體。


    她幽幽道:“彼岸花開,花開彼岸,隻留一簇赤紅,花開無葉,葉生無花,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


    那明豔照人的紅裝女子眉似遠山、如水眼眸、肌若凝脂、顏如舜華,不是當年那以魂換命的清麗女子,又是何人?


    葛胤喜不自勝,驀地熱淚盈眶,柔聲道:“仙兒...你還活著.....”


    紅裝女子黯然道:“可我的魂魄已經離開陽間,這裏是通往冥界的火照之路。”說著指了指滿地赤紅如血的彼岸花,道:“你看這一路的彼岸花,一路的曼珠沙華,卻隻能生長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冥洞裏,而我在等....在等葛胤你來救我....”


    當葛胤見到日思夜想的蕭虹仙,早已失去了所有理智,他加快腳步,動容道:“仙兒,我一定會救你,你別怕......你的肉身被你生父唐義林保存的很好,隻要你肯從這冥洞中出去,或許你可以還陽.....”


    自卑的紅裝女子自己抱緊藕臂,害怕道:“可是我現在就隻是一縷魂魄,怎麽出得去......”說話之餘,她的嬌軀瞬間變成一縷透明的魂靈,輕飄飄、蕩悠悠,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散。


    她緊蹙蛾眉,用擔憂的口吻說:“若無外力護體,我一旦離開這裏,便會魂飛魄散,除非有兩顆乾坤石護持我左右,尚有離開的可能。”頓了頓,續道:“可我不想你為了我開胸取石。”


    聞言一怔的葛胤因為這一句熟悉的話語,不禁想到了許多前塵往事。


    十年前,那個叫蕭虹仙的女孩雙膝跪在她養父蕭尚奇麵前,道:“爹,你要打要罵衝我來,不要惦記貫亭哥哥他身上的乾坤石。”


    蕭尚奇決然道:“當日我說過:在三個月之內尋得五顆乾坤石,可如今時間已經過了多久了,你一顆乾坤石都沒有,那沒有辦法了,你必須依照承諾嫁於蕭戊光。”


    水綠裳少女低頭不語,螓首許久才緩緩僵硬地一點。


    蕭尚奇眼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之色,冷冷地道:“你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保護他的乾坤石,做了你不願意的事情,仙兒啊.....仙兒....也罷....你走吧....省得讓我看到你心煩。”


    此時此刻,在這個亦真亦幻的境地裏,葛胤眼神越來越迷離,愧疚之色占據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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