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印陰狠的眸光瞪了遊溪一眼,用威脅的口吻怒喝道:“誰要追他,我狄印便要他死無全屍。”


    遊溪被這股子前所未有的如虎一般狠絕的眼神嚇到了,悚然愣在當場,隻聽扈力欽開口道:“遊溪,算了,郗天肅如今是喪家之犬,成不了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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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對決,不管是扈力欽還是狄印,兩人修為都已經可以與郗天肅、扈長耘這個年長自己一輩的前輩不相伯仲,若說為何會勝,無非是因為他們各自手持神兵魔器的緣故。


    悲痛到極致後便是失魂落落,狄印現在的狀態就是如此,他倔強地抱起微胖的連勝屍首,徑自地往前走。


    他與扈力欽擦肩而過,但是狄印沒有正眼看過扈力欽,仿佛扈力欽在他眼裏就是空氣似得。


    此時此刻,扈力欽可以徹底感受到當年慕容秋水與遊長植慘死時,狄印的心境,這種心境很苦澀很無奈,欲訴還休,如一口悶氣堵在心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是夜,蒼山格外淒冷,墓園裏,又多了一塊墓碑,墓碑上寫著:“連勝之墓。”


    狄印坐靠在墓碑前,腦海裏皆是連勝生前的音容笑貌。


    還記得七年前在北蒼派,自己為了幫助扈力欽救出高長稼而連累了連勝,連勝承擔了所有責罰。


    “其實是連勝的失誤,中了扈力欽這賊人的奸計,被騙取了兩套衣服,此事與狄印師弟無關係,剛才高師兄說昨夜那喬裝之人定人是狄印師弟,可連勝願以性命擔保,昨夜那人決計不是狄印師弟,因為昨夜狄印師弟在我屋內睡著了,所以不再他屋內,又怎麽可能前往小築呢。”連勝微胖的臉龐透著一股誠實堅定之色,仿佛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之後連勝受了針砭之刑躺在床上養傷,卻還依然安慰著狄印:“哎,你也別難過,我疼也就疼一兩天,你要是讓師祖知道是你帶扈力欽他們進來,而害死玉嬈師叔的話,那你肯定是死一百次都不夠了。我也不能見死不救,誰叫我們是兄弟呢。”


    “連勝師兄北蒼派裏,就你對我最鐵,你這份情,這份恩,狄印以後一定要好好報。”


    “哈哈,狄印啊狄印,不是幫人就是想要人報恩,你若是記得我的好,以後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在派裏呆著,不要再和六空派的人有什麽牽扯就行啦。”


    “現在也沒有什麽牽扯了,他一定恨我入骨,兄弟肯定是做不成了。”


    “哎,既然都這樣了,就別自責了,你們本來就做不了兄弟,北蒼和六空的恩怨已經牽扯數代人,你既然拜入北蒼,就該想到有這麽一天,算了,事已至此,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狄印依稀還記得連勝勸解自己的話語,如今想來一語成讖。


    今日之事恍如大夢初醒,狄印幽幽道:“連勝師兄,你說得對,我與他不可能做兄弟,如果他當我是兄弟就不會逼我騙我設計我.....”


    “原來人複雜起來比妖可怕得多.....”


    狄印循聲望去,從黑暗裏盈盈走出一位極美的雪襖女子,紅唇鳳眼,一顰一笑間妖魅生姿,這不是九尾妖狐小缺又是何人?


    神情黯然的狄印仍然沉浸在悲痛的世界裏,隨口問了一句:“你來做什麽?”


    小缺聽著這話中意思頓覺刺耳無比,她掩起失落之感,嗔道:“我隻是看看你如何搶回心中所愛,可沒想到卻被你的結義兄弟給背叛了。”


    這話語好似在狄印的傷口撒鹽,但也是小缺特有的關心方式,小缺見狄印默然不語,不禁動容道:“不過背叛就背叛了,北蒼派的郗天肅郗程南本就不是善茬,你又何必為這些人感到內疚呢?”


    小缺的性子就是外冷內熱、快人快語,後麵一句話說得極為敢愛敢恨,倒是比如今深陷恩與義泥潭裏的狄印來得幹脆清楚。


    狄印沒有理會小缺,兀自站起疲倦的身子,剛剛步履蹣跚地走了幾步,竟然眼前突然一黑,昏厥了過去。


    怔然一驚的小缺難掩擔憂之色,立即俯身察看情況,她秀掌輕拂在狄印眉心,清透的綠輝徐徐從掌心溢出,突然從狄印眉心冒出一層詭異的綠霧,與她的綠輝靈力砰然相撞。


    “他體內竟然還有魔氣。”小缺瞥了一眼狄印腰間插著的正泛著綠光的死靈屠龍斧,頓時恍然大悟。


    小缺加注掌心靈力設法吸出覆在狄印體內的詭異綠霧,須臾之後,狄印原本青黑色的印堂漸漸淡去,小缺見了之後這才安心撤掌。


    “阿印.....阿印....”


    從半山腰位置傳來幾聲女子的呼喚,小缺心頭莫名一緊,她深知來者何人,最終神情地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狄印後,她帶著一絲戀戀不舍化為一抹綠光瞬間隱匿於夜空之中。


    ※※※


    大宋,流水鎮,大仁酒館。


    “臭小子,到底有啥坎過不去,也不跟你老爹說道說道,每天活得比一頭豬還懶散。人家曦兒姑娘每天替你照顧你老爹的酒館,你也不心疼心疼......”虎背熊腰的大漢拍了拍房門,念道。


    妝容素雅、服飾異常樸素的蕭戊曦緩緩從樓下走上來,溫然道:“伯父,阿印是舍不得以前的師兄弟們,過幾天就好了,您不要擔心,我去安慰他就好。”


    狄大仁微微頷首,瞥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嘮叨道:“這都回家整整七天了,也罷,兒大不由爹,以後都得勞煩曦兒姑娘你好好管束,隨便打隨便罵,伯伯絕不心疼。”說話時笑咧咧地,格外親切和藹。


    蕭戊曦被這話語弄得秀顏微微泛紅,她抿唇頷首,目送狄大仁下樓後,緩緩敲了敲門。


    狄印見來者是蕭戊曦便從床榻上爬起開門,他一臉頹廢,似乎因為扈力欽之事而心情不爽利。


    他兀自坐在桌旁,倒了一杯水飲了一口,憊懶道:“曦兒,別聽我爹瞎說,我狄印沒有什麽坎過不去的,就是累了,好不


    容易回趟家就想好好休息。我爹他就是想讓我起來給他幹活。”


    蕭戊曦用審視的目光盯著狄印,問道:“你真的不是因為連師兄被扈師兄殺害,所以才悶悶不樂.....”


    狄印突然麵色一沉,一言未發,這令蕭戊曦大感意外,她惻然道:“扈師兄他從小到大都活在仇恨的世界裏,他那麽做也是有苦衷。可是他後來不也選擇了饒恕郗天肅嗎?即便這一次的饒恕是看在你的麵上。”


    “砰”地一聲悶響,原來是狄印心情不悅地用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木桌的緣故,他是故意用這個舉動來表達他心中的不痛快。


    蕭戊曦微微一怔,盡管她聽出了弦外之音,卻仍然選擇在老虎頭上拔毛,因為她不想看到狄印與扈力欽兄弟反目。


    “阿印,你即便不愛聽,我也要說,我真的不想看到你為了北蒼派而扈師兄反目成仇,如果換了葛胤師兄,他也不會樂見的.....”蕭戊曦固執地勸道。


    狄印容色大變,截口道:“不,如果是扈力欽殺了葛夫子,貫亭可能比我做得更絕情,你還記得蕭諸葛嗎?那麽相愛的兩個人也會為了一點點誤會而形同陌生人,更何況現在我們三個都做不了兄弟了。”他的虎目暈染著莫名的擔憂。


    蕭戊曦隱約感覺狄印話中有話,問道:“什麽意思?”


    狄印驟然想起當日郗天肅對扈力欽說得一句話:“在二十年前,扈相農雖然是因為我父親用九天摩叉殺死,但若不是因為被一德這個西域番僧用「乾坤八部神訣」震碎了筋脈,我父親怎麽可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他呢。”


    “你知道嗎?原來貫亭的父親是當年西域番僧的徒弟一德,而那一德竟然在二十年前用「乾坤八部神訣」震碎了扈力欽他爺爺扈相農的筋脈,才導致扈相農那麽輕易地被郗程南所殺。也就是說葛夫子葛賢德與力欽有殺祖之仇。”狄印頓了頓,像是在仔細思索著什麽,讓自己至今也想不明白,他搓了搓下巴,喃喃自語道:“隻是扈力欽聽到我師傅那麽說,他還是那麽平靜,好像早就知道似得。”


    蕭戊曦聞言錯愕不已,張了張口,又欲言又止,隻聽狄印嘀咕道:“不行,我一定要提醒貫亭和葛夫子,不能讓他們被扈力欽所害,扈力欽這個家夥就是為了仇恨而生,不可忽視。”說罷,他邊穿外衫邊一溜煙地跑出房門。


    可是當狄印來到葛家小院時,才發現院在人空,沒有見到葛賢德的蹤跡。


    狄印又著急忙慌地跑回家去,詢問正在樓下吃午飯的狄大仁,道:“爹,葛夫子怎麽沒有在家啊?”


    “他已經快一個月不在家了,許是去尋貫亭了吧。”狄大仁咀嚼著口中豬肉,隨口應道。


    狄印似乎想到了什麽,問道:“爹,你在七年前可曾給我一個叫扈力欽的兄弟什麽平安符.....”


    “有呀,當時我就學人家去廟裏求的,怎麽?你那兄弟沒有把平安符給你嗎?”狄大仁一臉納悶地回答狄印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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