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空穀,紫藤閣。


    獨坐窗欞邊上的一位衣著淡藍色薄衫長裙的淡雅女子,她秀掌輕拂著宿鐵刀不禁莞爾一笑。


    “秋水....我的宿鐵刀原來跑你這啦,害我一頓好找。”素灰少年推門而入,先是一怔,而後露出柔和之色,溫然道。


    慕容秋水清眸一轉,難掩玉容上的羞澀,抿唇道:“力欽你如今有了琅琊仙刀,那可以將你這把貼身的宿鐵刀贈予我防身嗎?”她見扈力欽眉頭微微皺起,似有憂慮,截口搶答道:“你不用擔心,我力氣很大,宿鐵刀雖然有點重,但是習慣就好啦。”


    扈力欽思忖了一會,頷首道:“好,這宿鐵刀是我鷹師唐義林贈予我的,他與我雖為師徒,實為父子,按理說他相贈之物我要妥善保管,不過秋水你最是賢惠,放你那的東西自然不會輕易丟失。”


    慕容秋水如獲至寶一般地注視著那把套著破舊刀鞘的宿鐵刀,心忖道:“以後你就是我的念想了,有機會給你換個刀鞘。”


    那巧笑倩兮的淡雅女子宛如泡沫幻影,藍灰衣袍的青年隻要伸手一觸,就會煙消雲散。


    “秋水....秋水....”


    藍灰青年在昏睡中不停地呼喚著這個名字,也突然從夢中蘇醒,懷裏竟然還抱著一把刀鞘繡有紫藤花的宿鐵刀,他恍然發覺原來那鮮活的畫麵隻是記憶的部分,隻能在睡夢裏出現的那位淡雅女子如今已經冰冷地躺在了冰棺裏。


    後悔的他不停地自責著:“若是知道是這個結果,我就不會將宿鐵刀贈予你。”兩行清淚毫無預兆地順著臉頰滑過下巴的胡渣,滴落在那朵繡在宿鐵刀上的紫藤花上。


    “你難道不了解秋水的脾氣嗎?她隻要認定的事,就會不顧一切地去做去完成,誰都不能阻止她。”憔悴失落的遊溪兀自走進紫藤閣中,他緩緩地走到冰棺,淚水嘩嘩直下,悄無聲息地占據著他的眼眶,淚目婆娑裏倒映著冰棺裏安詳躺著的慕容秋水。


    他動容道:“我離開六空穀的那天,她還在紫藤閣裏日夜不輟地為你扈力欽做刀鞘,好端端地大家閨秀的一雙手被割傷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就是這麽卑微地愛著你,卑微到連性命都不要了。”說到後麵他憤怒難耐,牙根緊咬加重了語氣轉身指著扈力欽,恨不得上前揍上幾拳。


    可遊溪見到扈力欽滿臉頹廢、唇邊蓄著


    胡渣的邋遢頹唐模樣時,他又開始心軟,以命令地口吻道:“她的死不是你的錯,若是打了你,秋水該多心疼,但是害死秋水的那些人,你扈力欽不可以放過。”他忽然一改傷心之色,異常冷靜道:“力誠那天夜裏偷偷躲在角落裏聽到唐柯與秋水的對話,是他聯合九幽冥王設計害死秋水,他們的目標其實是你.....”


    扈力欽頹然倚靠在冰棺旁,雙目盡赤的他神色卻平靜如水,但是毛孔裏散發著令人感覺可怖的窒息感,他漠然道:“夠了,這事我早已知道,你與力誠如今不需要去報仇,隻要保密就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郗天肅父子、唐柯、九幽冥王他們的賬,我扈力欽會慢慢算。”


    此刻的六空穀內的議事廳早已亂成一團。


    “扈長耘,你的侄兒殺了我劍尊門的席主,難道不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嗎?”身著青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怒道。


    扈長耘冷哼道:“哼,蕭雁枳你要弄明白,是你的師弟安修和與北蒼派勾結,乘虛而入,想滅我六空,難道我們連自衛的權利都沒有嗎?”


    一旁長相英俊的太乙宮弟子作揖道:“兩位前輩孰是孰非如今說不清,但是此次我太乙宮與北冥宮的班大有班師兄在途中收到貴派遊溪的求救消息,才帶弟子從大遼趕到此地,沒有想到中了九幽冥王的魔陣,當時龍泉山莊的慕容流水慕容公子也在場,小輩邱季伯想知道的是貴派的扈力欽掌門是否與淨火教勾結,故意設下魔陣,畢竟此次死傷的人數眾多,我太乙宮弟子、北冥宮班大有師兄及其師兄弟、梵音宮的女弟子們很多都慘死在這場魔陣之中。此事我已經稟報了我派師尊。”


    北冥宮的一眾弟子紛紛開口應道:“不錯,我們要替班大有師兄以及正道門派同仁討一個說法和公道。”


    在場的梵音宮女弟子們本想開口附和時,被她們為首的一位冷豔女子瞪了一眼,皆沉默不語,隻聽那冷豔女子正色道:“梵音宮舒晴覺得各位前輩與師兄們要調查清楚再興師問罪,我們梵音宮此次雖是追蹤九幽冥王來此而被困在魔陣中,但是若不是慕容秋水小姐犧牲小我,我們在座的諸位同仁們可能命喪黃泉。”


    此言一出,讓整個哄鬧的局麵瞬間停止了,大家皆是啞口無言,他們許是驚訝於一向沉默寡言的舒晴會說出如此犀利之語。


    “舒宮主說得對,我耶律儼雖是亡者班大有師弟的師兄,但凡事要調查個清楚,不能中了魔教的陰謀。更何況長耘師兄也是師從我北冥宮,焉能陷害同門手足呢。”耶律儼開口道:“我當時收到


    秋意公主也就是慕容秋水小姐的求救煙花,我們才來救援的,秋意公主是我大遼公主,此次派兵救援而死於魔陣的大遼士兵不計其數,這筆賬是該向六空扈力欽算,還是向九幽冥王算,還言之過早。”


    蕭雁枳反口道:“可是你們當時沒有一人看到九幽冥王的身影,況且扈力欽一直師從唐義林,唐義林早年就是勾結魔教餘孽才被我逍遙門逐出師門的。”


    “炎知師弟,耶律丞相與舒宮主所言在理,此次尚未查清,不要再為此爭吵不休了。”一襲天藍色道袍老者帶著四名逍遙門弟子徑自入內,眾人循聲望去甚為驚訝,而後改為對他投向了敬意,隻聽蕭雁枳愕然道:“炎鈺師兄你怎麽來了?”


    炎鈺捋須道:“此事炎樹師弟早早報信傳來,他說九幽冥王藏身於六空穀,所以他決定帶弟子前往一探究竟,所以我們在半個月前就與梵音宮舒宮主商談此事。這次魔陣之事,師尊有令,讓炎鈺來此請六空派扈力欽扈掌門到逍遙門相談此事,畢竟此事關乎淨火教餘孽與各位正道同仁的性命,逍遙門作為乾坤第一大門派豈能袖手旁觀。”說罷望向扈長耘道:“長耘師弟,令侄何在?”


    扈長耘一臉無奈,不知該如何開口時,舒晴向前邁了一步,作揖道:“炎鈺真人,六空扈掌門的未婚妻子慕容秋水小姐為了拯救我等而選擇在魔陣中自縊,扈掌門是個重情義之人,他為慕容小姐守靈。死者為大,希望真人能寬限多日,等扈掌門處理完慕容小姐身後之事後,再到逍遙門與郗天肅對峙。”


    蕭雁枳冷笑道:“嗬嗬,舒宮主果然是天真的小女娃,若是扈力欽他跑了怎麽辦?”


    舒晴清眸閃過堅毅之色,用擲地有聲地口吻決然道:“舒晴願意以人格作保絕不會出現此事,到時舒晴定帶他一同參加逍遙門傳道大會。”


    這是舒晴第一次這麽地忘記自己梵音宮宮主的身份替他說話,就算以前也會稍加掩飾,許是舒晴因為慕容秋水為愛赴死的舉動觸動到她了,以往的她一直在逃避著這段情感,可是當看到秋水坦然赴死的場景時,她想到了她那為了愛不顧雙方立場與身份依然也要在一起的父母,難道她流淌的血液裏隻有對愛的怯懦嗎?


    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舒晴獨自徘徊於結成冰的荷花池塘邊上,一抹壯實青年的身影從假山邊上晃過。


    舒晴何其眼尖,早已瞧出此人身影,她冷冷地說:“狄少俠是擔心扈掌門吧,可是如今他恨透了北蒼派,而你此次又是北蒼派挑釁之事的一員,實在不宜出現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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