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胤悻然搖首道:“果然人隻要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就會被心中的欲望所左右,所有人與事都不值得一提。”頓了頓,斂容續道:“那如果劍尊門的蕭氏後人願意相助蓉兒你平定大理叛亂的話,這百年的仇怨不就煙消雲散了。”


    段莘蓉微微頷首,惻然道:“或許吧,但是希望渺茫,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去納樓部,找其部的大鬼王吳三炯,他是餘登哥哥的舅父,隻是這人脾氣古怪,所以正明管轄大理國南境時與之打交道總是碰壁,但是吳三炯在三十七部中威望極高,有二十六部部落領主與他結義。如果餘登哥哥遲遲未與我們匯合的話,他定會去找他舅父馳援的。”


    葛胤捏了捏下巴,思忖道:“如今大理都城人心惶惶,崇聖寺自不是久留之地,明天我們就離開此地,前往納樓部,我們可以留下書信,如果餘大哥有來此處,我們托寺內的觀自師傅將書信交給餘大哥,餘大哥定會趕往納樓部,與我們匯合。”


    段莘蓉一掃哀怨愁緒,仿佛尋到了一個為之奮鬥的目標,瞬間精神振奮起來,她微一頷首。


    葛胤心知段莘蓉雖對上德帝之死耿耿於懷,但是她知道當務之急什麽才是最重要的,如此精神轉換下,倒是比自己頹廢時還想得更通透一些。


    說時遲,那時快。


    海藍青年奮筆疾書寫下書信,封存在信封之中後,便兀自走出禪房外,他沿著小道一直走到幽靜的小院內時,突然雙肩的鐵鏈患處隱隱作痛,且痛感由輕到重,徐徐而來,令葛胤疼得扶牆停步,最終這所有痛感全部集中於右臂的肩部,如撕心裂肺一般地疼痛,讓葛胤痛不欲生,瞬間冷汗淋漓,額角青筋暴起,雙目乍紅。


    在太陽的倒映下一抹人影出現在葛胤麵前,被葛胤察覺,隻覺背後陰風陣陣,驚現一道刀光。


    葛胤身體哪怕再怎麽不適,也會旋身閃躲,隻是沒有平日裏那般敏捷,再加上他雙肩的鐵鏈鎖住了他的大部分的靈力與內勁,葛胤隻能通過少許乾坤石的靈力壓製住右臂的痛感。


    那抹身影見葛胤笨拙地躲開了刀光,卻冷不防拂袖一掌拍在葛胤胸脯,葛胤受著掌力整個身軀不由自主地在地上連翻三個滾才停下來。


    一口血嘔了出來,直吐在地磚之上,還未等葛胤起身時,那右臂的痛感夾雜著髒腑悶悶作痛,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倒在地上的葛胤用斜眼微微一睨,依稀間看清了來者之人的容貌,此人擁有著格外英俊的容貌,卻有一雙透著灼人邪氣的瞳孔,狠戾之色暈染在眉宇之間。


    “唐柯?”


    葛胤似乎認出了此人的樣子,他痛苦的眸光閃過一絲詫異,怔然道。


    唐柯嘴角浮起邪魅一笑,他樸刀舉過頭頂直直地砍向葛胤,葛胤來不及閃躲,但又不願意任人宰割,唯有奮力舉起那不斷傳來蝕骨之痛的右臂擋格。


    “啊......”


    隨著葛胤痛喝一聲,通體青幽的右臂耐不住漲麻之感,爆射出湛湛青芒,樸刀刀身雖然抵在右臂之上,切出一道刀痕血口,卻被右臂的無窮之力反彈回去。


    唐柯趔趄一退,緊了緊手中樸刀,以匪夷所思的目光睨向青芒漸褪的右臂,右臂上的刀痕血口竟然奇跡般地愈合。


    這一點就連葛胤都驚詫萬分,葛胤的右臂長出了青臂之後,總是時不時傳來漲麻感,隻是這次因為肩胛骨嵌入鐵鏈的原因,所以導致他周身的靈力無法釋放所以全部匯集在右臂之中,乾坤靈力、上善靈力、大智菩提瓔珞藏的禪力等多種力量在右臂內相互衝撞,才出現了方才的蝕骨之痛,而因此也釋放出了葛胤青臂的無窮神力以及超強自愈的能力。


    正當葛胤恍惚思索之際,唐柯掌心凝聚著一團可怖的黑氣,順著他的手勢向著葛胤麵門拍來,這一掌掌風凜冽且惡毒,在空氣中彌漫著嗜血之氣,此掌法正是唐門的「七殺毒掌」。


    清紫華光乍起,簌簌直下,擋在葛胤麵門前的卻是一把大泛紫光的利劍,它兀自淩空回旋,將唐柯手心凝著的黑氣撲散消弭。


    “舒.....宮....主...”


    唐柯瞳孔一縮,甚是驚詫,目光一瞥,隻見葛胤身後三丈外正徐徐走來一位清冷絕美的白衣女子。


    葛胤聞言也饒是詫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與自己毫無交情的梵音宮宮主舒晴,還未等他扭頭時,他見眼前的唐柯再次向自己發難,竟然向著自己舉起手中的樸刀,準備砍向自己,可是被無窮神力滿滿占據的右臂卻不聽使喚,向著右側牆體猛地砸去,牆麵竟然凹陷進去,右臂內的無窮神力仿佛不受控製又急於向外宣泄力量一般。


    這一舉動隻是讓唐柯稍作遲疑卻沒有放棄用樸刀砍向葛胤的攻勢,葛胤自然想躲也因為右臂無端宣泄而動作遲緩,僵硬萬分。


    舒晴玉指微微掐起,梵姝神劍如蒙敕令般驟然斬下,樸刀哪裏抵得過這通天神劍之威,唐柯虎口悶疼馬上鬆開手中樸刀,他捂著手踉蹌後退,悻然搖首直直望向舒晴,大呼因為舒晴而失去了一次除掉葛胤這個未來勁敵的機會。


    唐柯緩緩撿起樸刀,邪魅一笑,問道:“舒宮主,你為何屢次壞我好事?”


    舒晴玉容清冷,漠然道:“路不鏟不平,事不為不成,人不勸不善。”


    唐柯嘴角浮起輕佻之色,揶揄道:“好個人不勸不善,那舒宮主你要勸我唐柯為善可不容易,除非是作我唐柯的妻子,不然我是不會為善的。”說罷向著舒晴雙眉一挑,露出一副極為期待舒晴答複的神情。


    舒晴神情淡漠,冷冷地說:“極惡之人何以為人,是為鬼也,勸不動則誅之。”說著走到葛胤身側也不瞧他,玉掌虛張,梵姝神劍穩穩落在


    她的手中,看著這架勢大有一戰之意。


    唐柯本就心儀此女子,見她如此劍拔弩張反倒更加心馳神遙,微微一笑,作揖道:“美人在此,無需動刀戈,唐某告辭。”說著披肩一蕩,翻過高牆消失無蹤。


    葛胤強製壓住右臂蠢蠢欲動的神力,準備抱拳致謝時,見舒晴舉起梵姝神劍分別向著自己的左右肩頭揮砍了兩下。


    “哐啷”兩聲,利劍華光一閃,葛胤肩頭上鎖著的兩條鐵鏈悄然被砍斷,他的肩胛骨不再受到束縛,右臂的神力沒有受到淤堵而散開,在葛胤的提氣運勁下歸入四肢百骸。


    葛胤在原地盤膝而坐,闔目凝神打了一個小周天後,容色煥發異彩,渾然褪去疲倦之色,他起身活動了一下兩隻手臂關節,欣然一喜,作揖致謝道:“多謝舒宮主。”


    舒晴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微微頷首以示回禮。


    兩個性格內斂的青年男女倒是有些尷尬的對視了一眼。


    葛胤見氣氛怪異,摸了摸後腦勺,率先開口問道:“舒宮主你為何會來此?”


    舒晴略一沉吟,應道:“奉家師之命拜訪崇聖寺波耶方丈。”


    此話一落後,相對無言的兩人又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尷尬一笑的葛胤正思忖著該如何搭話,卻覺得過於寒暄的話語對這位清冷女子來說倒是累贅之語,他不由瞥見舒晴那一頭烏黑秀發散落在肩頭,不禁生出疑竇,呐呐地問道:“舒宮主你不是準備落發嗎?這想必已經......怎麽......”


    不知怎麽葛胤的舌頭像是被打了結似得,甚是笨拙。


    舒晴毫不在意,一想到此處,神情煥發別樣異彩,惻然道:“虹仙找出師祖的遺願,梵音宮此後不是修行而是守護,所以無需強製落發。”說著腦海裏一名俊朗青年的模樣掠過,讓她沉著穩重的心境莫名泛起一絲波瀾。


    葛胤聽聞是蕭虹仙破壞人家的削發儀式為之一驚,還來不及細想,心下咯噔,擔憂道:“糟糕,行蹤泄露,崇聖寺不再安全。”說著對舒晴恭敬地說:“舒宮主此次多謝你了,在下有要事在身,你若是碰見波耶方丈幫我跟他說一聲:葛胤如今行蹤暴露,不能留在寺內連累方丈,唯有帶公主前往納樓部以圖複國大業,這裏有一份書信若見到餘登大哥請方丈代為轉交。”說罷,他將懷裏的信,遞到舒晴麵前雙手抱拳向著舒晴躬身一禮後,匆匆離開。


    舒晴望著葛胤的背影怔怔出神,其實連她都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出手相救,葛胤與自己毫無相幹,如果真的是為了除強扶弱這倒是對那海藍青年是一種侮辱,可不知怎麽得她越發覺得這個叫葛胤的青年很是親切,融到骨子裏地那般的信任與親近,或許是因為另一位深沉青年的原因吧,心思沉重的白衣女子注視著手中的書信,書信扉頁寫著清秀雋永的四個字:“餘登親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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