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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峻雄偉的伏牛山,山腳下有一個民風淳樸的村莊,村莊屋舍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此村喚為杜康村。


    清涼碧透的杜康河流經杜康村,一顆空桑樹樹齡長約千年,它沿河而生,枝繁葉茂,綠茵碧下,三三兩兩的村民在杜康河邊挑水洗衣,別有一番鄉野滋味。


    四名男女騎著馬兒到達枯桑樹下,紛紛下馬,幾名仆役彎身哈腰前來牽馬,口中恭敬地說:“大少爺,大小姐。”


    這口中少爺小姐所說得自然是杜藤與杜蔓,隻聽杜藤介紹道:“葛兄弟、段小姐,你們第一次來到杜康村,我就稍微介紹一下吧,我們現在已經進入杜康村村口,走過不遠處這座石板橋,就到了杜門仙莊,杜門仙莊創始人是這杜康村主人,也是酒聖杜康,他是釀酒大師,以秫釀成酒,後人將此酒稱之為杜康酒。在大宋甚至於前唐的製酒行當無不將我祖先杜康封為酒聖。”


    杜藤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座古樸的廟宇,道:“那兒是供奉祖先杜康的杜康廟,杜康村全是杜康的後人,而杜門仙莊則是杜康嫡係後人,一直秉承著嫡長子繼承家業的宗旨,杜康世家之所以為何可以名列四大世家之中,大家都知道慕容世家是煉銀世家,北冥世家則是鑄鐵,專門鑄煉各類兵器,素有天下兵器盡出北冥之稱,江南皇甫世家製鹽,那我們杜康世家自然以釀酒為行當了,所以天下秫酒盡出杜康。”


    葛胤認真傾聽,喃喃自語道:“伏牛山杜康世家釀酒、遼陽府慕容世家煉銀、沈州城北冥世家鑄鐵、揚州城江南皇甫世家製鹽,就杜康世家身居鄉野,好山好水可釀好酒啊。”


    杜蔓似乎聽到葛胤所言,頷首道:“沒錯,釀酒靠的是好水,好水養美人,所以梵音宮的創派祖師杜梵音就是杜康世家的後人。”


    “這棵千年空桑樹曆史悠久,有一典故不得不提:在杜康幼時牧羊至此,一時貪玩的杜康將吃剩的黍米飯團倒入一棵空桑樹洞內。一個多月後,經過雨水浸泡,黍米飯團竟化為甘洌醇香的“水”。杜康因此從“空桑穢飯,醞以稷麥,以成醇醪”中得到啟迪,反複試驗後,遂得釀秫酒之法。”杜藤指著空桑酒樹,娓娓道來其中故事。


    杜蔓皺鼻冷哼道:“空桑定情,也是這棵樹的故事吧,逍遙門乾坤子下昆侖山曆劫,與先祖杜梵音相戀,於這樹下定下情盟,結果昆侖子為了長生得道背盟棄情,簡直就是個負心人。”說話之餘死死盯著葛胤,像是對葛胤說的。


    葛胤一臉苦笑,他深知那夜與蕭虹仙的對話被杜蔓知曉,所以她一直針對著自己。


    “籲......”


    一位英姿勃發的海綠衣裳少女策馬而來,她勒僵下馬,好不身姿輕盈。


    她腰間腰鈴隨著她的動作而發出“唧唧”聲響。


    “乾坤子是負心人,任他修為再高,我也瞧不起他,小蔓姐你何必為此人而生氣動怒呢。”海綠衣裳少女下馬走到杜蔓麵前,渾然沒有正眼瞧過葛胤一眼。


    走過石板橋,來到杜門仙莊門口,飛簷翹角、青瓦高牆,無不顯露莊園龐大氣派。


    “大少爺,大小姐,仙兒小姐,北冥少主......”門口甲兵紛紛作揖問好。


    剛一進杜門仙莊,醒目可見是兩大碑樓,碑樓上密密麻麻地記載釀酒故事與杜康生平。


    杜門仙莊整體以廊院結構、依山傍水建立的大型莊園,以縱橫軸線布局建造院落、屋舍、廳堂、花園、祠堂、廟宇,更不乏占地龐大的練武場、釀酒坊,可以說杜門仙莊以三個為主:練武場、院落區、釀酒坊所組成。


    酒聖大殿殿門敞開,兩位一胖一瘦的中年男子站在殿內,隻聽那麵目清朗的較瘦男子放聲大笑道:“哈哈,你們回來啦。”


    杜蔓與杜藤跨過門檻,異口同聲道:“爹爹。”


    麵目清朗的中年男子是杜門仙莊莊主杜淳如,身旁微胖男子是杜淳如族弟杜淳厚。


    北冥冶作揖道:“北冥宮北冥冶見過杜莊主,淳厚副莊主。”


    杜淳如拍了拍北冥冶的肩頭,甚是滿意地說:“阿冶,不需要太客氣,我們是世家,你爹明日應到我莊上,到時候我們好好商量一下婚事啊。”說著瞥了一眼杜蔓。


    “仙兒呀,你這孩子都多少年沒有到莊裏看舅舅啦,每次都是舅舅去找你。”杜淳如一臉寵溺地看著蕭虹仙,捏了捏蕭虹仙的水嫩臉頰。


    蕭虹仙抱著杜淳如手臂,將螓首枕在杜淳如肩頭,用撒嬌的語氣道:“哪有,仙兒最喜歡舅舅了,母親不管我,爹爹不疼我,就舅舅最疼我了。”


    杜淳厚笑道:“嘿,仙兒這丫頭就是鬼靈精,既然回來了,一定要多住幾天,淳厚舅舅給你煮好吃的。”


    這一番的溫馨場麵卻被杜藤打破,他輕咳一聲,道:“對了,此次還有兩位貴客光臨寒舍,劍尊門葛胤葛兄弟,大理段莘蓉小姐。”


    葛胤與段莘蓉不約而同地行禮,且聽葛胤道:“杜莊主,晚輩的這位好友段莘蓉姑娘對釀酒技藝格外好奇,所以冒昧打擾。”


    杜淳如捋須一笑,道:“無需客氣,晚輩好學也是好事,葛少俠是乾坤之子,俠名遠播,能夠光臨本莊,實乃本莊的榮幸。”


    蕭虹仙兀自走到葛胤與段莘蓉之間,卻把所有目光集中在段莘蓉身上,眸光灼灼,但是段莘蓉神情淡然,敢於直視蕭虹仙的審視,隻聽蕭虹仙正色道:“這釀酒技藝是杜門仙莊的重中之重,豈能隨意給旁人觀之,特別是像來自異國他邦的大理公主.....”


    還未等她說完,眾人皆聞言駭然,杜蔓目瞪口呆,質問道:“這....你說蓉.....她是大理公主.....”


    段莘蓉並不惱蕭虹仙故意接觸自己的身份,她大大方方地對眾人致歉道:“對不起,莘蓉不是故意和葛胤哥哥隱瞞身份,這位蕭姑娘說得是,我是大理國莘蓉公主。”


    杜淳如調整驚訝之色,哂道:“公主有苦衷可以理解,杜門仙莊能得公主青睞光臨,也是仙莊榮幸,公主在莊內隨意行走便是,杜某人定盡地主之誼。”


    午後,杜門仙莊外,桃黍園。


    “公主,家兄瑣事纏身無暇陪同,故而讓淳厚帶公主以及葛少俠參觀一下我杜門仙莊的釀酒工序。”杜淳厚致以歉意。


    這一行人裏隻有葛胤、段莘蓉、杜藤就沒有其他人了,不見杜蔓,段莘蓉甚是失落,心想是不是杜蔓怪她有意隱瞞身份,怔怔出神,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她微微頷首。


    葛胤知她有心事,小聲關切道:“蓉兒,你怎麽了?”


    段莘蓉一掃玉


    容上陰霾,莞爾一笑,如沐春風,消除了葛胤心中的顧慮。


    杜藤長袖擺向身後桃黍園那一片火紅的桃黍穗子,籽粒飽滿,仿佛無數根灼灼火把隨風搖蕩,映紅天際,他介紹道:“這便是釀酒所需的原料-桃黍,接下來我們去釀酒坊看看。”


    一行人走到釀酒坊內,隻見滿地擺滿整齊的酒缸,仆役們站在酒缸上拿著竹杆沒入酒缸內使勁地攪拌。他們忙碌於手上的工作,未察覺他們的到訪。


    杜淳厚仔細敘述道:“桃黍經過一日一夜的浸泡淘洗後,再通過慢火煮沸,碾成糊狀後,放置露天晾曬,這個時間不宜太久,也不能太過暴曬。之後冷卻的原料放置這些酒缸之中進行發酵。”


    此時一位上身赤裸、滿身大汗的男子從酒缸上跳下,喚道:“淳厚哥,阿騰,這裏麵很悶熱,你們怎麽也來了。”


    這空氣中彌漫潮濕悶熱氣息的窖房內,時不時有淡淡的酒香鑽入鼻孔。


    杜淳厚介紹起這上身赤裸的青年,道:“這是我族兄杜淳良,也是我杜門仙莊的副莊主,專門管理釀酒工序,是一位技藝嫻熟的釀酒大師。”


    “兩位貴客,隨意參觀,淳良先去忙啦。”杜淳良打量了葛胤與段莘蓉,微笑示好後,又回到了自己的酒缸上,開始忙活了。


    杜藤尷尬一笑,道:“兩位別介意啊,我這淳良叔一心紮在酒缸裏,除了酒他什麽都不敢興趣,別人讀書讀得木訥,他是釀酒釀到癡迷,有杜門酒癡之稱。”


    段莘蓉清眸充斥著欽佩之色,道:“癡,匠人也,佩服之至,何敢介意呀。”


    是夜,空桑酒樹下,周圍格外安靜,隻聽到淡淡水流聲。


    蕭虹仙站在樹下,望著空桑酒樹,許久許久。


    “空桑情緣也是杜梵音姑奶奶情殤之地,到底當年她是否真的斬斷情絲入禪道。”蕭虹仙望著枝蔓盛天的空桑酒樹若有所思。


    此刻,石板橋上隱約走來一男一女,蕭虹仙情急之下躲在粗大根深的空桑酒樹後麵。


    “蓉兒,你怎麽突然想到這麽晚來此處?”緊隨段莘蓉身後的海藍青年,疑惑道。


    段莘蓉站在杜康河邊,仰望著空桑酒樹,隻覺得在夜空之下那延展的枝幹,影影綽綽,枝影斑駁,給人一種滄桑悲涼之感。


    她惻然道:“白天,聽了空桑情緣為之動容,所以想來親身感受一下乾坤子與杜梵音定情故地。”她清眸流轉,凝視葛胤,眸光蕩漾著無限期待,道:“葛胤哥哥,在葛府我發現你房裏有一盆海棠花,你是想送給我嗎?”


    葛胤先是一愣,而後陷入前幾日的短暫回憶之中,想到那日黃昏,送段莘蓉到懷遠驛館後,自己孑然一人回葛府的路上,遇到一個七八歲、賣海棠花的小姑娘。


    “哥哥,你買花嗎?這幾朵海棠花剛開的,可美啦。”


    那時的葛胤望著紅嫩嬌妍的幾朵海棠花,仿佛想到了大理國的那位柔美少女支頤嗅海棠的淡雅畫麵,他不禁惻然一笑,默念道:“半抹粉黛半素顏,梅妝洗褪花已眠。秋夜曉臥意淡濃,不知桐心是海棠。”


    葛胤將小姑娘手中的海棠花全部買回家,每天照料,希望找個機會送給愛花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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