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柯有點驚訝,沒有想到三年前那個被廢去右手的落魄少年不但右手痊愈,而且修為又突飛猛進。


    在唐柯驚愕之餘,蕭音音竟然在自己與葛胤對峙之時,悄然將手中青凝往前一送。


    唐柯心中大叫不好,連忙撤回掌勢避過那一劍,也因此被葛胤的金光佛印被擊中。


    一串鮮血從唐柯嘴角淌出,他摁壓著胸口見形勢不妙,便旋身一轉,眨眼間消失在吊橋上。


    “爹......”


    困住蕭尚全的文蛤在剛才的一瞬間沒入漆黑一片的淵穀裏,這可把蕭音音急得幾欲要縱身跳下,幸而葛胤用盡強行拉住她的藕臂,隻聽著她黯然失聲地大喝著。


    葛胤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激動失態的蕭音音,他心中也難過,懊悔的他開始自責自己為何不是三頭六臂,這樣既能接住文蛤,也可以讓蕭音音不受一絲傷害。


    “天乾左,巽風右,二巳護蕭,尚齊全。”


    無比漆黑、望不到底的淵穀裏突然傳來低沉厚實的回響之聲。


    是那麽近,卻又那麽遠,讓人捉摸不透,且意味猶長。


    一縷金芒掰開黑暗中的迷霧,從淵穀裏扶搖而上,若光如錐落在吊橋上,吊橋輕輕搖擺間才將眼前這抹金芒拂去,漸漸勾勒出一名清俊男子的輪廓。


    這豐神朗俊的綠袍男子手掌心虛拖著一個暈染著金光的文蛤站在葛胤與蕭音音麵前,隻聽葛胤驚詫萬分地注視著他,脫口道:“蕭.....尚奇蕭師叔.....”


    蕭尚奇冷冷地瞥了一眼葛胤,漠然道:“嗬....真不知道仙兒這丫頭喜歡你什麽?三年了,連家都不歸,還帶著大夏軍攪合起青唐與大宋的事情來了......”


    突然文蛤裏發出聲音來,截斷蕭尚奇的話頭:“阿奇,你的女兒這性子不由著你嗎?隻要認定了一件事或人,就算千方百計也要得到,全然不顧及別人的感受,你如今問仙兒為何喜歡貫亭這孩子,還不如問問十八年前的你為何對杜若仙一片癡情。”


    此言戳中蕭尚奇的心事,他清俊的麵龐開始流露出令人費解的苦笑,不禁搖了搖首,將手中虛拖著的文蛤平穩放在橋麵上,啐道:“蕭尚全你總是自以為是,我現在真後悔救你,就該讓你粉身碎骨。”


    “爹......”


    蕭音音狠狠瞪了蕭尚奇一眼後,蹲下身子,現在變得比方才還大一倍的文蛤縫隙裏察看蕭尚全的情況,玉容透著擔憂之色。


    困在文


    蛤裏蕭尚全順著這狹窄的縫隙,對蕭音音微笑以示自己無礙,便端坐起身子來,苦口婆心地勸道:“阿奇,你就是嘴強。大哥知道這次行動是蕭雁裘與你還有唐義林一起謀劃的,要不然唐柯怎麽可能想到將幻影蠱放在這龍族之子的文蛤裏,幻出若音的模樣來引我入蛤呢。你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氣,都是為了幫蕭雁裘,可蕭雁裘的目的是讓宋夏交戰,好引得逍遙門等正派的注意,這樣他們就可以借機漁翁得利。而你真的甘願做唐義林複仇的棋子嗎?別忘了唐義林平生最恨的人可是你啊,阿奇你切莫再助紂為虐。”


    蕭尚奇聞言神情一滯,不一會兒,他閃爍不定的眸光漸漸被漠然之色所取代,惻然道:“蕭尚全,這些你不說我自然都懂,唐義林重出乾坤無非是想殺我以報當年奪愛之仇,至於雁裘與我有子女姻親之約,加之我與雁裘相交相知二十餘載,他斷然不會害我,就算他們如何攪#弄風雲,又與我何幹。你莫要自視清高,還相勸於我,若不是因為你是我嫡親大哥,我豈會出手救你。”說著雙袖一甩,負於背後,準備踱步離開。


    “天乾左,巽風右,二巳護蕭,尚齊全。阿奇沒想到你還記得這一句話。還記得這是我們幼時,義父收我們兩個為義子時對我們所說的話。他老人家憐我們流露街頭、孤苦無依,收養我們,還將所學劍法傾囊相授。他對我二人寄予厚望,我們豈能辜負義父的囑托,任由蕭雁裘胡作非為啊。”蕭尚全順著狹窄的縫隙望著蕭尚奇的背影,動容道。


    蕭尚奇的身軀微微一震,便停在那,沒有轉身,他躊躇的眸光裏仿佛蕩漾著幼時的模樣。


    “以後你們就叫蕭尚全和蕭尚奇吧,天乾左,巽風右,二巳護蕭,尚齊全。義父將天乾、巽風兩柄劍交於你們,望你二子盡心竭力讓我蕭氏劍尊門永興而不衰。”記憶裏的儒雅男子將兩柄分別刻有“乾”與“巽”的寶劍遞給兩位十一二歲的少年。


    兩位純真少年欣然接過兩柄寶劍,互看一眼,朝著儒雅男子異口同聲道:“是,孩兒定不負義父期許,畢生護佑蕭氏劍尊門,永不離叛。”


    這永遠難忘的誓言還回蕩在蕭尚奇的耳畔,他從未忘記過少年時的誓言,但是不知為何他神情很快被漠然之色覆蓋,他冷冷地說:“我蕭尚奇,畢生護佑蕭氏劍尊門,永不離叛,從未忘記。未來劍尊門之主定是蕭雁裘,大哥你妄想取而代之。”


    葛胤緩緩闔上錯愕萬分的嘴,他望著這清俊決然的男子消失在自己眼前後,便陷入了迷惘與疑惑之中。


    “蕭師叔,你方才說得都是真的嗎?我師傅真的如此機關算盡,挑撥宋夏關係,還害你受困於此嗎?”葛胤終究還是藏不住心中的質疑,脫口問道。


    蕭音音美目閃過恨鐵不成鋼之色,急道:“貫亭,你真的被他騙了,他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曾經在老門主麵前挑撥是非,多次阻擾我父母,風流成性的他不知道欺騙過多少個女子,還妄圖染指我母親,若不是他,我母親也不會慘死。他收你為徒,隻是想利用你.....”


    “音音.....不要說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葛師侄自有其思量。”困在文蛤裏的蕭尚全截口勸道。


    蕭音音欲言又止,玉容上慍色未消,貝齒咬著紅唇,似有不甘之意。


    葛胤沉吟片刻,開口道:“蕭師叔,不管我師傅是怎樣的人,葛胤都會去用心感受,絕不會失去判斷,助紂為虐。”


    ※※※


    大宋,延州知州府。


    忙碌的知州府邸,十幾名兵士從府內酒窖陸陸續續地搬出三十幾壇用紅紙密封成的酒壇子,小心翼翼地抬到府外的馬車上,十幾輛馬車依次排開,其陣勢真是浩大。


    “貫亭啊,你回來的正好,這些酒都是種家軍種諤種元帥所贈,說是為了答謝你解種家軍在丁香溝之圍。”在一旁察看屬下搬運酒壇進度的中年男子瞥見門外站著一位身著海藍輕衫的青年,當即迎麵上前,笑逐顏開道。


    葛胤與一位青衣少年齊肩而立,他朝著中年男子微微躬身道:“夢溪先生,葛胤也隻是機緣巧合之下碰到種諤元帥。”


    沈夢溪拍著葛胤的肩頭,豪然道:“你這少年就是謙虛,種元帥信裏寫的很是清楚,你以聲東擊西、偷梁換柱之法,不但讓種家軍安然逃出險境,還化解了被有心人所挑起的宋夏矛盾,這於國於民可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沈某他日上京定要向陛下替你請賞。”


    “夢溪先生說得太對了,這次若不是我大哥葛胤佯裝成青唐大汗之子,並將計就計、見招拆招,不然現在延州隻怕是戰火連綿了。我大哥還說服了青唐大汗,青唐大汗知道這是丁司傑這些歹人所為,就不再將喪子之仇怪罪在種家軍的頭上,反而還治了那阿裏骨失察之罪。大夏這次呈了大哥的情,更是感恩戴德,那賀蘭群牧司願意以平價向我延州百姓買賣石炭,算是了結了夢溪先生一大心病了。”青衣少年搶在葛胤開口前,賠笑誇讚道。


    葛胤露出慚愧之色,扭頭對青衣少年低聲喃喃道:“阿弘.......莫要誇張了....”


    眼尖的沈夢溪倒是察覺到了這兩個年輕人的異樣,附和道:“對,鮮弘小兄弟你所言不無道理,貫亭啊不要再謙虛啦,這延州百姓不要因為石炭昂貴而愁,沈某真的要感謝於你啊。”


    葛胤見沈夢溪將要對自己躬身時,連忙否然道:“不不不,葛胤身為大宋父母官,應該而為之....”


    “沈大人,種大帥送來的五十壇酒連同陛下賞賜大人的三十五壇已經全部裝上車。”一位副官朝沈夢溪抱拳稟告道。


    沈夢溪斂容道:“都把這些酒送到軍營中,大部分用於犒賞日夜不辭辛苦的戍邊軍士們,剩下一小部分留作日後獎賞於邊民子女騎射優勝者。”


    那副官似乎有些詫異,愣了一會,麵容露出竊喜之意,連忙應道:“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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