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了整衣襟的狄大仁喜道:“你看我這一身行頭,就是你媳婦給買的,估計花了不少銀子。不錯不錯,哈哈哈,阿印啊你這小子出息了,賺了那麽多銀兩給老子開酒館,還帶回了這麽一個漂亮又賢惠的姑娘,真是盡得你老爹的....那個什麽詞來著。”他一時想不起詞來,問道。


    狄印思忖了一會,喜笑顏開道:“熏陶.....”


    “對,就是這玩意,孩子不錯,要不你就別到處跑了,回家經營小酒館,把媳婦娶了,陪老子,再給老子生上七八個孫子,也讓老子樂嗬樂嗬。”狄大仁攬著兒子的肩膀,說著貼己話。


    狄印黝黑的臉龐上笑容驟斂,又是思忖了一會,扶著狄大仁朝著就近的位置坐了下來,賠笑道:“老爹啊,男兒誌在遠方,如今北蒼派的師祖這麽器重我,我得好好幹些成績來,再把我們家好好拾掇拾掇,不然怎麽配得上人家曦兒啊,她可是堂堂劍尊門老門主的嫡親孫女,她老爹又是什麽席主,人家肯定覺得我配不上他女兒,我現在不努力混出些東西來,怎麽行啊。”說著將狄大仁的大腿舉起來,笑道:“你老人家在等等吧,好好守著這小酒館,不要總是自己去養豬下地,交代給別人做,你就翹著二郎腿等著兒子出人頭地,成親生子,讓你享清福咯。”


    “哈哈哈,好,老子就翹著二郎腿,等著你。”狄大仁知道自己勸不住這個兒子,便哈哈大笑附和道。


    墓碑前。


    外罩天藍色鶴氅、內著海藍襦裙的青年燃起三柱香朝著墓碑三拜後,插入香爐中,再掀起衣袂沉沉跪下,惻然道:“爹,您的不孝兒葛胤葛貫亭高中科舉回來了,兒子去年春高中,今年開春才回來,是兒子的不孝,但是兒子一直秉承您當年的遺誌,用盡畢生才學為國為民謀福祉。這一年的仕途雖然忐忑,屢遭陷害,如今兒子在密州墨冀縣做了數月的縣尉,倒覺得比在京中來得自由自在。”說著舉起自己剛剛痊愈的右臂,喜道:“爹,兒子的右臂治好了,幸虧小霜兒,原來她的娘親是龍族公主,不然這龍筋哪裏是我等凡人可擁有的。有了這右臂之後,兒子日後會更加努力,做爹當年想要的那個葛胤,也會尋個機會還了霜兒的這份恩情。”


    “霜兒若是讓你以身相許,你可願意呢?”說話的人竟是裹著水紅紗裙、風姿綽約的女子,隻見她兀自走到葛胤身前,跪下叩首三拜,然後將一束野菊花放在墳前。


    葛胤目光落在那束野菊花後,便沒有在移開,他幽幽地說:“我葛胤這一生,欠了太多人的恩情,其他都能做到,唯獨就是做不到以身相許。”說著緩緩望向她,道:“音音師姐,你是知道的。”


    蕭音音惻然一笑,道:“如若你當真願意以身相許,那我更希望是以心相許。”


    清俊的青年與貌美的女子並肩走在流水鎮的集市裏,總是會吸


    引著周圍人的側目。


    “咦,這不是貫亭那孩子嗎?怎麽一回來就帶回來了個這麽漂亮的媳婦啊。”


    “可不嘛,他如今高中狀元,隻是運氣背了一些,得罪了京師裏的權貴,被連累而貶謫到了密州當個小小的縣尉,真是可惜。”


    “這也沒有什麽可惜,不管怎麽樣,這孩子是我們流水鎮難得一見的狀元,我們流水鎮百年來最多出個進士什麽的,第一回出了一個狀元。”


    “少年喪父嘛,這孩子早早就當家了,三年來在私塾裏忙活著,自己養活自己,還要得空讀書,不容易啊。”


    幾句街坊鄰裏的閑聊有一句沒一句的皆被功法深厚的葛胤聽在耳朵。


    突然一隻柔軟的玉掌輕輕挽住自己的右臂,葛胤有些詫異地看了過去,是蕭音音,她挽住了自己手臂,許是不想讓自己聽那些閑話,擾了心神。


    想到此處,葛胤對著蕭音音溫然一笑,蕭音音明顯玉容上的悅色與紅暈齊齊染起,令人望之,驚覺其美豔不可方物。


    眼看著葛胤與蕭音音已經走到大仁酒館時,身後有一個青年喊道:“葛貫亭,很久不見啊,聽說你勾結亂黨,被貶到東海某個小漁村當保鏢去了。”


    葛胤漠然轉身,看向那個傲慢青年,不言不語,隻聽那青年抱拳道:“哎,貫亭哪,你真的是丟了我們流水鎮的臉,勾結什麽不好,勾結個亂黨,這不是給死去的葛夫子抹黑嗎?你看你右臂已經殘了,你怎麽連腦子都殘了呢。”


    蕭音音聽罷,柳眉微蹙,背後玉掌倏然一翻,一股金色暗流聚在她掌心之中。


    可是葛胤似乎早就預料到蕭音音的舉動,冷不防地將右手靈活一轉,穩穩扣住她的玉腕,眼神示意她不要動手。


    那青年眼尖,察覺到葛胤右手的異動,有些驚訝,連忙思索了一會,譏諷道:“哦哦哦,你的右臂好啦,看來老天爺對你不錯,讓你被人貶,還肯還你右臂愈合,漬漬漬....”


    “他奶奶的馬駟,你信不信我扁你的頭呢,狗嘴盡頭臭腥味,到底誰腦子殘了,你全家腦子殘了。”原來狄印一早就看到葛胤來了,本來很高興想去歡迎葛胤,卻看到馬駟不懷好意地來譏諷,聽了兩句更是火冒三丈,馬上衝上前去,抓起馬駟的領口,舉拳準備狠揍他,道:“好歹我們從小一起讀書,你都把你那些勞什子的聖賢書丟進糞坑裏去了啊,這麽說混賬話,看老子不打殘你。”


    馬駟哪裏打得過力大無窮的狄印,


    馬上縮起脖子,渾身哆嗦,叫道:“狄大俠,狄大爺,饒命啊,我我我就開玩笑,別打我。”


    “阿印,算了。”葛胤當即攔住狄印,淡淡地說:“馬駟,如果墨冀縣是小漁村,那流水鎮算什麽?如果縣尉是保鏢,那你覺得縣丞又算什麽?禍從口出方為亂黨,有時候說一句話,不止是挨拳頭那麽簡單....”說罷,轉身一腳走進大仁酒館。


    狄印鬆開馬駟,並推了他一把,並將拳頭舉起來,假意嚇唬了他一下,便跟上葛胤與蕭音音的步子去。


    馬駟踉蹌了幾步,忿忿不平地抖了抖領口的皮屑,冷哼道:“有拳頭了不起了,哼。”


    大仁酒館火房外。


    “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


    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


    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時它自美。


    每日早來打一碗,飽得自家君莫管。”


    葛胤手中拿著一封信紙,看完吟罷後,豪然道:“東坡兄真是過得逍遙自在,他信裏寫著自己自從到了黃州後,便親自下田種地,自己做了一首打油詩,把怎麽做紅燒肉的方法經驗寫進這《食豬肉詩》裏去,還給這道菜取名叫“東坡肉”,最後一句寫到:願餘弟胤共勉之。哈哈哈,這真是妙哉妙哉。”


    杜藤聞言,哂道:“倒是有趣,這蘇大學士也是有趣的人兒,我原以為他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是來鼓勵你不要氣餒,要振作什麽的,原來卻是教你做菜的方法,普天之下也隻有蘇東坡才能做到了,真是太有意思啦,葛胤兄弟,你要不做來嚐嚐,反正這酒館多一道招牌菜,不是給流水鎮老百姓添了一份口福嘛。”


    狄印心下一咯噔,附和道:“對對,杜大哥說得對,東坡肉肯定有很多人喜歡,而且就我大仁酒館才有,多麽威風啊。”


    “那我試試。”葛胤一邊說,一邊脫掉鶴氅,卷起雙臂袖子,與冷筱霜一起按照紙上所言,拿起一大塊瘦豬肉開始做起菜來。


    狄印硬是把蕭戊曦拉了出來,理了理她亂拂的發絲,正色道:“你啊,曦兒就是太賢惠啦,先歇息,讓他們兩個忙去就好了,我們去看看這個酒館的布局。”說著便是拉著蕭戊曦往樓上走。


    走到酒館二樓,卻是成了堆放雜物的倉儲之地,蕭戊曦用袖子捂著口鼻擋住那撲鼻而來的灰塵,問道:“這二樓為何不善加利用,好大的地方竟然拿去當倉料房,太浪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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