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語後,這樞機紅紅杉青年碾過草地上的落枝,匆匆向著扈力欽相反的方向離開。


    一南一北、一前一後,兩個青年背道而馳,越行越遠。


    等到那樞機紅衫青年來到一間破廟時,一目極望這小廟裏破敗的陳設環境,早已空空蕩蕩,不見人的蹤跡。


    他最後將虎目投射向用草堆鋪成床的高台上,緩緩走上前,仔細察看,發現石板上刻有一行字,他連忙用手掌掃開草堆,念道:“突然很想見見你那懂得岐黃之術的媳婦,但身有要事,便不再久留,再見了,朋友。”


    樞機紅衫青年念罷,莫名會心一笑,一想到昨夜與之爭辯的情景,對這個叫小缺的女子興趣更濃了幾分。


    視野裏,這空蕩無人的草堆高台上,晃眼間又回到了昨夜。


    “嘶....”


    他光著膀子,咬著牙,忍著痛。


    而他身後有一位容色絕豔的女子,她雖然麵色慘白,但一雙明眸依舊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特別有神。


    她輕輕地拿著小藥瓶將藥灑在那青年人背後一道狹長的鞭狀血痕。


    那眸光開始聚攏起一抹愧色,道:“疼就叫出來,可別忍著,那章通道人出手可真狠,這一拂塵下去,力度可與鞭力相抵。”說著小聲謝道:“謝謝你,狄印,如果不是你幫我擋這一下,恐怕這傷口都在我臉上了。”


    狄印搖首道:“沒事,我皮糙肉厚經得住打,這要是打在你們女孩子漂亮小臉蛋上,那怎麽辦啊?況且我這點傷,也有人能治得了。”


    “誰?”她突然停下自己手上的動作,慘白的俏容上疑惑更濃了幾分,問道。


    狄印格外自豪地說:“那說出來就嚇死你,她叫蕭戊曦,普什宗得意弟子,什麽岐黃之術最為嫻熟,要不是你前天昏死過去,我沒有辦法才把你安頓在這個破地方,不然早就找她療傷啦。對了她可是我媳婦...”


    “哇....哇......疼....疼....”


    還未等狄印一句說完,便疼得齜牙咧嘴,連連慘叫起來。


    饒是小缺聽著心中生出醋意,故意戳痛他的傷口,她冷冷地說:“哼,那我可沒有什麽歧黃之術,疼忍著吧你。”


    昨夜的破廟療傷畫麵仍舊在腦海裏回蕩,但是他竟不知為何莫名有些擔心起那會岐黃之術的女子。


    又過了幾個時辰,那簡陋的農家小院又聚集了一群人,正是蕭戊曦她們。


    “劉伯,你先跟著杜公子與慕容小姐他們先回汴梁,等瘟疫過了之後,再回來。”蕭戊曦對劉伯語重心長地說著。


    慕容秋水玉容閃過迷惑,啟齒道:“蕭姑娘,你一人忙得過來嗎?真的不需要秋水留下來幫助你嗎?”


    蕭戊曦猶豫了一會,心忖道:“秋水一心向著扈師兄,而扈師兄與阿印早已生出了嫌隙,若是一會兒阿印回來,秋水在,難免多有不便。”


    左思右想之下,她溫然對慕容秋水說道:“慕容小姐不需要擔心,曦兒能應付的過來,況且曦兒接觸的多是身染瘟疫的病患,若是慕容小姐也不小心染上疫病,恐怕難以向扈師兄交代。”


    慕容秋水見她如此設想周到,且一想到自己就算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麽忙,思忖之下,頷首道:“好,那蕭姑娘你也要多加注意身體,千萬別病著了。”


    蕭戊曦盈盈一笑道:“嗯,會的,多謝慕容小姐關心。”


    “那我們走咯,戊曦啊,等我送完他們後,會來找你,咱們一起去幫葛胤。”杜藤扶著劉伯邊走邊回頭揮手。


    蕭戊曦目送三人走遠的背影後,低下頭來,本想回頭一望時,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高瘦的青年人。


    “戊曦姑娘,昨日你搭救的孩子,你可知道是誰?”


    蕭戊曦轉身問道:“穀師兄,你但說無妨?”


    經過一夜的治療與服用了牛黃靈丹的穀燦氣色明顯有所好轉,但不知為何,嘴唇異常幹燥,毫不潤澤。


    他手中不知何時提著一個水囊,他先是咬開塞口連飲了幾口,像是好些天滴水未進似得。


    “咳咳咳....”


    沒喝上幾口便劇烈咳起來,蕭戊曦以為他因為喝得太急給嗆到了,連忙勸道:“穀師兄,你慢點.....”


    穀燦擺手否然道:“無礙。”頓了頓,認真地對蕭戊曦說:“隻是這孩子千萬不能落入北蒼派手中,請戊曦姑娘務必不要讓狄印知道這孩子的下落。”


    蕭戊曦聞言一怔,饒是不懂,為什麽連穀燦都對狄印懷有戒心,難道隻是因為他是北蒼派的弟子嗎?


    她微微頷首,正色道:“好,等找到他的家人,就馬上送他回去,絕不會讓阿印知道?”


    穀燦雖不知眼前這女孩與狄印有什麽淵源,但是莫名對她有一種不可言喻的信任感。


    他坦然道:“這孩子,便是扈掌門他們要尋的遼國皇太孫阿果,可是他現在被耶律乙辛與北蒼派弟子追殺,機緣巧合被狐妖劫走帶到大宋,後來穀燦在路上遇到他時,才知道那狐妖與章通道人打鬥之時,這孩子逃走了,幸虧他遇到心善的戊曦姑娘你.....咳咳咳....”


    等穀燦的咳嗽聲停下來後,屋裏卻傳來了清脆稚嫩的咳嗽聲,蕭戊曦連忙循聲疾步走到房裏。


    那孩子依舊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在熟睡著,不停地在咳嗽。


    蕭戊曦開始有些不安:“這孩子都睡了好久了....怎麽還不醒?”說著上前坐到床榻上,輕輕將柔荑貼在他的額頭上。


    她神色驟然大變,然後繼續檢查這孩子身體其他部位,比如輕掀眼皮


    、檢查後背體溫、最後伸手對這孩子把起脈來,怔然道:“他.....也患上了疫病.....”


    “什麽?”


    穀燦目瞪口呆,失聲脫口叫道。


    “轟隆”一聲,兩扇木門直接被一陣勁力打得粉碎,門外的光束毫不設防地透了進來,讓原本窄小昏暗的屋子明亮了許多。


    門外立著一位美豔女子,她柔媚入骨的容顏純白無色,秀掌止不住地按了按左腹,那一襲雪衣襯著她婀娜的嬌軀,倒是有一種九天仙女下凡之感。


    “妖女...你竟然主動送上門來...”穀燦下意識地將蕭戊曦護在身後,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才放著自己的佩劍風軒劍被自己丟在另一間屋子,但他渾然不懼,怒目而視,仿若有視死忽如歸的凜然之意。


    那美豔女子正是九尾妖狐小缺,她先是打量著穀燦,啐道:“你都自身難保,還想英雄救美,真好笑....”說著帶著笑意的目光落在蕭戊曦玉容上時,笑意驟斂。


    她仔細觀察著這個麵容姣好、溫婉恬靜的女子,蔥白玉指有恃無恐地指著蕭戊曦,問道:“你是蕭戊曦?”


    在她眼裏這個女子的姿容及不上自己於萬一,她隻是想不通,為何那個狡黠的青年張口閉口都是這名字。


    還記得昨夜,她半躺在床榻上,淡淡地說:“狄印,你又救了我一命,我該怎麽謝你呢?”


    “哈哈,看來你我有緣,不然怎麽會兩次都碰到你被那章通老道追殺呢,不過都說了我們是朋友,就不用言謝啦。”


    她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雖然深受內傷,讓她真元耗損了不少,一張美麗的臉龐慘無血色,白得向紙一樣,但她的眸光裏依舊流露出一絲勾人攝魂般地嫵媚,言語透著曖昧說道:“那我以身相許怎麽樣?”說著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脖頸。


    那樞機紅衫青年突然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定了定慌張的神色,許是第一次被這麽嫵媚的女子調戲,黑臉有些害羞,他幹幹一笑道:“嘿嘿,開什麽玩笑,我還有媳婦呢,她在等我,我可不是那什麽薄情郎。”


    小缺的瞳孔開始從昨夜的情景抽離回來,漸漸映現著眼前這個薄荷綠裳女子柔美的容色。


    “是,請問你是....”


    還未等蕭戊曦說完,小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床榻上的那個沉睡不醒的孩童身上,以命令的口吻說:“把那孩子交給我。”


    “不...不行,這孩子已經患了瘟疫,給你等於送死。”蕭戊曦毫不猶豫地拒絕道。


    小缺斷喝道:“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語方落,她衣裙後乍現九條毛絨絨的狐尾巴,紛紛向上伸展,幾欲頂破屋頂。


    眼下的九尾狐妖小缺尖長的兩隻狐耳蹭得出來,清亮的瞳仁罩上一層妖冶的綠光,兩隻纖細的秀掌變成了鋒利的十根爪子。


    囂張且冷冽的爪子冷不防朝著穀燦麵門抓去,穀燦一臂攤開護著蕭戊曦,另一隻手化成雙指,這雙指濛上一層青輝,靈動小巧的雙指先是越過爪子,向下迂回而上,急戳她白皙的手腕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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