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一聲。


    馬車車頂竟被一股強大之力重重掀開,從四麵八方湧來的疾風悉數肆虐占領車廂內。


    “籲...”


    遊溪見情勢不妙驟然拉住馬車韁繩,停了下來後,拔劍轉身鑽進車廂時,卻發現車廂裏隻剩下慕容秋水一人,慕容秋水指著車頂被掀開後抬頭可見的那一方藍天白雲。


    隻見那一方藍天白雲中有一抹樞機紅衫身影,那人麵罩黑布,手拿一把三板斧,他強有力的胳膊腋下夾著皇孫殿下,孩童又苦又鬧,怎麽用小拳頭拳打他都無濟於事,他的身影猶如一筒火箭般直衝雲霄。


    “秋水你且在此等我,我要把皇孫殿下奪回來。”


    遊溪話說完,腳踩馬車軟墊立即縱身扶搖而上,一飛衝天,與那抹身影一起消失在藍天之間。


    一步做五步,五步過十丈,樞機紅衫青年見身後的遊溪沒有跟來,便鬆了一口氣。


    此時夾在腋下的孩童突然發難起來,狠狠地朝他的手臂咬了一口,疼得樞機紅衫青年齜牙咧嘴,直接撒手將他放下。


    皇孫殿下摔在地上,翻了一個滾,倔強地重新站起,一張小臉氣鼓鼓的,他將眼睛睜大死死地瞪著紅衫青年。


    紅衫青年扯開黑布,露出他黝黑平實的麵龐,隻是他的眉宇間似乎凝聚的愁意,他耳邊忽然想起一人的話語:“阿印,這個皇孫是未來遼國的繼承者,這就是師祖要我們殺他的原因。”


    記憶中,他是這麽回答的:“可他隻是個無辜的孩子?”


    “阿印,不殺他也行,隻要讓他消失在大遼境內,永遠不能出現,或許師祖還可以商榷。”


    紅衫青年目光一凝,惻然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黑白的記憶畫麵恢複了色彩,眼前隻有那個滿臉充溢著強氣與稚嫩的孩童。


    狄印瞥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兩排齒痕,罵咧咧地說:“小混蛋,你敢咬我,看我不把你關到籠子裏。”


    孩童雖然麵上是毫無懼色,但是小小身軀還是本能地往後退,一直靠在一棵樹身後才停了下來,鼓起勇氣,大聲吼道:“壞蛋,壞蛋!阿果要讓人打你屁股。”


    狄印一臉苦笑,始終還是被這孩子給逗樂了,揶揄道:“原來你叫阿果啊!”


    “哼,不許叫我阿果,你是壞蛋。”阿果雙手叉腰,一股不服氣的架勢,哼然道。


    還未等狄印開口,他隻覺得腦海突然蕩起一陣劍風,傳來一聲厲喝:“狗賊受死吧。”


    狄印轉身舉起三板斧迎麵一擋。


    悶“嗆”一聲,劍與斧兩種冷兵器發生劇烈碰撞,火花“噗嗤”地在摩擦間冒了出來。


    持劍青年是匆匆趕來的遊溪,在火花四射下,他劍眉緊蹙,英俊的臉龐閃過一絲詫異,目瞪如籠,愕然道:“狄印,原來是你。


    ”


    “來得正好,你殺我叔父遊長植,此仇不共戴天,拿命來。”遊溪抖劍回拍,長劍受力彎折了一個弧度,穩穩地被狄印的三板斧攔截在外圍。


    那劍鋒隻需一厘便可割破狄印的喉頸,但是由於受力回彈,無功而返,狄印握斧後退,凜然道:“遊溪我念你是力欽的兄弟,不願對你出手,你若要糾纏,我的斧頭可不留情。”


    遊溪越聽越氣,橫劍於胸,慍道:“你我可不是兄弟,你不必假意手下留情,若要留情,三年前你怎不看在力欽的麵上,放過我叔父,現在在我麵前假惺惺的,又做給誰看。”說凸劍於前,啐道:“受死吧!”


    劍花飛舞,寒光浮影,相鬥五個回合,不分勝負,隻因狄印沒有全力以赴。


    狄印心神一凜,左掌翻出一團烈焰,右手斧頭揮出鴻蒙元氣。


    遊溪並無多大修為,難以對敵,想要躲避烈焰,卻被鴻蒙元氣給打中,幸而長劍抵在胸前,擋了一重殺傷力,他饒是踉蹌後退。


    他見狄印突然停下動作,便飛身而起,宛如螺旋狀一般,帶著長劍刺向狄印,狄印猛然抬起手臂想要抵擋。


    誰知道自己眼前倏然黑了下來,原來是阿果突然跳到他背上,一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另一隻手遮住他的眼睛,使得他突然失去了看清前方阻礙的機會。


    狄印下意識身子側了過去,想要將抱坐在他脖子的阿果抖落下來,另一方麵則是隨著慣性抵擋來劍。


    等他抓開阿果的小手時,看到了那把來勢凶猛想刺向他身體要害的劍,立即微微挪身一閃,劍刺破他的衣襟,險些刺進他的肉裏。


    “啊!”


    阿果一計不成,又耍起狠來,重重咬在他脖頸處,咬得狄印忍不住慘叫,下意識地將阿果像一個包袱一般扔在地上。


    三四歲的孩子哪容得這麽一摔,額頭磕在地上破皮流血,當即昏了過去。


    狄印還未回過神來,遊溪又一快劍劃破了他握著斧頭的右手虎口,虎口如千針萬刺那般紮疼。


    汩汩的血珠隨著狄印下擺手勢,有的不禁灑落到死靈屠龍斧上,莫名的殺念隨著斧身湧上了握斧之人的心田。


    許是沾了血腥以後,又加上激起一陣殺意,狄印手中死靈屠龍斧血綠光芒大盛,那種從斧身傳來的熱度瞬間蔓延全身,幾欲要將自己燃燒起來。


    黝黑的臉龐突然猙獰起來,薄怒道:“想殺我,你等下輩子吧。”說著死靈屠龍斧快如閃電,一重斧影連續揮舞,遊溪比不過此斧的速度,劍被重斧力道彈開。


    而遊溪自己被這種莫名強力打得雙腳離地,身若浮草無奈地向後搖搖倒退。


    狄印虎目倏地閃過一道綠光,那綠光裏隱約顯現模糊的骷髏頭影,甚是可怖。


    他忽然一聲斷喝,死靈屠龍斧重重一撇,數抹綠色斧光快如寒劍向落於下風的遊溪襲來。


    遊溪卻毫無察覺,一直被這強大如光波的強力打得身子飄揚無定。


    突然忽覺背後有一掌抵在身後,讓自己的身體不再像蒲公英隨風飄移,雙腳穩穩落地。


    一把綻放著冰藍光芒的仙刀任意在半空揮砍了幾下,刀光之弧強勢而出,與綠色斧光半空相遇,產生強烈撞擊後,“轟隆”數響,像極了禮炮鳴天,讓人振聾發聵。


    “力欽...”


    當遊溪看清楚站在自己身後,幫自己解除危機的握刀青年是扈力欽時,不禁喜出望外,喊道。


    扈力欽目不斜視,一直盯著狄印看,語氣漠然道:“秋水和阿果殿下呢?”


    遊溪腦子遲鈍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他是在問自己,馬上回答道:“秋水在那邊等我。”


    說著他心中開始惴惴不安起來,手指軟綿無力地指了指遠方,續道:“對了,殿下在那邊。”說著指了指狄印後麵的方向,卻發現狄印身後原本躺在地上昏迷的孩童竟然在一瞬間憑空消失了。


    匪夷所思的遊溪張了張口,怔然道:“怎...怎麽可能?”


    扈力欽不慌不愕,神情淡然,正色道:“高沛風帶著一群北蒼派弟子要助趙王謀害阿果,我已經通知了耶律儼,但是遠水解不了近火,恐怕現在秋水有危險。”


    他的言下之意是讓遊溪去保護秋水,遊溪聞言連忙頷首道:“好好好,我這就去。”說著忙不迭地跑開了。


    這下,方圓五裏內的樹林裏隻剩下扈力欽與狄印兩個人對峙,也不知道兩個人站在原地多久,沒有一個人開口。


    狄印眸光裏的嗜殺之氣漸漸褪去,被一絲為難之色所取代,他注視著眼前這個持刀青年,嘴唇翻動,想說什麽卻總是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前一刻,他們還在酒肆中冰釋前嫌,原以為就這麽和好如初,雨過天晴。


    下一秒,兄弟兩人卻要刀斧相向,你死我活。


    隻能說天意弄人。


    “你為什麽要殺阿果,為什麽要助紂為虐?”


    扈力欽眼眸的疑惑濃了幾分,但與之他俊俏麵容上的失望之色相比,這種疑惑更添了一份不言而喻的明朗,明明知道答案的他卻總是想在自欺欺人地確定一次最終答案似得。


    狄印許久才開口道:“沒有,我隻是想尋個可以兩全的辦法,既不違背師門,也不損壞你我兄弟情義。”他濃眉之間的愁意隨著他顰眉的舉動更濃了。


    “好,三年了,你的修為一定增進了不少,不如你我兄弟,就來一場公平的較量。”扈力欽眸光凝鑄著悵惘之意,卻還是緊緊握住琅琊仙刀,將仙刀蕩開,像是準備好了迎擊狄印的死靈屠龍斧。


    死靈屠龍斧像是嗅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似得,異常興奮,被狄印握在手心裏,卻依舊不斷顫動,那幽深的血綠之光,仿佛遇到了千百年來的對手,幾欲躍躍欲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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