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貫亭重重頷首,應道:“放心,餘大哥,貫亭知道怎麽做。”


    眼看著小船即將靠岸,岸上站著一群甲胄兵士與宮女侍婢等待莘蓉公主與餘登二人。


    莘蓉公主竟生出不舍之心,但左右都是人,又不好表露太多心跡,隻是淡淡地對葛貫亭說:“葛....公子,萬事一定要小心。”


    葛貫亭自然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望著洱海,粲然一笑,大聲道:“多謝公主殿下同遊洱海,小生感激不盡,隻是公主殿下身體不適,且盡早回宮休息。”


    餘登扶著莘蓉公主緩緩上了寶馬香車,葛貫亭忽然將手中的寫的一首詩詞,遞給莘蓉公主,道:“公主殿下,百無一用是書生,小生遊洱海,隻有滿腔詩詞可報答公主榮寵。”說著作揖道:“那小生告辭了。”


    莘蓉公主接過他手寫的一張紙,望著黃赤少年翻身上馬,朝著自己微微一笑後,揚鞭而去。


    她兀自舒展開那張紙,紙上筆走龍蛇、清秀雋永的寫著三行詞:“點蒼望夫總關情,萬頃浮光開天鏡,山水相依月洱海,最難風花雪月事。”


    ※※※


    大夏國與遼國之間有一片的綠洲,綠洲上建有一座蒼林城,城中有一個武林門派,喚作“北蒼”,號稱東西兩北最富庶的門派,此門派行當極多,門下弟子有數萬人之多,分布在大夏、北遼、大宋三國。


    掌門人郗程南修為高深莫測,雖已退居二線,醉心於求仙問道長生,不管江湖紛爭多年,但因獨子郗天肅被罰之事後,重新走入江湖眾人的視野,並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公然向北蒼派各大弟子下蒼耳令:“凡扈姓之人必殺之。”


    蒼林城內,處處可見“北蒼”大旗高高掛起,旗幟飄揚,獵獵響動,沿街沿路巡弋皆是臂環銀臂釧、身穿鐵鏽紅衫的北蒼派弟子。


    “連師兄!”


    有一位相貌平實、精壯黝黑、也穿著鐵鏽衣衫的青年背著包袱在街上風塵仆仆走著,在大街上瞄到熟悉的身影,馬上歡欣雀躍地揮手叫嚷著。


    隨之呼應的是人群裏的一隻胖手,這隻胖短的手臂上環著臂釧,臂釧在太陽折射下,格外刺眼。


    身穿繡紅衣衫的青年“咦”了一聲,被人群推著往前走,卻再也沒有看到那一隻朝他揮臂的手,心下疑惑,撓了撓頭。


    他突然感應到有人拍打他的肩頭,在呼喚著他的名字:“狄師弟,你終於回來啦!”


    狄印聞言轉身,站在身後的是一位微胖的青年,這青年是結實過度演變成胖的級別,但相貌長得憨厚喜慶,兩隻小眼睛眯著平易近人的笑意,厚厚的嘴唇輕輕咧開,露出了一口白牙,神情憨然,讓人不由生出與之親近之感。


    微胖青年嘻然道:“我聽高師兄說你可厲害啦,成為這一次龍潭論劍唯一個進入八甲的北蒼派弟子,真是為北蒼弟子爭光啦。”


    說著,他小眼眶裏的眼珠子灰溜溜地轉了一圈,歎氣道:“哎,早知道連師弟你都能贏,我也應該參加,可師傅不讓,要我留守派中,聽候掌門師祖的指示。”


    狄印手臂攬著他的粗大脖子,笑咧咧地說:“哈哈,我說我們北蒼派的連勝師兄不參加確實可惜了,師兄你臂力過人,我剛入派時學得北影神拳還是師兄你教的呢,其實我贏也是你這半個師傅教的好啊!”


    連勝豪然一笑道:“哈哈哈,你這小子嘴皮子功夫真是漸長啊,拍得我屁股忒舒服!”


    話音方落,隻聽“啪”地一聲,屁股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原來是狄印調皮地拍打他的臀部。


    狄印晃蕩著手掌,黝黑的臉龐露出得逞的嘚瑟之態:“嘻嘻,那是自然,這千年人屁精可不是白叫的,師兄爽不爽?”說罷朝著連勝濃眉向上一挑,極盡挑釁之色。


    “好啊,你,那讓師兄學兩招怎麽拍人屁吧”


    連勝邊說邊舉手要拍打狄印臀部,哪知道狄印動如脫兔、矯健靈活地鑽進人群堆裏,連勝則麵帶笑意,追著狄印後麵。


    “師兄,還是不要了吧,這可是粗活。”


    “小師弟,別這樣小氣,就給我摸了一下,我不會使勁的。”


    “哇,不要不要,非禮呀,師兄我可是良家婦男,別這樣子,人家羞羞。”


    你追我趕的兩個青年,饒是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聽到兩人對話的少女們都掩口巧笑,壯丁老漢也不管什麽,就捧腹大笑。


    許是玩累了,兩個人又並肩走在一起,隻聽連勝寒暄道:“師弟,打一收到你的飛鴿傳書,師兄就做好迎接你的準備啦,對了你不是穿著派裏的衣袍嘛,幹嘛又讓我準備兩套呢,還多拿兩個臂釧?這臂釧可是派內弟子的信物,可不能隨意給人。”說著說著連勝嬉笑的臉龐漸漸添了嚴肅之色。


    狄印接過連勝遞過來的包袱,連同自己的包袱一起耷拉在肩上,虎目機靈的轉動著,搪塞道:“師兄你問那麽多幹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渾身臭汗,多準備兩件衣服,到時候換個好行頭,去見掌門師祖也有臉有皮,至於臂釧嘛,我自個兒那個不是弄丟了嘛,給兩個,以後也不怕丟失。”


    連勝渾然不介意狄印身上所說的“風塵仆仆”的味道,依舊摟著他,應道:“說得也對,以後出門,師兄給你多準備幾套,派中其他事情師兄我做不了主,這弄兩個臂釧和衣服,我還是做得了主。”


    兩個青年人親密無間地勾肩搭背的走在路上,不時有幾個巡弋的弟子向著兩人打招呼:“連師兄、狄師兄。”


    被人稱為“狄師兄”的狄印饒是誌得意滿,挺起胸膛、昂首闊步走在大街中央,接受旁人路人及派中弟子的交口議論,可謂是榮寵一時。


    這次的龍潭論劍他也算是一戰成名,從一個寂寂無聞的無名小卒,成為了北蒼派的翹楚人


    物,聲望直逼郗天肅首徒、狄印的大師兄高沛風。


    “狄師弟,你如今是北蒼派的紅人啦,掌門師祖更是對你寄予厚望,準備讓你掌管派內一些事物。”連勝在派內與狄印最為要好,若是別人定會生出嫉妒之心,對狄印冷嘲熱諷,可這連勝本就是心思澄淨、老實憨厚、有一說一、不會拐彎抹角之人,盯著狄印的兩隻小眼裏俱是赤忱之色。


    狄印聞言分外詫異,歪著嘴,略帶難以置信的口吻說:“真的嗎?那怎麽可能呢,掌門師祖與師傅一向最為倚重高沛風,哪裏會瞧得上我這跳梁小醜呢。”


    連勝不禁麵露擔憂之色,問道:“對了師弟,師傅他老人家在逍遙門可好,這次聽高師兄說上次在北冥宮,他要回派詳稟,便讓你一人送師傅前往逍遙門。”


    狄印笑容驟斂,神色黯然,惻然道:“道陽真人要師傅在逍遙門麵壁思過三年,師傅他恐怕要三年後方能回到蒼林城。”


    連勝雙掌化拳,發出“咯咯”地聲音,慍道:“可惡,都怪扈力欽那廝,竟把我們師傅害得如斯田地。”


    狄印能夠感受到連勝莫名的憤怒,但是連勝越生氣,狄印越感覺無奈,不禁暗暗苦笑,心中狠狠責怪這命運如此捉弄他兄弟二人。


    北蒼派,蒼耳宮。


    “徒孫狄印拜見掌門師祖!”


    狄印站在中央,朝著前麵上首的老者恭敬行了一個叩拜之禮,坐在上首的老者,這老者麵色看上去和氣的很,頦下稀稀疏疏的花白長須,垂於胸前,但滿頭烏發未見一絲花白,大約八九十的年紀,兩顆魚目珠子讓人看不出絲毫的他意,總給人感覺一種和善之氣。


    一襲鏽紅色大袍子卻給他這老者穿得正合適,說明他的骨架比同齡人要大上一倍,他正是北蒼派掌門人郗程南。


    郗程南廣袖輕揚,笑吟吟地說:“好孩子,聽說你給咱們北蒼掙夠了麵子,不錯不錯,就連你師傅都勉強進入八甲之列,你隻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太乙宮的翹楚弟子穀燦。”


    狄印這時候倒是謙虛了許多,因為在狄印的記憶裏他對這個高高在上的掌門師祖又敬又怕,主要也是因為摸不透他的心思,如今見他表揚自己,大有受寵若驚之感,他謙然應道:“其實都是徒孫運氣好,僥幸進入八甲之列。”


    “嘿,這臭小子何時學會了謙虛了,少見少見。”坐在郗程南身旁的一位佝僂矮小的老者發出“嗞嗞”的聲音,縮起渾濁眼珠,調侃道。


    郗程南扭頭看向佝僂老者,溫然道:“苟兄,年輕人的態度就是要這樣,在我們長輩麵前要謙虛有禮,在外人麵前就要永不服輸。”


    苟一勃“咯咯”大笑起來:“郗兄你呀,你太抬舉這小子啦,老怪我與這小子有處上一些日子,這小子就是一隻倔牛脾氣,軟硬不吃。”


    說著他見狄印虎目透著不屑鄙夷之色,斜睨著自己,便不再調侃,肅然道:“不過這小子對師門著實是忠心耿耿,可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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