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貫亭聽後,笑道:“杜姑娘雖心中無一點墨,但純真敢言,著實可愛啊!”葛貫亭此言非誇即貶,說得杜蔓臉龐又更紅潤了些,雙手抱胸,從鼻子裏發出“哼”的一聲。


    蕭音音掩麵而笑,倒是讓杜蔓瞄到了,隻見杜蔓朝她做了一個鬼臉,饒是讓蕭音音哭笑不得。


    這兩男三女有說有笑,倒也其樂融融,不一會兒,便走到一個掛著用楷書字正方圓寫著“北冥之境”冰藍色匾額的拱門前,他們停下來了。


    拱門梯階上兩列而立的十名穿著淡藍色道袍的北冥弟子,他們藍色樂天巾遮發,道袍上廣袖繡著八卦圖案,衣袂繡有深黑色的“冥”字。


    但除了這兩列昂揚挺直身板的十名弟子除外,還有五名弟子遊走在絡繹不絕的人群之中,估計是為了招呼這幾天來訪的各大門派的弟子們。


    有一位長相平平、身材微微發胖、但呆萌可愛的北冥弟子走上前來,肉嘟嘟的臉龐寫滿了認真與嚴肅、大約十八歲左右,腰間插著一把精致、如玉雕琢而成的毛筆,手中拿著一本玉冊,攔住四人。


    他作揖道:“在下周文成,乃掌宮仙人木雩第三代嫡傳最末弟子,四位若是前來參與龍潭論劍的其他門派弟子,請報上哪門哪派,容文成登記入冊,謝謝配合。”


    杜蔓走上前去,應道:“我等梵音宮弟子前來參加龍潭論劍。”說著攤手擺了擺清冷視人的舒晴,正要介紹時,周文成的目光早就掃到冷豔的舒晴,馬上態度變得溫和賠笑,道:“哦,原來是舒晴舒宮主。”


    “咦,你如何得知?”杜蔓疑惑道。


    周文成解釋道:“三年前舒宮主可是龍潭劍魁,雖然當時文成才十五歲,但此事乾坤之內、神州之中,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啊!”說著指了指蕭音音,作揖道:“這一位是一劍傾城蕭音音師姐,上屆龍潭四甲之一。”蕭音音回禮示意。


    杜蔓愕然,轉了轉美瞳,指了指自己,道:“那你知道我嗎?”


    “請恕文成孤陋寡聞。”這位北冥弟子倒也實誠,一副茫然的表情,搖了搖胖胖的腦袋。


    杜蔓白了他一眼,饒是不願搭理人家。


    周文成看向葛貫亭與扈力欽,蹙眉道:“梵音宮應該隻收女子吧,請問兩位是何門何派?”


    葛貫亭聞聲應道:“劍尊門橙坤席葛貫亭。”


    周文成上下打量了葛貫亭,禮貌性地對葛貫亭微笑,但低首馬上變成了一臉狐疑的樣子,拿起玉筆,用玉筆的筆頭掐了掐自己胖臉頰,一下子筆頭便塌陷下去了,心道:“奇怪,前麵來的幾個劍尊門橙坤席弟子服飾不都是橙色嘛,咋就他是青色的呢?”百思不得其解下,兀自搖頭。


    但他還是用筆尖對著玉冊浮空寫下“葛貫亭”三個字,筆尖絲毫沒有觸碰到玉冊上,泛著藍光凝成飄逸灑脫的字樣,讓葛貫亭看後都不由心生讚歎:“若是此人讀書學文的話,定能成為書聖之賢。”


    周文成瞅了瞅扈力欽,扈力欽滿臉猶豫,頓了頓,作揖道:“六空派,扈力欽。”


    “什麽?六....空....”


    周文成愣住了,連玉筆都沒拿住,都慌張失手墜地。


    幸而靈敏沉穩的扈力欽,腳尖一勾,將玉筆往上一提,穩穩用單手接住,並遞給周文成。


    周文成呐呐地說:“謝...謝。”接過玉筆插於腰間,奇道:“六空不是覆派了嗎?這扈....扈掌門....不....扈少俠。”一句話饒是說不清楚。


    “哪有啊,人家掌門還活著呢,就沒有覆派,這位周師兄說話可不能如此刻薄啊。”杜蔓向前邁了一步,嗔道。


    扈力欽注視著秀美可愛的杜蔓,方覺心中一暖。


    而這時拱門北冥弟子中領頭的一名男弟子,藍色樂天巾遮發,道袍服飾與他們無異,但腰間配有暗藍色繡有北字圖案的腰帶,腳納黑筒道靴。


    他飄逸淩然,年約二十有四,相貌非凡,輪廓棱角分明,英俊絕倫的他微笑待人,躬身攤手迎客。


    等目光掃到杜蔓等五人時,直接將目光停在了舒晴玉容上,他的笑容驟然僵住了,星眸閃過詫異,但很快被喜悅給代替和填滿。


    他與身旁弟子側耳呢喃了幾句後,三步作一步地小跑過去,周文成本就毫無頭緒,手足無措的樣子,但看到那名北冥弟子往這邊跑來,原本慌張的臉色都雲淡風輕了,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得,問道:“北冥師兄,這位扈力欽扈少俠該如何....”


    這位姓北冥的男弟子還不等他說完,便朝扈力欽躬身作揖道:“在下北冥冶。”


    扈力欽朝北冥冶回禮作揖頷首,隻聽北冥冶扭頭對周文成說:“六空派也是乾坤一大劍派,豈可怠慢!”


    周文成聽後,連忙點頭,忙不迭地拿起玉筆記錄。


    北冥冶望向舒晴的目光溫柔如水,喚道:“表....晴兒,你怎麽.....”


    原本清冷的舒晴反而更加冰冷,寒眸如劍掃過北冥冶,冷冷地說:“北冥師兄,請不要如此喚本宮閨名,免得讓人誤會。”


    她說罷,仿佛有著深仇大恨似得,冷漠到連看都不看北冥冶一眼,徑自走向北冥宮天梯冰階,葛貫亭與扈力欽皆怔然不知其緣由,對望一眼,與其他人跟了上去。


    北冥冶麵如土色,低著頭,星眸頓刻黯然,周文成扯了扯他衣袖,見他不理會自己,便兀自跟上那五人的步伐,並帶著他們上天梯冰階。


    這一段又一段的冰階似乎走得很久,但舒晴腦海裏卻有一段揮之不去的冰冷記憶,仿佛就在剛才看到北冥冶那一刻,記憶再次出現。


    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它的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北冥府’。


    正大門的石階上正站著一男一女,還有一個隻有三歲、但容貌清秀可愛的小丫頭,那年輕貌美、氣質脫俗的女子正與一位相貌堂堂但麵容冷峻的英俊男子交談著。


    那男子上唇長著短須,雙手緊握成拳負於背後,他劍眉緊蹙,為難道:“不行,葵兒,你也知道這孩子是你與魔人舒若塵生得孽種,若是留在北冥世家,這北冥百年的顏麵又該何存呢?”


    那女子美眸圓錚,嗔道:“北冥泰,你口口聲聲說著北冥世家的顏麵,難道我北冥葵真的就是北冥世家不可磨滅的汙點嗎?


    北冥泰雙目盡赤,微微頷首,道:“總之,在你嫁給舒若塵那一刻,北冥世家便與你北冥葵再無瓜葛,那這小丫頭自然不能在北冥世家長大。”


    小舒晴似乎聽得一清二楚,但是她不是很明白,這時候從那高門大院跑出一個七歲的小男孩,雙目圓瞪的樣子,看著小舒晴,疑惑地問:“你是何人啊?”


    “我叫舒晴,我娘親說,我從此以後便是北冥家的孩子了!”小舒晴緩緩說道。


    小男孩聽後,提高嗓門,口不擇言地說道:“哦,姑母家的孩子,那你就是魔人之女了,爺爺就是被那魔人給氣死的。”說著重重朝小舒晴小小身軀一推,喝道:“你走,快走,北冥世家不歡迎你。”


    北冥泰瞪了瞪那小男孩,用責備地語氣念道:“北冥冶!”


    那個叫北冥冶的小男孩聽後,便乖乖躲在北冥泰的背後,像是做了壞事的人找個地方躲起來逃避責任。


    嬌小的身軀哪裏受得了這重重地一推,小舒晴被這一推一屁股直接摔在地上,但是她沒有哭,清眸裏透著倔強與執著。


    這小小的清眸長大成人了,變成了美麗的瞳孔,而此刻她的眼眸除了冰冷便是冰冷,似乎其他的異彩在她眼裏都是多餘的。


    但是隻要她一瞥見迎麵而來穿著北冥字樣服飾的北冥弟子,她心中莫名激蕩著異樣的情緒。


    少頃,走過多少冰階後,來到一個可以容納千人的廣場,用玉石鋪地而成的廣場上人頭攢動,讓人目不暇接。


    周文成非常有耐心地跟了一路,而後麵不遠處正默默跟著一人,正是北冥冶,隻是當舒晴望向自己這個方向時,他便會刻意回避其清冷的眼神。


    “葛木頭,扈狸頭!”


    多麽熟悉的呼喚聲,讓葛貫亭和扈力欽心神蕩漾開來,不約而同地循聲轉頭。


    映入眼簾地是一位穿著一身土紅色衣袍、嘴角揚起壞壞的笑意、眉宇之間透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豪氣幹雲、一雙虎目眯成一條線,不正是那一位許久不見的痞帥青年狄印嗎?


    “哈哈哈哈哈哈。”


    三個少年闊別重逢,沒有過多的言語,隻是拍打著各自的肩頭,開懷地大笑著。


    藍天烈日之下,一青一灰一紅,形成了這北冥宮內最絢爛的顏色。


    但不知土紅青年腰間的竹人正煥發著金色流光,仿佛受到了遠古時代仙魚的召喚。


    而正當此時北冥以北的溟海之域-龍潭,正劃過優美的弧線,那不正是傳說中詩文所描繪的:“窮發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裏,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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