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這大門後,一陣鐵甲鏗鏘的聲音,這一隊軍士簡直讓人不忍直視,一身重有百來斤的厚重盔甲,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可謂是活體裝甲了。這隊軍士大概就是他口中的親衛了。


    “邵統領。”


    說話之人似乎是兵長,他手持著長戟,走上前道,他的腰間掛著和這個臉上有刀疤的人差不多的製式軍刀。


    這個有長刀疤的人就是他口中的邵統領。


    而幾乎同時的,那兩個獄卒飛快地撲過來,一左一右地,將張茂按倒在地。


    “大人誤會了,我們沒有惡意。”


    見這位邵統領強橫的帝氣波動,兩個獄卒點頭哈腰地辯解道,他們不顧張茂拳打腳踢地劇烈掙紮,將後者拖拽到一邊去了。


    邵統領見似乎確實如此,於是收了刀,但他身後的那一隊親衛並沒有退走,依舊嚴陣以待。


    “去吧。”


    邵統領對身後的那隊親衛擺手道。方才他過激的反應也實屬是無奈,萬一來一個自爆的人肉炸彈怎麽辦?陳縉之是什麽人?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


    “是。”


    這些軍士非常鄭重地對他行禮,隨即離去了。


    而此時,地上的張茂奮力掙紮著,一個獄卒摁著他的右肩,另一個則抓著他的腳腕,十分吃力地把他往遠處拖去。張茂的手指死死地扣在地上的磚縫裏,然而何異於螳臂當車?不過幾息,他便要支撐不住了。


    “呃。。。!!!”


    張茂突然非常痛苦地嚎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又是淒慘的一聲,兩個獄卒下意識的鬆了手。但隻見張茂本來是要站起來,但忽然雙眼一閉,仰著頭,重重往地上摔去。


    “出人命了啊!”


    不知是誰這麽喊了一聲,這長安居周圍的商戶,或是居民,更有酒肆裏的食客和過路的行人,一股腦地圍過來看熱鬧來了。


    這兩個獄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哆嗦著,不敢抬起頭來。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一大群人指指點點,不乏有指責帝國政府暴力執法的聲音。


    “我呸。”


    這位邵統領倒是果斷,一個箭步衝上前來,就去把張茂的脈搏。


    “隻是昏過去了。”


    邵統領小聲地,自言自語道。他左右看了看,人聲鼎沸,盡是聲討的聲音。


    “都他媽活膩歪了是不是?”


    他於是毫不猶豫地抽出製式軍刀,左右各是揮出一刀,大騎士四段的修為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刀鋒上的猛烈帝氣抽得碎石四濺,人群裏大多是些凡夫俗子,婦女孩子居多,都是驚慌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也就是此時,這兩個獄卒像是終於撥正了頭腦中的某一根筋似的,也是七手八腳地把張茂架起來,準備跑路。


    但卻被這位邵統領攔住了。


    “給老子滾進去!”


    就像提起小孩子似的,邵統領掄起手臂,十分輕易地將這三人甩進長安居裏麵去了。


    “父老鄉親們,首相大人一定會妥善處理此事的。”


    邵統領雖然依舊拿著細長的軍刀,威風凜凜,可忽然就像變了一個人,語氣十分謙卑,甚至還原地立正,左手握拳,手心朝著自己,拍在右邊肩膀處,行了一個軍禮。


    咣當。。。


    厚重的門被他重重扣上,一隊親衛聞聲而來,邵統領則吩咐他們在門口把守。


    “這算什麽事兒啊?”


    人群中有人如此發問道。


    “我們應該相信首相大人的公正。。。”


    有不少人如此說著,一提到首相,似乎所有人的聲音都小下來,充滿了敬畏。


    這時,那兩個獄卒被勒令待在原地,而這位邵統領,一個人拖著張茂去見陳縉之了。


    如果要說實話,一路上,這為邵統領越想越氣。


    這算個怎麽回事兒?


    人是那兩個獄卒打得,和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


    但為什麽要管?


    這是在首相府,在長安居門前,這勢必影響到陳縉之的聲譽,於是他決定把這個張茂帶進來。但估計免不了要被臭罵一頓。


    故他一邊走著,一邊就開始盤算該怎麽和那兩個獄卒算算賬了。


    快步走了大約一刻鍾,他走上陳縉之所在的樓閣,但尚且在一樓,他就聽聞激烈的爭吵聲:


    “本座說你缺乏必要的運動,有毛病?”


    這個聲音比較沙啞。


    “大白天睡覺的是你好不好!不讓吾出門,真有你的!”


    這個聲音明顯比上一個聲音來得大聲,音調也更高亢。


    “瞎扯淡吧你,這跟運動有個屁的關係?”


    這個沙啞的聲音似乎說得更有道理。


    “你。。。你個夜貓子沒有英年早禿真他媽的是個奇跡!”


    高亢的聲音怒道。


    “你居然敢跟我扯頭發的問題?”


    沙啞的聲音也驟然高了一截,差點破音了。


    。。。


    這位邵統領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我什麽也沒有聽到。真的真的什麽也沒有聽到。”


    他如此反複告誡自己道。


    於是他繼續拖著張茂自台階走上去。


    門沒有關,然而當他探出頭時,卻見了非常。。。非常。。。一言難盡的一幕。


    陳縉之拍案而起,順手抄起那一盤拌麵,精準無比地倒扣在逐日那超大號的國字臉上。


    “你個小癟三。。。”


    逐日含糊不清地叫罵道,也是站起身來。


    那一盤拌麵早就糊了,陳縉之方才先是倒扣,然後又用力往下擠壓,麵條直接是將他的鼻子嘴巴塞得幾乎是滿滿當當,花生醬流的他滿臉都是,粘粘的,又是黃黃的,還有很多麵條掛在他的頭發上,耳朵上,讓他活像是一個一頭紮進糞坑的人。


    “我什麽也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聽到。真的真的什麽也沒有看到,什麽也沒有聽到。。。”


    這位邵統領於是又反複告誡自己道。他幹脆是避過頭去,將昏迷的張茂往地上一放,然後快步走到陳縉之身後。


    “首相大人。。。”


    邵統領比陳縉之矮一些,踮著腳尖方才勉強湊上去,詳細地開始說剛才發生在門口的事情。


    “你算老幾?進來幹嘛呢!”


    逐日直接是繞過陳縉之,一把揪住這位邵統領的衣領,伸手就要招呼他一巴掌。在逐日看來,真是丟死人了。然而他打不過陳縉之,那就隻能遷怒於小人物了。


    “你夠了。”


    陳縉之牢牢扣住了逐日的手腕,後者竟是發現自己不能再往前哪怕一分一毫。


    “說吧。”


    當然,陳縉之同樣沒好氣地看向這可憐的邵統領,他已經被逐日蠻橫的舉動給嚇傻了。雖然說,這位邵統領也曾經是背過十九條人命的亡命徒,但修為差距太大,他除了無力和恐慌,就再沒有其他感覺了。


    “是。。。是。。。”


    結結巴巴地說了好一會兒,陳縉之和逐日也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麽,人呢?”


    陳縉之問道,他指的是張茂。然而逐日則是大聲嚷嚷著要侍者給他打一盆水,說來也是,他現在是真正的“油光滿麵”,像極了從飼料桶裏麵撈起來的豬頭。


    “首相大人,您請看,就是他。”


    這張茂已經是餓的皮包骨頭,故邵統領非常輕鬆地將他拖到陳縉之腳下:


    “他隻是昏過去了。”


    “把他弄醒。”


    陳縉之冷冷地說道。他隨即是跪坐下來,滿滿倒上一杯茶水。


    白茶的香氣伴著溫暖的空氣,繚繞在這房間裏。


    邵統領應喏,馬上是蹲下來,猛烈地搖晃著張茂你個憨憨的肩膀。


    “喂,你給我醒來!”


    他非常用力地拍打著張茂的麵部,也沒見後者有一點點反應。


    “你個憨憨!不會用帝氣?”


    逐日譏諷道。他對這個邵統領極為不滿,畢竟看到了他的醜態。然而侍者遲遲不來,於是逐日隻好是一個人,氣鼓鼓地悶坐著。


    邵統領也知道剛才犯傻了,無話可說,於是他的雙掌中,放出一股比較柔和的帝氣,順著張茂的血管,直到心髒,再通向頭部,全神貫注,且小心翼翼地操作著。畢竟,萬一中途帝氣不受控製,張茂就會被撐得爆體而亡。


    邵統領簡直是感覺腿都有些發麻了。大約有兩刻鍾過去,張茂忽然一個激靈,驟然抬起頭來,大睜著的眼睛裏滿是惶恐不安。邵統領於是收回了他的帝氣,免得傷害到他。


    逐日一看不好,這不又多了一個人來看他出醜了?他起身欲走,卻發覺長長的下擺被陳縉之一腳踩住,任他怎麽拉扯都是紋絲不動,他於是隻好安分地坐著。


    “唔。。。”


    張茂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簡直就像一條狗,四腳著地的撲過來,一把抱過陳縉之身前,茶幾上那一碗涼的差不多的扁肉。


    “大膽!”


    邵統領作勢上前將張茂製服,然而陳縉之攔住了他,笑而不語。


    如果說真有餓死鬼轉世,那麽形容此時的張茂再合適不過,人是鐵飯是鋼,一餐不吃餓得慌,何況一周隻吃了兩個燒餅呢?


    張茂直接伸手在湯水裏胡亂的扒拉著,然後迫不及待地就要往嘴裏送,手銬太緊不方便,他竟然全然不顧形象地端起來,一股腦地往嘴裏倒,浮著蔥花的湯,還加了點醋的,流過他的破棉衣,然後就往下淌去了。這使得陳縉之忽然有些心疼起來,這房間裏鋪的,還是羽榣出關後贈與他的地毯,毛色很漂亮,據說用料更是很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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