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青做足了孤注一擲的準備,帝氣毫無保留地堆積在這大圓盾上,浩浩蕩蕩。


    他眼看著寒鴉身形飛轉要向下而來,一絲一縷是恐怖的極寒。而原先無所畏懼的他,竟也在那壓迫下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發抖著。


    聽不見寒鴉的狂笑聲,但可見他淩亂的頭發之下,猩紅的雙眼似那冬夜裏的一匹孤狼。長刀短刀一並是正握,翻了個跟鬥,望下方而去。


    此時忽見一道倩影。


    這速度竟然不下於寒鴉,更有一道模糊而巨大的飛影。


    泛白的,又帶了點桃紅色的帝氣,隨風夭夭而來。


    率先而至的是幾道尖銳的鋒,觀其形,若羽毛似的流線型。


    這悄然無聲,杳杳沒入空中,寒鴉那猙獰的彼岸花,似惡魔的吐息,那彼岸花僅僅是微微一顫。


    寒鴉正俯衝而下,尚在半空之中,而隨著先前那鋒而來的,竟是。。。


    一頭碎空之鷹。


    觀之,乃是羽蕁座下那頭名叫梨衣的。


    簡直像一頭暴躁的巨獸似的,它收攏著雙翼,以最為野蠻的方式直接撞向寒鴉。


    寒鴉顯然沒有料到還有這一手!他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不等他運起帝氣,調轉刀鋒,他的胸口處就被那梨衣龐大的頭顱轟然擊中了。


    他隻道是喉嚨一甜,身軀像是散架了似的。就算修到王階,人也依舊隻是個人,再怎麽煉體,也想和幾丈高的碎空之鷹比身體素質?


    歐陽青眼前一亮,羽蕁突然襲擊,打斷了寒鴉的攻勢,那便是不足為懼了。


    見前者淩空而追來,寒鴉也是知道這次大意了,雖然有些不甘,但還是收了刀,勉強躍起,欲向遠處逃竄。


    歐陽青已是強弩之末,眼看著就要追不上,此時又是被劇烈的衝擊掀飛。


    劇烈的衝擊竟是來源於空中,寒鴉先前那虛幻的彼岸花。此時那花完全炸裂開來,幾支羽毛似的東西飛出,為粉白色帝氣所包裹,如發箭矢,再度隱沒在空中。


    嗚呼。。。


    寒鴉奔逃著,忽覺右側夜風嗚咽著,像是什麽東西閃過,仿佛空氣都為之扭曲了。


    正遲疑著,他竟是發覺,他不能動了。


    怎麽回事?


    接著,連帝氣也放不出了。


    這回真是飄飄遙遙的向地下落去,月光映下,其身體表麵上是無數如匕首似的鋒銳羽毛,插的遍布後背,密密麻麻,而身前倒好,沒有多少。


    “別忘了你們可愛的鷹座大人哦。”


    見城牆那邊,有賊軍的偽王階來接應,羽蕁於是俯衝而下,梨衣伸開一對鋪天蓋地的鷹爪,搶下寒鴉,奪路便走。


    “蕁兒,多虧你了。”


    歐陽青說著,反手扣住被梨衣丟到他身前的寒鴉,按下來,隨即奮力連出三拳,落在他的太陽穴上,將其擊暈。


    此時,歐陽鬆和那賊軍統帥戰得不分上下,城牆上則是節節敗退了,賊軍又上來幾個半步王階,軍士幾乎是在四散潰逃。


    “都別動!不然我殺了他!”


    歐陽青見狀,於是將寒鴉拎起來,封了他的穴位,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這。。。”


    那幾個半步王階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寒鴉四肢耷拉著,其身上紮著的那無數鋒銳的,狀如羽毛似的東西是為合金所熔鑄的一種暗器,名為——飛翎。


    飛翎如紙似的單薄,一片一片的,切斷了他的血管,卡進了他的經脈,鮮血滴滴答答地,順流而落下。


    趁著賊軍那幾個王階猶豫之時,李明江,王胖子等人皆是掙紮著爬起來,也有越來越多的軍士像這邊聚攏過來。


    空中,勝負不明,歐陽鬆顯然一直在被動挨打,然而相對的,那賊軍統帥似乎沒辦法擊破他的防禦。


    羽蕁自天上盤旋著,虎視眈眈地望向下方。這令賊軍之中議論紛紛,不禁萌生退意。再打下去就是要被壓著打,羽氏的人之所以麻煩,就在於碎空之鷹讓他們幾乎立於不敗之地,還能自空中來壓製你。


    歐陽青的內心也很是忐忑,他探查了一番,己方諸位偽王階都近乎是聲嘶力竭,縱然有結界的加持,恐怕也要頂不住。


    火光漸漸的熄了,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似乎要先等歐陽鬆那邊決出勝負。


    “拖的越久對我軍越不利啊。。。”


    不少賊軍自城牆下湧來,有一偽王階如此說道,就要引兵衝擊鐵山城新豎起的盾陣,卻是被其他人拉回了。


    “衝個屁啊,碎空宗那個瘋女人如果在,今晚我們都得死在這裏!”


    賊軍中有個半步王階嗤之以鼻道。羽蕁仍不知疲倦似的,空中,一聲聲長啼攝人心魂。故羽榣可能也在,這大概就是他們所顧慮的了。


    鐵山城又湧上一批新的駐軍,蹭亮的鋼甲,月的寒光,火的紅光,混雜在一起,又若一團黑雲,勢不可擋地壓過來,兵不血刃,就已經先聲奪人。第一列士兵持著長方形的厚實盾牌在前,第二列軍士手握著長槍,長毛,長戟等在後,見縫插針似的,密密麻麻,這陣型活像一個刺蝟。


    反觀賊軍那邊,就顯得稀稀落落了,軍士們所披戰甲皆不大相同,各自是拿著武器,根本沒什麽陣型,胡亂地一字排開。再者人不夠多,不似鐵山城這邊人山人海,氣勢上就已經輸了一籌。


    戰場之上,兩軍相爭,一看列隊,二看陣法。所謂陣法,就是萬軍帝氣相互勾連,環環相扣。鐵山城駐軍這邊如此排開陣法,又有一兩個大騎士巔峰淩空而起,此時他們在加持下也達到了半步王階的層次,算是偽王階。


    賊軍那邊則是顯得十分不濟了,寒鴉被擒,令他們士氣大降,甚至有些軍士惶恐的,勉強拿著武器,顫抖著向後退去,深處即是這二十幾丈高的城牆邊緣,再退一步,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怕他怎的?如果羽玉溪真的在此,怎麽可能還不現身?”


    “不行,萬一兄弟們全折在這裏。。。”


    賊軍之中一派要打,一派要跑,誰也沒法說服對方。於是幹脆互不待見,本就是聯軍,各自隸屬於不同的氏族,這時若不是強敵當前,必然內訌。


    砰。。。砰。。。


    火光衝天,賊軍統帥喚出無數團熊熊烈火,歐陽鬆結印以固守,轟擊之下,火星四濺,然而歐陽鬆安然無恙。抽身幾丈遠,那統帥望向下方,見兩方一副整戈待戰,不禁皺眉,頗有怒色。


    他沒想到,寒鴉竟然栽了。況且現在已經不是打不打的問題,而是跑不跑的問題了。在這東側城牆上,密布著的鐵山城駐軍估計已經超過二十萬之數,令人眼花繚亂的陣法下,不斷有大騎士,偽王階升空而起,而他的兵力幾乎都沒能爬上城牆。加之這鐵山城中可能還有那個未現身的羽榣,羽榣可也是貨真價實的王階三段,北境之西南第一強者可不是浪得虛名。這怎麽打?


    “撤。”


    他惡狠狠地瞪了羽蕁一眼,權衡利弊之下,於是象征性地又放出幾個火球,轉身就走。沒有考慮到碎空宗,故這夜襲不成,還把寒鴉賠了進去。


    “走走走。。。”


    不少賊軍如獲大赦似的,紛紛亂亂地自雲梯下城去了。然而歐陽青按兵不動,誰知道這是不是佯裝潰敗?直至風卷殘雲似的退去了,他才命駐軍前去修複城防。


    “唉。”


    歐陽鬆徐徐下落,歎息道。折了兩個偽王階,活著的近一半受傷不輕,如果不是賊軍畏懼碎空羽氏而主動退去,其後簡直不堪設想。


    羽蕁見這氣氛實在是沉重,於是獨自一人,望城中心的府邸而去。


    忠軍鐵甲叮叮當當地響著,淒淒慘慘,不似平日裏那般鏗鏘。歐陽青蹲下,隻見歐陽曉的屍身處,血幾乎已經流幹了,依舊保持著死前那扭曲的姿勢。縱使蒙上了白布,也難掩其蒼涼。


    “把這個狗賊給老子押下去!”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怒道,神色中僅剩是狠厲。一眾軍士趕忙是連連應喏,將寒鴉五花大綁地拉下城去。


    翌日。。。日中。。。


    西南部山脈。。。


    陳縉之已經飛得不那麽蹩腳了,至少像是在飛,而不是在空中起起落落。隻道是有些餓了,雖然王階可以不需要食物,但從沒聽說有哪個王階強者不吃東西的。


    “這要找到什麽時候去。。。”


    黎明時分便起行了,一路上,白毛的碎空之鷹見了不少,灰毛的也見了幾頭,帶點黑毛的遠遠看到一頭,然而那黑鷹王是全黑!


    全黑!


    按道理應該很明顯啊,陳縉之一直是這麽想著,然而一無所獲。別的碎空之鷹聽說他是來找黑鷹王的,都敬而遠之,遠遠地就四散飛跑了。更別提,哪裏還有敢帶路的。


    媽的。。。


    陳縉之不禁咒罵道,這些白毛大鳥可金貴了,打不得罵不得。碎空宗的護宗神獸呢,羽氏罩著它們。否則,就它們那態度,真想拔了毛一鍋燉咯!


    誒。。。


    這座山怎麽看起來有點奇葩。。。


    許久後,天邊的雲有些散了,陳縉之望去,竟是發現一座略有些低矮的山頭,煙霧繚繞,在這冰天雪地中極為突兀。


    過去看看吧,反正也找不到那個什麽狗屁黑鷹王。。。


    陳縉之想著,於是撲騰起帝氣所化的飛翼,穩穩當當地向那山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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